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的捕手

第22頁 文 / 井潔

    他因為有一個月沒工作,變得格外忙碌,我反而變成專門幫他紀錄的接線生。

    水仙花打過電話來,依然是用那麼討厭的口氣說話,不過他告訴了我一些我不知情的事。

    他說麥田去找過他。

    以下是他們談話的片斷:

    麥田質問水仙花:"你和井潔的關係到底是什麼?"

    「什麼也沒有。"水仙花一定是孤傲地對著麥田說。"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話,我只能說我曾誘惑她。"

    而麥田一定非常反感地望著他。"然後呢?」

    "她說她結婚了,必須保有貞潔。」真是胡說八道。

    後來麥田回來了,我便拿這個逗他,告訴他水仙花有打過電話來喔!

    「那又怎麼樣?」他並不以此為意。

    "他說你左勾拳比有勾拳有力多了,可能是左撇子。"我取笑他道。

    "告訴他,再練個十五年,才趕得上我的魄力。"他一本正經地說。

    我瞪大眼睛,驚訝地問他:"你真的打了他?」無法想像水仙花被打倒的畫面。

    「打得他笑不出來。"他還十分神氣地說。

    每到他有空閒的時候,我便開始糾纏著他,逼問他失蹤以後去過的地方。

    先到大安,然後沿著一二四號公路,一直往苗栗的深山裡,去找以前的大學同學,然後也在天狗住了一段時間,他說。

    就是在天狗和原住民借了電話,只是想聽聽我的聲音,他說,原住民都感到奇怪,以為是自已電話壞了,因為他每次一句話不說就又掛斷。

    卓秋華繼水仙花之後也打電話來,是我接的,我還因此和麥田發生口角。

    因為我告訴他,她曾經打電話來,也曾親自找我,暗示著應該和他分開的話。

    麥田並不相信她會這麼做。

    "那麼你們是什麼關係?」我居然這樣質問他,連我也認不出來這是我會問的問題。

    "沒有關係,只不過她和林寅正分手需要人安慰。"他好聲好氣地說。

    我依然沒有原諒他,因為他不相信我的話而賭氣,他還是如約地出門,我因而氣極了。

    後來,我想我真是愈來愈小心眼了,每個人看人的標準總是不同的,企圖左右麥田,改變他對卓秋華的印象?真是小人才會做的事。

    他回來了以後,問我:"還在氣嗎?"

    我搖搖頭。"不氣了,對不起。"我可憐兮兮地說。

    "哪!送給你。"

    是一支木頭的髮夾。"謝謝。"我無辜地看著他,摸著光滑的木頭。"你有沒有一點點愛她?」我還是心眼狹窄地問他。

    他覺得好笑地搖頭。"沒有。」

    "那為什麼以前我常常看見你和她在一起?」

    「都是她來找我的。」他辯解道。

    "喔!她來找你,你就答應!」我又開始發神經了。

    他抱著我哄。"沒這回事。起先是鬼迷心竅地聽她說懷疑你和林寅正有暖昧的關係,我就信了,和她一起跟蹤你們。後來,她和林寅正在分手的邊緣,需要人安慰,所以,都是她來找我的嘛!"他耐心地對我解釋。

    "那麼你是從什麼時候愛上我的?"明知道這是個很俗氣的問題,我還是想知道答案。

    「幾乎是從一開始。"他老實地說。

    我輕輕靠在他的胸膛上。"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說了你會笑我。"

    「怎麼會?」我隨即這麼說,既而仔細想想,當初他來我住的地方找我時,確實被我取笑了一頓,然後又說:"好可憐喔!"

    「你知道就好。"他緊緊擁著我。"有時候想到你並不愛我,就忍不住生氣對你殘酷起來,現在想想好心疼呢!」

    "麥田!"我輕輕喚他。"我很喜歡你呢!"

    "喜歡我什麼?」

    "溫柔。"

    "還有呢?」他輕拂我的發。

    "微笑的方式。"踮起腳跟,我輕吻他閉上的眼睛。"黑色的眸子,所有的一切。"

