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采威
莫非……可兒千年前就已經進駐在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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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啦,讓我跟你一塊兒去好不好?」可兒扯著顏子冥西裝的衣角。
「不行,你得留在家裡休息。」顏子冥從可兒的手中拉回衣服。
可兒故態復萌地又換了一個衣角扯。
從二分鐘以前,可兒一直反覆這個動作。只因千年前,她也是這樣央求他,讓她跟著他在書房審視文件。
「在公司一樣可以休息。」可兒奮力地遊說著。
「公司不是玩的地方。」顏子冥再次拒絕。
「以前你不也讓我陪在書房。」可兒提及千年前的事。
「書房?」有嗎?
但,似乎有那麼一剎那,一個畫面閃過他的腦海裡;不過還來不及確認,便消失遁形了。
「好吧!你不讓我跟,你會後悔。」可兒預備來一次歷史重演。
顏子冥當可兒打消了念頭,「乖乖在家,心恬、心怡不會讓你無聊的。」他提了公事箱,往大門跨出穩健的步伐。
「我敢保證你兩個鐘頭內,一定會想我。」可兒故意用顏子冥聽得到的音量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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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常幽宇大喊一聲,看見顏子冥一臉「你幹嘛」的表情,他比了一下桌面。「看看你簽的是什麼?」
「你拿白紙給我簽幹嘛?」顏子冥把它揉掉,丟進垃圾桶。
「你簽白紙幹嘛?」常幽宇攤著雙手反駁回去。
「你神經病!」顏子冥心虛地想把過錯推給常幽宇。
「是呀,我是神經了,我該拿財產讓渡書給你簽才對。」言下之意是——你根本不在乎簽了什麼文件!
顏子冥這回沒答腔,重新把視線調向文件。可是,偏偏一張似芙蓉出水,若蓮池花冠的動人嬌顏徐徐地浮上他的腦海……
「回神羅,有事問你。」常幽宇突兀伸了一隻手在顏子冥的眼前晃。
顏子冥百般不情願地吁了一口氣,「問吧!問吧!」被逮著了把柄,他就沒有理由再推托了。
真被可兒說中了!從出門的時間到現在,才一小時十二分,他就不止想她幾個千百回了。
他想到乍見可兒時,她似仙子凌空而降;病床上,一對連在夢中也緊揪的柳眉,令他為她無限擔憂。昨夜裡,她含淚沉睡的楚楚面容,讓他倍覺幾絲心疼;今晨,她央求他時的淘氣,使他耿耿於懷……
這種思念的心神,彷彿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過。顏子冥錯愕著。
「第一個問題,自你有記憶以來,你是否常思念牽掛著某個人?」
最近一件件混沌不明的事,接二連三的出現,使常幽宇不得不開始替顏子冥擔心。他認為,這一連串的事湊在一起,在玄學上僅可以用一個名詞解釋——前世今生。
「我不確定。」朦朧中,好像有,但又不太能感覺到。
「OK!第二個問題,你覺不覺得自己對藍可兒很熟悉?」常幽宇用著專業心理醫生貫有的冷靜態度。
「是。」這點,顏子冥自己也發現了。
「你對鬼申月這個名字,有沒有特別的感覺?」
「嗯……特別。」顏子冥頓了一下才回答。
這幕關鍵,常幽宇暗暗思量在心裡。
「你對赤山裡的冰谷,有何感覺?」
「沒印象。」顏子冥很直覺的就回答了。
「冰柱中的女人……」
「可兒。」顏子冥沒等問題說完,搶先回答。
定睛看了顏子冥一會兒,常幽宇拿起從剛才到現在所作紀錄的紙,「最後一個問題,當你知道藍可兒這個名字後,你怎麼叫她?」
「可兒。」這個問題,讓顏子冥的神色變了一下。
「結束。」常幽宇故意用筆尖敲了桌面一下,發出「叩」的一聲。
剛才,常幽宇使用的是潛意識催眠,即讓人在有意識且腦筋靈活的狀態下,不自覺自己回答了些什麼。輕敲桌面的用意,就是結束催眠的暗號。
看著手上的紀錄,常幽宇緩緩地開始分析——
「我剛才問你是否思念牽掛某個人,你回答『不確定』,而不是明確的否定,那意謂著『是』佔百分之六十,『否』佔百分之四十;第二個問題我問你覺得自己對藍可兒『很熟悉』……」他強調了「很熟悉」三個字。「你回答『是』,代表肯定,但你卻不認識她,這種情況用『你曾經認識她』來解釋。」
「你懂嗎?」他停下來問顏子冥,怕一下子解析太多,會讓顏子冥聽得模糊。
見顏子冥點點頭,常幽宇又道:「再接著,我問你對鬼申月這個名字有沒有特別的『感覺』。」他再強調「感覺」。「你猶豫了一下,回答『特別』,而非『沒感覺』,表示潛意識中,這個名字確實存在過你的記憶裡;然後,我又問你對赤山冰谷有何感覺?你答『沒印象』,毫無疑問,你對它並不認識。」
「子冥,」常幽宇抬眼,「我問你,你對擔任你秘書的陳月玲,怎麼稱呼?」
「Miss陳。」
「賓果!」常幽宇放下了紙筆,修長的手指交握在下巴前,「Miss陳!她自你父親時,便進公司當秘書了。換句話說,你認識她少說五年,而你卻還叫她Miss陳;但是,對僅僅認識不滿四天的人,你卻喊她可兒,而沒有一點的不自在,這顯示藍可兒對你來說並不陌生。」
「最後一個關鍵;剛才其中一個問題我還沒問完,你只聽到『冰柱中的女人』便反射性的想到可兒,而並非因為你早知道她是藍可兒。」
觸及顏子冥不解的眼神,常幽宇換了個方式解釋:「也就是說,你的潛意識知道她是藍可兒比我們還早,而在現實中的你卻完全不知道。」
「那代表什麼?」顏子冥還是不知道重點在哪裡?
