第13頁 文 / 九楓
「她會跑到哪裡去?難道……難道是瓦達莉把她捉走了。」
他攜了劍,疾如星光,快馬加鞭,奔馳至紅宮附近的廢墟要塞,四處查勘,仍未尋得地窖入口。
「瓦達莉,妳出來,放掉妳的女兒。」
他的叫聲回盪在空中,只有自己聽到。
「瓦達莉,妳太狠毒了,連自己的女兒都要殺死,妳不是人,是魔,和撒旦一樣的惡魔。」
阿卡納提為了激使瓦達莉出面,口不擇言,這話立刻奏效,他被一股吸力吸進破瓦牆內。
跌跌蹌蹌的他置身在瓦達莉的世界裡了。
「阿卡納提,我已經放過你們了,你還來找我算什麼帳?」瓦達莉面露猙獰地坐在她的金椅上。
「妳騙人,妳趁我們熟睡時,擄走了Honey,妳究竟把她關起來還是殺了?」
「我沒關也沒殺,更沒有擄她。要她的命,對我而言易如反掌,你卻到這襄來撒野,不怕我殺了你。」
「如果Honey死了,我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我這條命對妳已經是無用的廢物,妳必須重新找一個像我這樣的處男,才會再年輕青春。而我,不再讓妳有機會了。」
阿卡納提拔劍,劍光迅即頂住瓦達莉的咽喉,瓦達莉一點也不畏懼,用指尖移開他的劍。
「你們壞了我的好事,我沒殺你,你還想殺我,真不自量力,我是那麼容易被你殺的嗎?」
阿卡納提又想一劍刺穿她喉嚨,可是,瓦達莉似乎又唸了咒,教他的劍發揮不出效力,僵硬在她的咽喉前。
「如果妳還有良知,把妳的女兒放出來,在我母親禁止之下,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妳又拆散我們。」他不大相信她剛才的否認,不是她還會有誰會做出這歹事。
「啐,你直固執,我說沒擄人就是沒擄,還有,我沒有女兒,你懂嗎?」
瓦達莉說完,就唸著咒語把他轟出地窖外。
這時,有人從陰暗處走出來,不是外人,是瓦達莉的馬伕||桑卡尼。
「妳有女兒,妳也有兒子,只是妳被青春蒙蔽了心,被毒誓所制,不想承認而已。」
「我沒有,我沒有女兒,也沒有兒子。」瓦達莉摀住耳朵不想聽。
「妳有。因為愛妳,我無怨無悔,甘心做妳的馬伕,因為依妳,我們拋棄兒子。為了妳想擁有青春,我陪妳害了兩個年輕有活力的男子,這個阿卡納提差點又被妳所害,這表示耶穌已不容忍妳再逞私慾而做壞事。」
「我不要耶穌,我奉獻給撒旦,我只求青春。」瓦達莉聽不入耳,那晚看見黎芷若手持自己二十五歲青春舞者的舊照片,令她更想保持青春妖嬈的丰姿。
「青春何價?青春帶給妳什麼?無兒無女,又把我這愛人當奴隸,妳得到的是孤獨,是空虛,醒醒吧!瓦達莉,去和妳的女兒相認,我們共同去找回我們的兒子羅尼。」桑卡尼委婉地勸求。
「不行,我不能沒有你,兒女長大都會離我們遠去,何況我們吉普賽人的天性是不受拘束,我需要的是青春和愛人,一個愛我無怨無悔,願意和我共同走天涯的男人。」瓦達莉執起桑卡尼的手吻著。
「但是,妳是青春的,我卻是年老的,看我……」桑卡尼把衣裳脫下,「我的皮膚愈來愈皺,容貌愈來愈老,當妳永遠年輕,我卻要面對死亡,而我死了後,妳將守著青春的空虛寂寞,有意義嗎?」
瓦達莉將他拉到屋頂上的撒旦下,要他抬頭:
「我的愛人,你若聽我的,把靈魂獻給撒旦,你將和我一樣得到永遠的年輕。」
「不要逼我,我還想保有一顆善良的心和我的靈魂,我不想去害人。」
瓦達莉的柔荑撫上他的胸膛:
「就是你的心和靈魂是善良的,才會愛似魔的我如往昔一般,我能給你的是我青春的胴體,當你需要美好的感覺一直跟著你,你會和我一樣選擇撒旦的。」
她已奉獻給撒旦,在撒旦的注視下,在那張七彩的大床裡,她毫無禁忌的勾引桑卡尼走進她的慾望世界,她想用此種方式潛移默化桑卡尼,認同撒旦。
她不想逼他,但他的矛盾遲疑的氣質,正是她掌握的弱點。由他沉溺在自己光滑又迷人的胴體裡,她無庸置疑,只要他愛戀在她的情慾中,他終究會走上她同樣的不歸路。她曾經發的毒誓||不能認養於女,不能再生小孩,這樣的誓言並不算什麼,而是依照咒語必須殺人才叫毒,如果不照誓言,她將受撒旦的制裁。