    五月。

    懷孕整整四個月了,肚子微微地凸了起來,不敢再穿牛仔褲或任何粗質緊繃的褲子。

    麥田把懷孕的消息告訴我們父母,三個老人都非常高興來探視我,然後對麥田失蹤留下我孤單一人這件事,都狠狠地把他罵了一頓。

    父親還自我解釋一番,說麥田是太緊張了,第一次當爸爸,遂驚駭得溜走,並且一直提母親生我時,他如何如何緊張等等。

    我愈來愈會對麥田耍脾氣,不知是生理或是心理的因素,常感到焦慮不安,輕易為小事煩躁或流淚。

    例如:以前再怎麼討厭文章的作者,還是會耐著性子翻譯下去,現在一想起布荷東這樣一個人,好像完全失去理智一般,非常討厭他,沒有辦法讓自己工作下去。

    隨意地翻起馬格利特的畫和文章,便莫名其妙地流下感動的淚來。雖說以前就很喜歡他的,但也從來沒有發生過這麼誇張的事。

    為了已經留到腰的長髮感到煩躁,覺得它整理起來好累人喔!興起了乾脆剪掉它的衝動。

    麥田勸我不要,我還因此和他起了口角。他為了哄我,買了各式各樣不同味道的洗髮精:草莓、牛奶、檸檬、紫羅蘭、奇怪的奇異果等種種味道。

    然後,花一整個早上的時間,幫我洗頭髮和吹乾它。我好像一個小女孩依偎在他懷裡,而他也彷彿在告訴一個小女孩洗頭髮的美妙,他好像說,你看有這麼多神奇的味道……

    夜晚應該入眠的時候,我又會常常吵醒麥田。有時候會摸著麥田胸上被人刺一刀的傷痕,無助地哭了起來,麥田已經很識相不會再問我正在哭什麼,只會耐心地哄著我:"已經沒事了。"他說。

    我真不喜歡自己這個樣子,去看醫生的時候,告訴他這樣的情形,他又像肯德基伯伯一樣和藹地笑著:「這是很正常的。」他說。

    把這樣子的狀況自我解嘲地告訴莉時,莉聽了直嚷恐怖死了,而我笑著說:"你正常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莉聽了沒有反駁,反而"嘿嘿"笑了兩聲。

    麥田說孩子將來一定要學會一樣樂器,不斷地叫我聽古典音樂,這麼和莉說的時候,莉也告訴我巴哈最好,小孩一定要學會大提琴,否則,絕不輕易寬恕他(她)。

    二對一的夾攻之下,我還是會偷偷聽龐BEatles、PinkFloyd和爵士樂,偶爾還聽小弟寄給我的陳升的錄音帶。

    說到小弟,那天父親突然打電話來,說要到台中來找小弟。每次父親這麼說時,就表示小弟又出了問題。

    我打電話Call小弟時,他顯得很慌張,但不肯告訴我出了什麼事。

    父親看了小弟以後,順道過來我這裡,告訴我小弟和女孩子同居的事,而且對方還是警官的妹妹;於是警官故意找他碴,硬說小弟和他的好友是騎機車亂砍人的罪犯,幸好父親認識那位警官的上司,誤會才輕易化解。

    父親說小弟別的事會做錯,這種喪心病狂的事,還不至於會做,這麼說的時候還頂自豪的——第一次見他這樣。

    問小弟警官的妹妹是怎麼回事時,小弟還十分保密地不告訴我實情,只說那個女孩離家出走,住在他那裡是要繳房租的。

    我故意問他,他房間只有一張小小的單人床,那個女孩要睡哪裡?

    他還很埋怨地說,都是他睡地板,嘴裡嘟囔著她是麻煩之類的話。

    有一次,終於見到那個女孩時,覺得小弟根本在說謊,因為女孩長得非常清秀而嬌嫩,有點不經世事和喜歡眨動大眼睛的可愛模樣。

    我見到小弟偷偷害羞地笑,外表卻還故意裝著粗聲粗氣的樣子,老對著那個女孩板起面孔。

    女孩不以此為意,依然對著小弟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沒有故意拿這個來取笑他,雖然心裡覺得他顯露出不在意的樣子很好笑。

    我感到奇怪的是,那個女孩見到父親不但不害怕,而且還很大方地聊起天。小弟和我在旁邊看得一楞一楞的,都呆住了,父親也很少見地開懷笑了。

    發覺她真的很會哄父親,柔柔細細誇讚父親的聲音,連我聽了,也感到酥麻。

    這麼和小弟提起的時候,小弟說她有三個哥哥,都是很頑固的警官,她必須有這項特殊的本領,才能把他們安撫得服服貼貼。

    原來如此。

    問他怎麼會遇到那個女孩的,他說在颶風天的夜晚裡,在便利商店的門口撿到她的。

    像撿到一隻貓一樣,他說。

    起先騙他說是剛離開男朋友,心裡難過,後來才知道她是為了躲避三個霸道的哥哥,想過新的生活。

    一切非常的戲劇性。我想,誰也不知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尾聲

    夏天來臨,我把窗前橘色的風鈴換上麥田新買的綠色小風鈴。

    七月,我的肚子鼓鼓地像裝了一顆排球,肯德基伯伯笑著說,過兩個月就會像一顆籃球了。

    覺得自己像一隻外八字的企鵝走路一樣的身軀,每次去見莉的時候,不管公私的場合,她都會把耳朵附在我肚子上,聽孩子跳動的聲音,彷彿她比我更期待孩子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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