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瑾鴦
「發生了什麼事?」良維和芝妮睡眼惺忪的從走廊盡頭的房間裡跑出來。
「薇亞作了惡夢。」仁維簡單的解釋,依然站在原地。
「那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進去安慰她?」芝妮尖聲問道。
「我不能進去。」他的聲音裡滿是痛苦。
「為什麼?昨天晚上你不是還待在她房裡嗎?為什麼現在就不能進去?難不成你把她的衣服給剝光了?」良維也很著急,情急之下,把心裡所想到的全說出來了。
「我不能進去!我不能和她在一起!」仁維厲聲吼道,轉身下了樓,留下芝妮和良維忤在薇亞房門口,對於他突如具來的暴躁感到不知所措。
「到底怎麼回事?」芝妮有點擔心。
「誰知道?那個小子的脾氣就是那麼彆扭!快進去看看薇亞,她已經哭了!」良維擁著妻子走進薇亞的臥房,薇亞渾身是汗,不斷在床上翻滾、掙扎。
「薇亞,醒醒!」芝妮拍拍她的臉,薇亞又掙扎了一陣子才恢復平靜,她張開大眼,芝妮的臉孔由模糊轉為清晰。
「芝妮。」她有氣無力的吐出她的名字。
「你作惡夢了,沒事吧?」芝妮用手擦擦她額頭上的汗水。
「我沒事。」她掙扎著起身,環顧四周。「仁維呢?」
「在樓下,要不要我去叫他上來?」良維問道。
「不必了……我爸爸呢?」她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急切的問。「他沒死對不對?他是不是回來了?」
「薇亞……」見她這副模樣,芝妮實在不忍心說實話。
「芝妮,他沒死對不對?他還活著!一定還活著!」薇亞抓住她的手用力搖著,希望能聽到肯定的答案,但芝妮卻別過臉去,神情悲傷,眼淚流了下來。
「他死了。」仁維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房內的三個人向他望去,見他一臉的冰冷,薇亞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他連聲音都是冷酷的。
「我們先下樓去了。」芝妮站起身,和良維走出去。
仁維看見芝妮和良維的眼神,他們在警告他,要他好好安慰薇亞,等他們消失在他的視線內,仁維的嘴角向上揚起一個苦澀的弧度。
「仁維,這不是真的,對不對?」薇亞坐在床上,哽咽的問著。
看見她淚眼朦朧的無助模樣,仁維差點克制不住上前擁抱她的衝動,他想把她摟進懷裡安慰,但是他不能!
「是真的。你爸爸死了,在日本出了車禍,那時他正要到成田機場去搭飛機回台灣。」仁維的口氣溫和,但薇亞卻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前陣子才出現在他眼中的溫柔,已經消失無蹤。
薇亞跌跌掩撞的下了床,看她好像想走近他,仁維蹙著眉,整個人進入警戒狀態。
她朝他伸出手,彷彿想得到他的慰藉,但仁維只是站著,努力不在臉上露出任何表情。在距他只有一步時,薇亞滿心懷疑的停住,專注的看著他的臉,想讀出他的心思。
「你怎麼了?」她不安的問道。
「沒有。」他回答得太快,更令薇亞懷疑。
「仁維……」
「叫我堂哥,」他無情的說,心裡宛如刀割。「我們是堂兄妹。」
「什麼?」薇亞皺起了眉,不瞭解他為什麼要這樣說。以前他從來沒這麼要求過,為什麼現在……
「從今天開始,我們之間純粹是堂兄妹關係。」雖然差點在她的注視下崩潰,他依然冷硬的說道。
「為什麼?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我在你心中只有這一點份量?」薇亞大感不解,仁維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冰冷?