「藍可兒曾經是你相當在乎的一個女人。」
***
顏子冥躡手躡腳地進入可兒的房裡。
月夜的銀白光芒透過落地窗,將可兒點綴得宛若天使的降臨,恐怕就連夜裡乍現的曇花也為之失色。
輕巧的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床沿,顏子冥不自禁地拂著可兒一頭的長髮。
為什麼對她的感覺,總是若有似無,明明覺得熟悉,卻又完全像是自己的幻想。
就像現在,拂著可兒柔似水的髮絲,彷彿已不是第一次,但那股熟悉感,又像飄浮的青絲,似夢,亦似幻!
幽宇的分析是否正確?可兒曾是他最在乎的人……
注意到床上的可兒不安穩地輕晃著頭,顏子冥想喚她清醒,「可兒。」
「申月……」可兒合在眼皮下的珠子不停地轉動著,「不要……」
可兒因夢伸出的雙手,恰巧摟住了顏子冥的頸子,「別離開我。」淚水順勢落下她的眼角。
「可兒。」被摟住了頸子,顏子冥只好一手撐在床上,以免自己壓到可兒。
似呢喃夢囈一般,可兒低語:「你騙我,你說會回來的,為什麼那麼不小心,為什麼……」
心疼可兒落得更盛的淚水,顏子冥用手輕晃著可兒,「可兒。」
被喚醒的可兒睜開了那雙因淚水的洗禮而更顯清澈的鳳眼,她的手並沒有放開顏子冥,反而更將他摟向自己,「告訴我,為什麼那麼不小心,你明明知道懸崖就在後面,卻還往那裡閃躲,你不要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可兒,我是子冥啊!」此時,顏子冥也礙於姿勢不順而摟著可兒。
「子冥!子冥!為什麼你偏偏想不起來?」可兒淒楚微顫的嗓音,不停地在屋裡迴盪。
「我們在松柳林裡的誓言,汴梁湖畔的濃情蜜意,藍府牆上的噓寒問暖,天盟堡中的嬉戲笑語,這些你全忘了嗎?我都已經站在你眼前,為什麼你還是想不起來?」
「可兒……」他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為了你,我不惜帶著無限的思念和悲傷沉睡冰中一千年。一千年哪!我盼的、念的、渴望的,全是你柔情似水的神情,耳邊輕暖的細語和深情的懷抱;離開熟悉的年代,扔下心疼我的爹爹,隻身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你知不知道我的無助?你明不明白我的痛苦?你怎麼可以什麼也想不起來,怎麼可以……我不想再等一千年啊!」可兒含淚指控著。
「對不起……」他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
「對不起,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只要你記起我們的一切。」
「好,我想,我想!」顏子冥安撫著懷裡的人兒,「要是想不起來,我們就重頭來過,好不好?」會這麼說,完全是因為他發現自己無時無刻不想著可兒。
「重頭來過……」感到眼皮極度的灼痛,可兒的思緒混濁不清。「好,我們重頭來過……」
望著懷裡的人兒疲憊地合上眼,脖子上的力量也鬆了不少;顏子冥緩緩地拉回可兒的雙手,替她蓋上了被子,仔細審視著可有不妥處,這才放心地坐回椅子上。
她真的等他一千年了!在他顏家歷代庇護著赤山以前,她就已經被封在冰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