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靳嵐
「是朕的錯，朕不該鬼迷心竅去追求什麼不死藥，逼死自己最疼愛的皇子。」皇上想起慕容軒曾提到要以死相諫，一時悔恨交加。「如果當初朕沒派他去室韋族，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父王，孩兒真的與此無關！」太子嚇得跪在地上，喊道。
「還要狡辯！你以為朕不曉得你對軒兒一向有敵意？」皇上大怒地道。
「父王！」太子開始痛哭流涕。「父王饒命！」
「從現在起，你不再是太子，待朕調查清楚，再對你做處置。」皇上低頭看著太子，冷冷地道。「來人！將他軟禁在宮內，斷絕一切聯繫。」
外頭的守衛立即高聲回應，前來將太子帶走。
等寢宮再度只剩皇上一人時，他透過窗子，看著遠處一片殷紅的易庭宮，臉上老淚縱橫。
軒兒，你真的忍心讓朕悔恨一世？
***
易庭宮後院的古井底部，淳於薇正心焦地往井口望去。
她像等待了一輩子，終於看見慕容軒從井口探頭下望。
「快下來，你到哪裡去？擔心死我了！」淳於薇見到他，喜出望外地說，騰出一個空間讓他躍下。
「我得確定大家都已經安全離開，所以耽擱了些時間。慕容軒從容到達她身旁，在她頰上輕吻一下。「快走！我們已經點燃引線，一刻鐘後會爆炸。」
他讓其他的手下從另外三條地道分批離去，並且將入口摧毀，以免被人發現地道的存在。
淳於薇拉著慕容軒的手，快步地往深黝的地道走去。
慕容軒牽起她的柔荑，牢牢緊握在手心。
進入通道後，他用空著的另一隻手摸索著石壁上的機關，深吸一口氣後，猛力一拉。
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從他們頭頂傳來，地面隱隱搖晃。
接著，是一聲重物撞擊的轟然巨響。
「地道封死了！」淳於薇問道。
「嗯、上頭的古井已經坍塌，沒人會發現這條通道。走吧！」慕容軒溫柔地回答，黑暗中，無法瞧見他眸中的惆悵感傷。
從現在起，他已經和過去斬斷關係，若說沒有依戀，那是騙人的。
「軒，我愛你。」淳於薇的聲音在他身後輕輕響起，牽著他的溫暖小手緊了緊。
她明白慕容軒心中一定不好受，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我也愛你。放心，我沒事的。」慕容軒帶著她往前飛奔，保證道。
他倆疾速地在黑暗的秘道中移動，動人的幸福，就在觸手可及之處。
尾聲
無垠的綠茵直伸往大地盡頭，彷彿造物主親手鋪下一塊翠綠的地毯。
白雲悠悠下，牛羊成群，倘祥於草浪波伏的天然牧場中，野花處處綻放，色彩繽紛，夾雜點綴於綠草之間，更為蔥綠層層的草浪帶來多彩多姿的變化。
一座座色彩鮮艷的營帳羅棋布地散落在廣大的草原上，幾許炊煙從這些營帳中裊裊升起。
「我兒，看看爹給小娃帶來什麼！」室韋族酋長飽含興奮、宏亮的聲音出現在帳簾外。
帳內，吻成一團的淳於薇和慕容軒連忙分開。
他們居住的帳子很大，中間用羊皮拼成的幕簾分隔成內外兩室，外室的一邊為用餐與烹任的地方，另一邊則有一張巨大的書櫃與書桌。
淳於薇嬌嗔地睨一眼慕容軒，才理理儀容，說道：「爹，您請進啊！」
慕容軒無辜地眨眨眼，表示收到了愛妻的埋怨，自動負起招待岳父的責任。
他拉開帳簾，笑道：「爹，您帶什麼給咱們小娃兒？」
室韋族酋長大跨步地進來，正好瞧見女兒雙頰嫣紅，髮絲微亂，也大概猜出自己打擾了什麼事。
乾咳一聲，他獻寶似地從背後拿出一把製作精美的小弓。
「瞧瞧，這弓是我親手製作，用的是上好的木頭，不錯吧？」他把弓拿到慕容軒眼前晃晃。
「爹，念兒才剛滿月，等到能用您這把弓，還不知要多久！」淳於薇啼笑皆非地說。
「小孩長得快！像你，爹覺得不久前你還是四處亂跑的小丫頭，眨眼間就成了別人的娘。」室韋族酋長說道。