「沒有為什麼。」仁維說完便轉身離開,他不能再留在那裡,要不然他苦心建立起來的防備又要被她瓦解。
「爸爸走了,連你都要離開我……」薇亞喃喃自語著,突然眼前一黑,昏倒在地板上。
第九章
崔絲和左騰恆神色慘白的帶著雷孝勤的遺體回到台灣,雷家上下一片哀戚,薇亞整天守在父親的靈前,誰也勸不走。她不理會圍在雷家外面的記者們,崔絲在她身邊來回走著,她也視若無睹。
在治喪期間,唯一能自由進出雷家的,就是左騰恆和左仁維他們了。左騰恆給崔絲依靠的力量,而仁維每次來時,就靜靜坐在一旁,陪薇亞守靈。
「仁維,去扶她起來吧!她跪了二個小時了。」崔絲擔心的說。
「不用了,等她覺得夠了,她會自動起來。」仁維冷聲說道。崔絲一臉訝異,看樣子仁維似乎比她更瞭解女兒。
「可是……」
「不會有事的,我坐在這裡陪她,她一發生什麼事,我會立刻告訴你。」仁維的神情還是一貫的冷酷。
「那……拜託你了。」崔絲一邊擔心的回頭望,一邊走上樓。
仁維吐出一大口氣,他偽裝得辛苦,可是他絕不能軟化,他必須徹底跟薇亞劃清界限,要不然會有不可收拾的後果。
他努力不去看薇亞的背影,但心中仍然泛起陣陣心疼。他們的境遇完全不同,他沒辦法體會到喪失至親的那種心痛。多年前,母親的去世沒有帶給他太大的悲傷,而早在幼小不懂事情,他父親對他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他們兄弟倆一路走下來都是孤孤單單的,較在乎的人也只有他們的叔叔左騰恆。
在薇亞二十三年的生命中,她擁有的比他還多。
仁維不否認他有一些嫉妒,可是自從遇到她後,她毫不吝嗇的給他關愛、信任。但是……也許是老天眼紅吧!就在他確定彼此的感情時,卻硬生生的飛來一個打擊,想要拆散他們,也許這輩子,他注定要這麼孤單下去。
想著想著,仁維開始在沙發上打起盹來。迷迷糊糊之中,彷彿有人拿了一條毯子蓋在他身上,他心想也許是崔絲又下樓來了,因為他看到崔絲的臉。但是她的表情很奇怪,眼神溫柔得不像一個做嬸嬸該有的關懷,反而像情人那般甜蜜。她的眼睛像極了他朝思慕想的薇亞,他心甘情願溺斃那綠色的深潭中……
雷薇亞坐在沙發上,凝望著左仁維的睡容。她一直知道仁維跟她在一起,守著她父親的靈柩,等她腳跪酸了爬起來,他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她輕輕的為他蓋上毯子,不願意吵醒他,因為只要他醒了,那令她心碎的冰冷又會回到他臉上。
為什麼仁維突然對她這麼疏遠?問他原因,他始終不願意說明。每當她想像以前一漾對他撒嬌,他就像怕沾到細菌一樣,躲得遠遠的。她做錯了什麼?她也記得仁維曾要她當他真正的女朋友,是什麼讓他改變了心意?
現在,唯一不會傷害到她的,只剩下胡芝妮和左良維了。
兩行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她俯身輕輕在仁維冷冰冰的唇上印下一吻。她最愛看的酒渦不見了,她好想念,也好渴望。忍不住的,她靠在仁維的肩上默默哭泣……
雷孝勤下葬後的第二天,律師宣佈了他的遺囑。他留給崔絲一筆不少的財產,留給寶貝女兒雷利企業四分之三的股分,另外四分之一則送給左仁維。所有人對於他的遺囑內容都感到納悶,他為什麼要對左仁維這麼慷慨?除此之外,他遺留給薇亞一封信。薇亞拿到信後,悶在房裡整整一天,她仔細看著父遺留下的一筆一畫,除了瞭解二十多年前,崔絲和左騰恆之間的事,也格外想念雷孝勤生前對她的慈愛與寵溺。
薇亞在房裡哭了很久,而最令她傷心的是左仁維自父親死後,對她冷若冰霜的態度。他突然的疏遠讓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冷漠的外表似乎表明了她的傷心跟他毫不在乎。
這段期間,崔絲天天在雷家和薇亞四目相對,但薇亞總是故意冷落她。看完了雷孝勤的信,薇亞覺得很愧疚,母親和摯愛分開了二十五年,如今能再相守,實屬不易,而她非但不願瞭解,反而憎恨媽媽,薇亞頓時覺得自己不配做一個女兒。
想起她本來可以有一個哥哥或姊姊,薇亞更為母親感到心疼。也許她該放低姿熊,和媽媽握手言和,畢竟她們母女間的感情曾經那麼深厚,現在她沒有了爸爸,她不想連媽媽也失去。
此時崔絲正在客廳裡,和左勝恆一起猜測著造成左仁維近來疏離態度的原因。
「我還以為他可以接受薇亞了。」左勝恆先開了頭。
「他到底是怎麼了?難道他有其他的女朋友?」崔絲也十分不解。
「不可能。他這幾天把自己鎖在房間裡,芝妮和良維都拿他沒辦法。」
「他什麼都不肯說嗎?」崔絲皺眉問道。
「他好經天沒開口說話了,我真擔心他太久沒出聲,可能連怎麼說話都忘了。」
「沒那麼嚴重。」崔絲稍露一絲笑意,然後看著薇亞從樓上走下來,整個人緊張的站起來。
「薇亞……」她慈愛的叫喚著,驚訝的發現薇亞笑了。
「我有話……要對你們說。」她在兩人面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