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靳嵐
殷放宸很快地來到那個"紅色物體"旁邊,就著月光定睛一瞧,果然是個身穿嫁衣的姑娘,渾身濕淋淋地昏倒在大石上。
他跳下馬來,在她身邊蹲下,探手翻過她的身子。
月色下,她美麗的容貌讓他失神半晌。
長長的睫毛在她雪白的雙頰映下兩塊陰影,瓜子臉細緻小巧,挺翹的鼻樑渾然天成,櫻桃般的唇如今微微泛白。
指尖柔軟的觸感和她胸前的微微起伏告訴他她還活著,殷放宸毫不遲疑地將她抱上馬背,自己跨坐在她身後,緊緊貼著她潮濕冰涼的嬌軀,試圖分一些溫暖給她。
她一定是傅家小姐無疑。看著她手腕上的那隻羊脂玉鐲和耳珠上所戴的翡翠耳環,殷放宸如此判定。她穿戴的首飾,絕非尋常人家所能擁有。
她雖然身形狼狽,但衣著尚稱完整,不像曾經被侵犯過,或許是她趁亂逃了出來,也或許是匪徒只想搶財,沒興趣劫色……
殷放宸一邊猜測,一邊快馬加鞭地返回洛陽城。
她冷得像塊冰,若不趕緊換下她的濕衣裳,肯定會生一場大病。
殷放宸心中嘀咕,一手摟著她,一手握持韁繩,疾馳在官道上。身後,數名手下緊緊追隨。
沿途上,他不時低頭看看躺在懷裡的女子。
她絕美的容顏如今過於慘白,呼吸輕淺,彷彿一碰就碎。
然而,他心裡竟因此而湧上某種奇妙的保護欲……
第二章
隔天一早,殷放宸領著大夫進入客棧。
"大夫,她渾身發燙,麻煩你看看。"他指著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的美麗女子說道。
昨夜他帶她回到客棧,請來客棧老闆娘替她梳洗更衣之後,便回到隔鄰的客房休息。沒想到今天早上來查探她時,卻發覺她正在發高燒,於是連忙遣人請來洛陽城內的名醫。
另一方面,地也派人分別前去通知官府和傅家,告訴他們傅家小姐已經安然無恙地被他尋回,即日將敵程返回殷家堡。
大夫將藥箱擱在桌上,走至特別為他準備的小凳前坐下,伸手搭上她纖細的手腕,專心把脈。
過了一會兒,大夫站起身子,對殷放宸微笑道:"殷堡主請放心,尊夫人的不適是因為驚嚇過度,體力透支加上染了點風寒所致。待老夫開點補氣養身的藥方,給尊夫人調養一陣子,便無大礙。"
"那她適合長途旅行嗎?"殷放宸問道。
"若做好保暖措施,應該無妨。尊夫人之所以昏迷不醒,乃因其過度疲累,一旦有充足的休憩和營養,自然會好轉。"大夫一邊寫藥方、一邊說道。
寫完之後,他將藥方交給殷放宸。"每天早晚各一帖,要小火慢煎。若沒別的事,老夫先行告辭。"
"多謝大夫。"殷放宸親自送地出客棧大門。
等大夫走遠,他才轉身走回客棧,對候在一旁的一干屬下指示道:"去找個機靈點的小婢隨身伺候夫人,咱們用完午膳便打道回府。對了,另外派人通知傅家,告訴他們無須再派人過來了。"
長路迢迢,若再等傅家送陪嫁丫鬟過來服侍,不如從當地直接找一個,也不必浪費等待的時日。說罷,他返身上樓。
離開殷家堡那麼多天,不知道堡裡情形如何?
他沒想過要為傅小姐在洛陽多待幾天,等候她痊癒再出發。
因為在他心中,殷家堡還是佔著最重要的地位,即使這位傅小姐再美,也比不過他一手創立的殷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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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她的頭被晃得好暈,杜綾嫣蹙起秀眉,低低逸出一聲輕吟,緩緩張開眼睛。
大紅的帳頂有些刺眼,她眨眨眼,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好像……是在一輛馬車裡頭。
"夫人,您總算醒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夫人?杜綾嫣一驚。難道她的逃亡計劃失敗,終究是給韓朝岳抓回來了?
她猛地坐起,一時頭暈目眩,身形不穩。
"夫人,小心點,您身子還很虛弱。"那名小婢連忙上前扶她。"夫人您稍等,我這就去請堡主過來。"
堡主?杜綾嫣一頭霧水。什麼堡主?
她記得她跳入永安渠,拚命划水,直到她的體力撐不下去,只能停在原地喘息,盡量保持自己不被滅頂……
她正想要問個清楚,那名小婢卻急匆匆地掀開馬車的布廉,朝前頭大喊:"夫人醒啦!堡主,夫人醒啦!"