當年二十五歲的她生下女兒,因為不能苟同中國男人以夫為貴的思想,再加上她不喜歡被束縛,那兩段和中國男人的露水姻緣就隨著女兒被帶走而緣了情斷,女兒究竟是誰的骨肉,她最清楚,但她不會說出來。
桑卡尼那時也正因她熱情嬌俏所展現的風華舞姿而迷戀上她,相同的人種天性,使她毅然決然選擇了他,他們到處流浪定居,增廣見聞。三十二歲的她又重新飽受懷孕之苦,生下小孩的她認為自己變得又黑又醜,在一個偶然機會,她認識了黑色教徒,引她走入撒旦的王國,自此,她丟棄三歲的小孩,背著誓言,實踐她的青春咒。
那年,她三十五歲,為了青春咒裡需要的是勇猛強壯的鬥牛士處男,桑卡尼冒著危險為她騙來第一個受死男子。第二個男子是她去觀賞鬥牛騙到手的。第一個男子是表示誠意的祭品,第二個男子活祭後,青春咒才產生效應。如果找到第三個男子,使自己變成二十五歲妙齡,即使只能再活十年也值得。
這些年來,她四處尋尋覓覓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犧牲的祭品,實在很難,因為鬥牛士又是處男的身份很少,直到回到格拉那達,才讓她發現了阿卡納提。
本來「隔空活祭」阿卡納提成功,她可以再度光芒萬丈地登上舞台,卻被那所謂的女兒給破壞了,要再找一個處男的鬥牛士可難上加難了。
以時間推算,她現在應該是四十五歲之齡,但因青春咒的關係,她有了三十歲的美貌,不管如何,明年的四月前,她必須再找到第三個所需的祭品,不然咒語將失效,變回平凡的四十五歲中年之齡,她不要,她不要這樣可怕的結果。
***
被轟出地窖的阿卡納提,依然未能看得見地窖入口,便知這都是瓦達莉的咒語。
「瓦達莉說沒有擄走Honey,那會是誰幹的,抑或是她自己出走?」他憂心忡忡地自言自語,想起她說要離開的話。
母親是一大清早就起床的人,不知她清晨是否看見Honey?母親曾揚言要HOney付出代價……
思及此,阿卡納提又快馬加鞭趕回山頂的家中求證。
馬汀娜聽見兒子的敘述與質詢,惱怒地拍著桌子:
「妳以為是我叫人擄走她,像她這種女孩留在身邊有什麼好處,只會製造麻煩,說不定是她自己走的,故佈疑陣嫁禍給我,想讓我們母子失和。」
叫人擄走,這四個字閃進阿卡納提的腦海中,他沒質疑母親這一點,只是提了一下母親所言,她就反彈這麼厲害,令阿卡納提甚是訝異。
「馬汀娜……」
「哼,你知道我為什麼那樣討厭吉普賽人嗎?因為照片上的女郎搶走我的情人,也就是你的父親,他太無情無義,丟下我一個弱女子獨力撫養你……」馬汀娜逼不得已道出前塵恨事,是想博得兒子的同情與共同立場。
阿卡納提驚住了:「這麼說,我也有吉普賽人的血統?」他半驚半喜伴著複雜的心情。
馬汀娜恨恨地說:「這是我最恥辱的事,當初我竟盲目嫁給你父親桑卡尼,造成我一生的遺恨,也傷透你祖父的心,幸好他寬容我,也接納了你。因為這樣,我才不敢回城市居住,怕暴露你的身世,我們更不好立足。」
阿卡納提乍聽到自己的身世,已夠驚愕,再又聞及黎芷若的母親瓦達莉是搶走他父親的壞女人,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所以我不准你和那女孩來往,她們母女都是壞胚子,專門搶男人的壞胚子……」
阿卡納提怔住,從母親的眼神裡,他讀到無法消除的深仇大恨,那表示他和黎芷若的愛情不能得到母親的認同。哦,愛情的關係太複雜了,父親和瓦達莉相戀,那麼,依輩分關係相稱,黎芷若也可算是他的妹妹,所幸,他們異父異母,愛情不受影響,但是,母親的不認同,將使他騎虎難下,還有,他從未見過瓦達莉身旁有男人,他的父親死了嗎?
「阿卡納提,聽我的話,既然壞女孩離開了,就忘記她,另外選擇吧!」
「不可能,我忘不了……」他忘不了他們的纏綿繾綣情意。
哦,Honey,妳到哪裹去了?他的心在吶喊,在呼喚,在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