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采薇

    「我不能?」狄傲吼道。「殷雪，我對珠兒已經仁至義盡了，她三番兩次慫恿你背叛我，如果這次我再放過她，下次她非把我害死不可!」他口氣稍緩，「更何況我給了她一大筆錢，夠她過下半輩子了。」

    「錢?狄傲，你以為珠兒只是個下女，用錢就能打發她嗎?她不是普通的宮女，她和我情同姐妹呀。上次她為了進宮來陪我，甘冒那麼大的危險，忍受守將百般刁難，這種至情，豈是你能輕看的?」她不禁激動起來。

    狄傲點點頭。「是的，我一點也不敢輕看，我就是看得太重了。那天晚上，她賴在我們的寢宮，想要壞我們的好事，我教人把她架了出去，沒想到她始終還是橫在我們兩人中間。

    「這次她非走不可，只有她離開了，我們才能平靜地過日子。」狄傲走近她，輕聲安撫著。「你冷靜想想看，自從她進宮以後，發生了多少事?都是她在背後唆使你。」

    「我沒辦法冷靜!」她大聲叫了起來。「你可知道，自從她走了以後，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孤獨無依，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那是比死還痛苦的折磨呀!你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

    狄傲輕歎一聲，「我是差點要殺了你。」他的語調突然轉柔、「殷雪，讓我們從頭來過，好不好?既然你願意把王位還給我，我可以對你既往不咎。」

    「狄傲，你聽我說，我不是存心篡奪你的王位……」

    「你不是希望推翻我的統治嗎?你不是要將我這個叛徒治罪嗎?我不知道你真的這麼恨我。」狄傲的表情痛苦萬分。

    「我不是……我只是不想讓我父王死不瞑目……」

    狄傲哀傷地道：「殷雪，你知道那天的情況有多驚險嗎?我快馬加鞭趕回，早已筋疲力竭，他們差點就要得逞了啊!如果我被逮住，你想他們會放過我嗎?恐怕他們會殺了我，為死去的華仲報仇吧。」

    「我不知道，狄傲，我真的不知道……」

    天啊，要是他們真的殺了狄傲，那該怎麼辦呢?她到現在才知道她將狄傲陷於如何危險的境地。

    「好了，我說過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只要你答應從此不再背叛我，我可以考慮放他們一馬。」狄傲提出條件。

    「我不會再背叛你了，我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了。」她不覺又熱淚盈眶。

    她固然不忍心見到華大人的人馬受傷，更不忍心見到狄傲被他們抓住甚至死於非命，畢竟一方是她的子民，一方是她的夫君啊!她怎麼還能再發動政變，讓任何一個人為了政權的轉移而喪失性命呢?

    狄傲看到她的晶瑩淚光，不免心疼。嗯，他要好好補償她，他美麗的小妻子!

    「殷雪，忘了王位的爭奪，忘了華仲，安心地做我的王后不好嗎?治國的重任不是你所能夠承擔的，讓我來保護你吧。你是我的好妻子，我會愛你、疼你，照顧你一輩子的。」他熱切地望著她。

    殷雪的心中也是滿懷期待。

    是啊，他們早已說好要從頭來過，她怎麼能夠全忘了呢?

    這次她這麼對他，他竟然肯原諒她，可見他仍然顧念著她，他對她這麼寬容，這麼溫柔，實在令她感動。

    而她對他也不是全無愛意咽!殷雪心底湧起無限柔情。

    他既能夠對她既往不咎，願意愛她、照顧她，那她又為什麼非要推翻他、離開他不可呢?何況她也深愛著他……

    第九章

    狄傲決定原諒殷雪，讓兩人真正地重新開始。

    「殷雪，把華仲的那封信給我，讓我毀了它。讓華仲的惡夢隨之逝去，好嗎?」他向她提出要求。

    阿佩說過，殷雪看了華仲的信後就決心背叛他，所以這封信怎麼能留，一定要毀掉才行。

    他的話讓殷雪再度提高警覺。她停止哭泣，收起心中的柔情，緊張．了起來。「快，把它交給我。」狄傲開始動手翻她的床鋪，企圖將它搜出來。

    她慌了，連忙將枕頭下藏著的信取出握在手中。

    狄傲伸手要搶，她連忙躲到角落去，不願把信給他。

    「好，不給我也行，只要你馬上毀了它。」狄傲冷眼盯著她道。「不，狄傲，別這樣!」殷雪苦苦哀求。

    「為什麼不毀掉他的信?難道你還要保留他的愛，證明你根本忘不了他?殷雪，你太過分了。」狄傲已有些沉不住氣。「你才過分!華大人已經死了，竟連他最後的遺物你都要銷毀!他已經不能和你爭什麼了，你為什麼還要做得這麼絕?」