「爹，既然您來了，不如一起用晚膳吧！今天早上我才獵回一頭狼。」慕容軒說道。
「狼？太好了！許久沒吃狼肉，這狼雖是窮凶極惡，但它的肉用火烤上一烤，卻是美味無比。」室韋族酋長兩眼發亮地說。
「早知爹喜歡吃烤狼肉，所以軒一把它扛回來，我就替您處理好了。」淳於薇正要起身，內室忽然傳來嬰兒哭聲。
「薇薇，你去看看念幾，狼肉交給我就成。」慕容軒說道。
待淳於薇走進內室後，慕容軒拿出一壺酒，說道：「爹，您是要在這歇會兒，還是到外頭監督我烤肉？」
「當然是監督你，狼肉得來不易，可別讓你這外行人搞砸了！」室韋族酋長說笑道。
正當他們有說有笑地走出帳外時，忽然有一人朝他們奔來，慕容軒認出那是今天負責站哨的守衛。
「報告酋長，有一小隊漢人士兵朝我們這兒前來，但似乎沒有惡意。」
慕容軒聞言，身軀一顫，對上室韋族酋長困惑的眼神。
「我們去看看。」室韋族酋長對他一笑，完全沒有懷疑他的意思。
慕容軒別無選擇地跟在他身後，心中百味雜陳。
他們離開京城已經兩年多，他刻意對外界事務不聞不問，中原對他來說，似乎變成很遙遠的事。
但今天的不速之客，又勾起了他的心事。
那批漢人士兵在一段距離外停下，領頭的人喊道：「我乃皇上座下御前侍衛，奉聖上之命，特來拜見貴上。」
室韋族酋長到達時，那兒已經聚集許多人，每個人都面帶敵意。他們見到酋長過來，紛紛讓道。
「爹，我不想過去。」一陣掙扎之後，慕容軒在酋長身後低聲道。
「為什麼？」酋長凝視著他。
「在京城，我應是一個已死亡人。」慕容軒避開他的目光。
「或者，你有機會起死回生。」
此時，對方一行人已經朝他們這兒走來。那帶頭的看見慕容軒，露出震撼驚喜的神色。
雖然慕容軒現在是室韋族裝束，但他的身形器度是絕對不容錯認的。
當他們走到室韋族酋長和慕容軒面前時，領頭的人激動地喊道：「屬下參見六殿下。」
霎時，一行人單膝跪地。
慕容軒的心中湧起一陣激動。
「各位免禮，在下早非什麼六殿下，只不過是一介牧羊人而已。」
「不，皇上時時念著您。此次小人奉命前來，一方面是想與室韋族建立邦交，一方面是打聽您的消息。」那人激動地說道。
然後，他轉向室韋族酋長，把手中的聖旨雙手奉上。「皇上對於您以及您的族人所受到的傷害深感抱歉，特派小人與您修好，日後兩國為兄弟之邦。」
室韋族酋長疑惑地打開聖旨閱讀。
「軒兒，你父王此舉，全是為了你，否則以你們泱泱大國，何須與我們兄弟相稱。」他讀完後對慕容軒說道。
「六殿下，請您跟我們回去，太子之位一定非您莫屬。」
「太子之位？皇上廢了太子？」慕容軒不敢置信地問。
「是啊！當年易庭宮爆炸，皇上震怒，查出一切為二殿下所設計，因此廢去他的太子之位，逐出京城。」那人滔滔不絕地說。「這兩年，皇上四處派人探詢您的消息以及室韋族的下落，因為皇上不相信您會那麼輕易地死去，京城裡許多人都有這想法。」
慕容軒聞言，不禁紅了雙眼。血濃於水的骨肉之情，的確是難以割捨。
「六殿下，您跟我們回去吧！」
此時，淳於薇從人群中走出來，握住慕容軒的手。
他低頭望向嬌妻。
「軒，跟他們回去，我會在這兒等你。」她朝他鼓勵地一笑。
握緊嬌妻的手，慕容軒對他們說道：「請你們回去告訴父王，等他的孫子再大一些，我會帶著妻兒回去拜見他。但是太子之位，我卻萬萬不會接受，請父王另定人選。」
他深情地望向淳於激。
他不要做什麼太子，只想平平淡淡地與她共度一生。
「這……好吧！」那人看他如此堅定，無奈地點頭。
「各位遠來是客，不如在這兒歇息一晚再走！軒兒，就拿咱們的烤狼內招呼他們吧！」室韋族酋長看到事情有個了結，熱情地道。「我那兒還有幾壺好酒。」
最後一絲光亮沒入地平線下，室韋族的人們逐漸散去，點點燈火燃起。
隱隱的歡笑聲從不同的營帳中傳出。
不久之後，遙遠的中原皇宮中，也會再度響起這樣的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