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淨而
「今天當然不是我一個人的，不過，以後就是我一個人的了。」她信心十足的又扮了下卡在桌緣的傲人雙峰。
男主角一離席，方才佯裝出來的氣質立刻瓦解，眾佳麗們張牙舞爪的展開批鬥大會。
「搞不好總經理對哺乳動物不感興趣。」陳沅芬故作優雅地切了一塊牛排，送入口中。
「就算他眼光再怎麼差，也不會挑一個營養過剩的小胖妞。」宋晶晶惡毒地怦擊道。
「這叫福氣，可以興家旺夫，你懂什麼？」陳沅芬不甘示弱的反擊。
而洗手間外的通道，熱鬧的程度與餐廳內相比絲毫不遜色。
「總經理，男廁在那邊。」米米指著右手邊，懊惱自己溜得太慢了，才會被他半途攔截。
「我當然知道男廁在那裡，只是，我的小秘書好像搞不清楚狀況。」靳熙眼睛微瞇。
「什麼狀況？」她裝傻。
「今天不是我們兩人的約會嗎？為什麼突然多出一打女人？」
「友……友情聯誼嘛！」她囁嚅地道。
他緩緩傾身，將她圍困在牆邊，濃眉斜揚，顯然十分不滿意她的答案。
「我費盡心思介紹公司內各部門的精英讓你認識，你沒有理由責備我。」她在心裡祈禱，希望他能相信她這個小小的謊言。
「那你現在的角色是我的女朋友，還是我的秘書呢？」他低聲輕問，語氣近乎呢喃。
先前他們就曾約法三章，上班時他是總經理，她是秘書；下班後，他是男朋友，她是女朋友。
「還是你現在又有了第三種身份？」他緩緩瞇起透著有意使壞的黑眸，偉岸的身軀節節逼近，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親愛的經紀人，請問這場餐會，你收了多少仲介費？」
「那個……我……」她死命的抓住手中的皮包，東飄西晃的眼神已經洩了底。
「說不說？」低沉的嗓音帶有幾分威嚇作用。
「我這麼窮，你又不肯資助我，偶爾讓我賺賺外快有什麼關係？」她低聲抱怨。
「拿男朋友來賺外快？你的小腦筋倒是動得挺快的嘛！」
「愛錢有理，賺錢無罪。」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喜歡錢，我不能改變你的個性，但是，不准你在公司以我的名義來斂財。」
「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當個君子，你要叫我小人也無所謂。」虛名是假的，惟有手中的鈔票才是真的。
「很好。」他咬牙切齒。
「幹嘛？」她盯著他伸出來的大掌。
「拿來，把口袋裡的不義之財歸還給同事。」
「不行，這是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怎麼可以歸還呢！」她將皮包藏在身後。要她還錢，除非她氣絕身亡，否則免談！
「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他低聲威嚇。
她瑟縮著雙肩，怯怯的瞅著他，「幹嘛生這麼大的氣？大不了我和你三七分帳，我七你三，我要周旋在一堆女人之中和她們討價還價、打交道，是一件很累的事——」
「哼！」他從鼻孔裡噴氣，擺明了不肯妥協。
「六四分，這場餐會我籌備了很久，既出汗又出力，很辛苦耶！你只是……」
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瞪視她，眸中緩緩凝聚怒焰。
這小錢瘤到現在還不明白他生氣的原因，更令他怒火狂熾。
他在乎的是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與感覺，而金錢卻成了阻礙彼此感情進展的藩籬。
「五五分帳，這是最後的底線了，你若是不肯妥協，我也沒辦法。」
「你這個中了『錢蠱』的小錢鬼！」靳熙為之氣結。
「平白把鈔票掏出口袋，有礙身心發展耶，難不成你想為了這幾千塊，讓我吐血身亡嗎？」
「錢對你而言真的那麼重要？」
「當然。」要不然她為何一天賣命十六個小時來賺錢呢？
「那身為你的男朋友，我不幫你一把好像很說不過去。」燦爛的笑容掩去他眼中的那抹陰險。
「你良心發現啦？」米米懷疑的瞅著他，他沒扯她後腿就已經夠阿彌陀佛了！
「我無法給予你金錢上的資助，起碼要提供友情贊助。」
她一臉狐疑，挑高柳眉，「這麼熱情，會不會有詐？」
「信不信隨你。」他丟下一句話，逕自回到餐廳中。
米米立即尾隨在後。
對總經理夫人寶座最感興趣的宋晶晶，一見心上人回來，立刻大獻慇勤。
「總經理，你明天晚上要不要去我家嘗嘗我做的義大利菜呢？」