    「保留遺物好讓你思念他長長久久，是不是?殷雪，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不能一再考驗我對你的耐心，現在你已經在精神上對我不忠，如果有機會的話，你不會在肉體上也對我不忠嗎?你這個樣子要我怎麼相信你?」狄傲吼道。

    「你說什麼?」她震怒不已。「難道在你心目中，我是這樣的女人嗎?」不忠?這是多大的侮辱!她可不曾對他不忠過。

    「你要讓我相信你，就要做給我看。」

    「華大人那麼善良，除了愛我，他沒有別的存心。我對不起他，如今我只有保留這封信，讓他在九泉之下得到一些安慰，難道我連這點請求你都不能答應?」殷雪握緊信箋問。

    狄傲強忍心中的怒氣。「你聽我說，只有毀了它，我們才能從頭開始，否則這個夢魘永遠也不會醒。來，把信給我。」他緩緩走近她。

    「不要逼我!」殷雪連退了幾步。

    他突然撲到她身上，一把搶去她手中的信，並且立刻撕成碎片。「不!求求你別……」她驚叫一聲。

    當他將手中的碎片一扔，碎片在她眼前緩緩飄落時，她忽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他將她抱到床上，急忙吩咐宮女們去請太醫。

    太醫診斷後說她是因為長期飲食失調，才會導致貧血昏倒。狄傲這才發現殷雪異常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原以為她是因為太過恐懼和傷心，想不到她的身體竟是如此虛弱。

    他立即責備宮女們，「你們幾個是怎麼照顧王后的?」

    宮女們看他發火，全都嚇得直發抖。「王后心情不好，一直不肯吃東西，才……」

    「那為什麼不早些向我稟告?」

    「是阿佩姐說大王不肯接見。」

    「阿佩?」狄傲擺擺手。「好了，快去準備些補品來，我要親自餵她。」

    太醫及宮女們退下之後，他轉頭看著昏睡的殷雪。她蒼白的臉上眉頭深鎖，眼角猶有瑩瑩淚光，緊閉的雙唇微微顫抖。·

    「殷雪，我到底還是讓你傷心落淚啊I不是說好要永遠疼你、愛你的嗎?」狄傲搖頭歎道。

    他低頭看向地上的碎片。「華仲到底在信中對她說了些什麼?」唉!就讓那兩人的戀情隨風而逝吧!他不是已經決定要徹底忘了，永不再提起嗎?

    此時，床上的殷雪幽幽轉醒。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他焦急地問道。

    「你一直在這裡?」她慢慢坐起身，「我的信呢?」

    「別提那封信了，我已經毀了它，讓我們忘了它，好嗎?」她低頭瞧見地上的碎片，激動不已，「不，你不能這麼做……」

    「你靜一靜!你關心一下自己好嗎?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已經太過虛弱，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你不就是要折磨死我嗎?」殷雪又禁不住流下淚來。「狄傲，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這樣逼人太甚?」

    「我逼人太甚?」他有些惱火。「怎不說是你得寸進尺?你為了他背叛我，我都既往不咎了，只求你毀掉他的信，從此斷了與他的關係，如此而已，你都做不到嗎?你能不能對我公平一點?我從沒對一個人像對你一樣有耐性啊!」

    「你為什麼要毀掉我的信?為什麼?」殷雪喃喃地道，企圖下床撿拾碎紙片。狄傲一把抱住她，她掙扎著，打他、捶他，他卻不為所動，就是不讓她下床。

    宮女走進來，看見他倆在床上擁抱，連忙放下補品，迅速退了出去。

    感覺到殷雪捶打的力道漸漸小了，他才輕輕放開她。「殷雪，我們不要再吵了好嗎?你真的要吃點東西才行。」他將補品端來床邊。「來，吃一點。」

    她搖搖頭。「我不想吃。」

    「來，嘴巴張開。」他舀起一匙湯，送到她面前，語氣柔和地哄著。

    見他如此溫柔，她只好順從，就這樣一口一口由他餵她。她喝完補品後，狄傲扶她躺下。

    「殷雪，這段日子讓你受苦了，以後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你對我真好。」她不禁有些感動。

    他竟然這麼輕易就原諒她，還如此關心她的身子，甚至親自餵她喝湯。

    狄傲扶著她躺下。「你的身體太虛弱·了，好好休息吧。」

    她乖乖閉上眼睛，心底滿是幸福，他則坐在床沿含笑望著她，好一會兒才離去。

    待他離去，她立即睜開眼睛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