很快地,馬車慢慢停下。
杜綾嫣聽見一陣馬蹄聲從遠而近,最後停在馬車旁邊。正當她還在猜想來人是誰時,馬車的門廉突地被掀開。
一名身材高大的英俊男子探身而入,幾乎擠滿了整個車廂。
杜綾嫣反射性地往後縮了縮,明眸中混合著警戒與好奇。她很肯定自己不曾見過他,那麼,她怎麼會到他的車上?
方纔那個小婢又為何喊她夫人?
"你醒了?感覺如何?"那人的聲音低沈好聽。
"頭有點暈。"杜綾嫣回答,一雙眸子不斷地打量他。
雖然她這輩子見過的男人並不多,但她相信沒有多少男人能比眼前的男子更好看。甚至是那個自命風流的韓朝岳,跟他相比也遜色許多。
稜角分明的臉孔和深遂約五官流露出揚剛的男子氣概,精明內斂的黑眸擁有莫名的吸引力,隱隱的霸氣卻又讓人不敢逼視。
他看她的眼神溫和有禮,可是又有點疏遠……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殷放宸瞧出杜緩媽的困惑。"我是你的夫婿,殷放宸。"
清醒時的她比地想像中的還要美,那雙清澈無辜的眸子能夠挑起任何人的保護欲,連他,也不禁有些心動。
這回,杜綾嫣露出如假包換的震驚表情。她的夫婿?
殷放宸錯誤地解讀她的驚愕表情,以為地想起當初遇劫的情況,體貼地給她一個算是安撫的笑容,說道:"沒事了,幸虧那些匪徒只搶財物,沒有傷害你。我已經派人回你娘家通報你平安的消息。"
事實上,他也派了人深入調查此樁搶案,因為事情太過詭異,除了新娘之外,所有的人像是平空消失一般,連傅家也沒有傳給他任何消息。
杜綾嫣這回可真是聽得一頭霧水,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眼前這個叫殷放宸的男人對自己並無惡意,而且將她誤認為是自己的新娘。
"這裡是哪裡?我們要往哪兒去?我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電光石火之間,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
或許,她可以利用現在的情勢擺脫她爹與韓朝岳的搜尋,等過幾天風聲沒那麼緊時,再想辦法離開他。
殷放宸聞言一愣。
莫非她嚇傻了?
"這裡離洛陽約一百里,我們正在返回殷家堡的路上。你的送嫁隊伍遇到土匪,我接到消息前往察看時,碰巧救回你……這些,你都不記得了?"他問道。
殷家堡?她聽人說過,殷家堡在山東,買賣作得極大……
她想起剛才那小婢喊殷放宸堡主,對了,殷家堡堡主不是跟長安傅家聯姻嗎?她雖然很少踏出將軍府,但對這樁婚事也略有所聞。
莫非,他以為她是傅姑娘?
杜綾嫣努力壓下心中的驚訝與疑惑,一臉無辜地搖搖頭,露出苦惱的模樣。
她大概可以猜到事情的輪廓。
殷家堡堡主的新娘子被劫,而她剛好穿著大紅嫁衣狼狽地倒在河邊,於是他陰錯陽差地救起她……
嫁衣!她突然想起,她當時所穿的嫁衣呢?是誰幫她換的衣裳?剛才那個小婢,還是他自己?
"我的衣裳……"她欲言又止。
"當時你渾身濕透,所以我請客棧的老闆娘幫你換上乾淨衣服。你因為體力透支又受到風寒,生了一場病,已經睡了一整天了。"
杜綾嫣點點頭,表示瞭解。
難怪她現在仍覺得頭暈目眩,渾身乏力。幸好他誤打誤撞地救起她,否則就算她沒被抓回去,大概也魂歸離恨天了。
她抬起翦翦秋瞳,茫然無措的模樣適切地襯托出她楚楚可憐的風韻。
"你真的想不起任何事情?"殷放宸再次問道。
她咬著紅唇,眉頭輕蹙。
"沒關係,想不起來就先別去想它,或許過幾天,你自然便想起來了!"殷放宸見到她苦惱的模樣,安慰地說道。"回到殷家堡後,等你身子痊癒,咱們再拜堂。"
拜堂?杜綾嫣此時才想到,要是他要與她拜堂,那可怎麼辦?
此去山東,至少要個五、六天,看樣子,她得趁抵達殷家堡前想辦法離開。
說完,他退出車廂,招來服侍杜綾嫣的小婢,吩咐道:"你小心照顧夫人,夫人有什麼需要,立刻來通知我。"
"奴婢遵命。"那名小婢恭敬地回答。
殷放宸又轉過身子,對杜綾嫣說道:"你在車裡好好休養,如果感到任何不適,通知一聲,我們的隊伍就會停下來讓你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