「明晚我有個約會，如果方便的話，你可以替我準備餐盒，我再帶回家吃。」
靳熙突來的友善舉止，鼓舞了佳人們的土氣。
「總經理，我這兒有兩張百老匯歌舞劇的門票，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何真真也積極搶攻。
「如果我當天沒排定其他約會的話，那當然沒問題。」靳熙微笑地應允。
聞盲，米米的胸口像有一輛卡車輾過去，讓她快要不能呼吸。
尤其看到他與同事們談笑風生，她的胸口更是沉甸甸的，十分難受。
她落寞的輕啜柳橙汁，不曉得是柳橙汁本來就澀，還是她打翻了醋桶，她的舌尖和心田都瀰漫著一股酸味。
「我的表現還可以吧！」靳熙佯裝舉杯喝水，低聲問道。
他眼角的餘光捕捉到她的表情，看見她垮著小臉，眼神呆滯。
「很好。」好得令她喉頭發澀。
靳熙由她的表情嗅到了不對勁，內心竊喜著。
「總經理，那我們之間的約會就這麼說走了。」何真真暖昧的朝他眨眨眼。
「嗯！」靳熙笑容可掬。
一場餐會結束，他為自己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排定了三場電影、四個晚餐約會……等十二場約會，總而言之，人人有獎。
他燦爛的笑容在米米看來竟覺得有些刺眼，像被針扎到手指一般，傷口不深，卻疼很久。
「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慢用。」靳熙起身告退。
「總經理，再見。」
佳麗們各個喜上眉梢，惟獨米米愁著一張臉，盯著地離去的背影，她心裡冷颼颼的，仿若置身在千年冰窖中。
「米米，為了感謝你的大恩大德，這五百元給你吃紅，以後還要繼續關照我啊！」陳沅芬喜出望外地掏錢打貸。
「噢！不客氣。」她調回視線，咧開僵硬的笑容。
客戶們紛紛掏出鈔票犒賞她的苦心安排。
「第二次的單獨約會，咱們各憑本事！」宋晶晶擺出高姿態。
「當然囉！」
米米有些心不在焉。
餐會結束後，她付完帳，盯著皮包裡額外賺來的六千元，卻失去先前的喜悅心情。
思及靳熙要和她們單獨約會，愁悶的心情就像喝了一杯黑咖啡般，又苦又澀。
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她慢慢的走向公車站牌，等車，上車，下車，回家，一如往常，卻說不出心頭發緊的感覺是什麼？
她的思緒一團混亂，心裡空蕩蕩的。
以往金錢可以帶給她許多喜悅，怎麼這回全都變了調呢？
◎◎◎
米米利用靳熙的名義在同事間斂財的行為，得罪了靳熙。
他發火了。
但他表面上依舊平靜無波，讓人幾乎感受不到他瞳眸裡翻湧的怒焰。
惟一與往常不同的是，他對米米的態度變得冷淡而疏離，而且，他下班後也開始與女職員們展開頻繁的約會。
他對她公事公辦、相敬如賓的態度，令米米十分難受，卻又沒有勇氣打破藩籬。
下班後，他不再體貼的送她回家，甚至不再過問她晚上的兼職，也不再堅持要與她共進晚餐，沒有了他的細心呵護，她的心像被掏空一般。
「總經理，你要的資料在這裡。」米米將檔案送進辦公室。
「放著就好。」他連抬眼都沒有。
她癡望著他，雙腳像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
「錢秘書，有事嗎？」靳熙合上手中的檔案夾，抬起頭來。
他禮貌且近乎冷淡的聲音讓她的心碎了一地。
以往他都會輕喚她一聲米米，而現在溫柔不再，體貼不再。
「我……沒事。」一觸及他犀利的目光，她像做錯事的小孩，連忙低下頭。
「把這分檔案送到企畫部，記得發公告通知各單位主管下星期一要開專案會議。」
「是。」她用眼角餘光偷偷瞄著他。
向來，心直口快的她積壓了一整個星期的疑惑，想問卻又礙於他冷漠的態度而不敢開口。
她故意放慢動作，期待他打破僵局，開口說些什麼。
靳熙放鬆的往椅背一靠，好整以暇的凝視她笨拙的動作。
那張藏不住心事的小臉，早已背叛了她。
見他似乎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她心情沉重的拿起檔案夾就要離開辦公室。
沒想到靳熙卻在此時忽然開口，「錢秘書，你今晚有空嗎？」
「有。」喜悅的笑容躍上唇角。
「那晚上替我核算『和利開發』的預算，仔細檢查與江經理送來的帳目合不合。」
米米沒料到他是要交代她公事，笑容尷尬的僵在臉上。
終於，她按撩不住滿腔的疑惑，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