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瑾鴦
「歡迎光臨!你這副德行和這樣硬闖,想必很想念我們吧!」劭深淘氣地調侃,隼棠則雙臂環胸,輕笑一聲。
「是啊!我想你想到失眠。」以樊惡聲嘀咕。
「喔?你愛上我了嗎?」劭深又假裝驚訝地問道,隼棠笑得更開心了。
「少三八!我有事問你。」以樊斥道。
「悉聽尊便。想知道我的身高體重、星座血型、每月收入,還是三圍尺寸?」劭深繼續嬉鬧,以樊則面帶凶狠。
「柴雁是不是勾引過你?」他齜牙咧嘴地問。
劭深和隼棠立刻打住笑意,認真地打量他。
「你相信她勾引我嗎?」劭深恢復一貫的冷漠,彷彿在考驗以樊對「朋友」的信任程度。「還是你相信我勾引她?」
「該死!」以樊激動得揪起劭深的衣領,將他拉離辦公椅。「我只要你老實回答,別出那種會擾亂思考的選擇題!」
「你想相信什麼,我就說什麼。」劭深不肯退讓,無懼地迎視以樊的目光,以樊漸漸鬆開手,表情軟化下來。
「要是我不信任,就不會跑來問你她是不是勾引過你。」以樊挫敗地倚著辦公桌而表情泫然欲泣。「你這王八蛋!故意考驗我,你那麼黏之凡,我哪可能相信你對其他女人還有興趣?」
劭深滿意地微笑。
「到底怎麼了?」隼棠皺眉,「你怎麼會搞成這副德行?」
「柴桑有一晚和他一起走回家,」以樊面對劭深,同時對他們解釋後續發展。「那晚柴雁打了她一巴掌,理由不是柴桑頂撞她,而是因為你們走在一起。」
「她當時吃醋的樣子不是很明顯嗎?」劭深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懷疑過,但她死不承認。」以樊回答。
「那你現在為什麼又懷疑?」隼棠感到莫名其妙。
「柴桑告訴我的,她沒指明柴雁為誰吃醋,但暗示得很明顯。」以樊憤慨地歎息。
「你和柴桑的感情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劭深整整衣領後,雙臂環胸地落坐在舒適的辦公椅,隼棠和以樊則在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昨晚她要出門時被我攔下,因為我找不到柴雁,也很想知道柴桑為什麼那麼討厭柴雁,討厭到想搬出去。」以樊癱在椅子上,兩手搓揉倦意濃重的臉龐。
昨晚柴桑的一席話讓他無法入睡,滿腦子淨是柴雁周旋在無數男人懷中的景象,她到底去哪裡了?在哪個男人懷中香汗淋漓?回想起她高超的床第技巧,當時他怎麼沒懷疑她如此熟練的原因?隨後他承認自己根本被性慾沖昏頭了,沒空在乎她過去如何,一徑認為她因換過很多任男友,又是有夫之婦的緣故;沒想到她的男友竟多到數不清的地步,甚至還有收費制度。
他想必曾讓她短暫著迷一陣子。以樊在心中嗤笑,不然怎麼不跟他收費,而是光明正大以他的現任女友身份自居。「你既然要我好好看清她的為人,當初為什麼不把這件事告訴我?」以樊責怪地瞪劭深一眼。
「說了你會信嗎?」劭深懶洋洋地反問。
「至少我會開始注意她的行為。」
「她明顯得讓人一眼看穿,根本毋需等到發生事情才開始注意。」劭深沒好氣地說。「她在商界聲名大噪,區區一個化妝品專櫃小姐,有什麼本事讓大半企業菁英對她讚不絕口?真有實力的話,她早是個女強人了。」
「在有錢人的世界裡,」隼棠這時終於開口,「沒有人不知道她是個浪女,說難聽點根本是妓女,有兒就能買到她的『服務』。以樊,你真的看走眼了。」
聽到這句話,以樊悲慘得想哭,看來難纏潑辣的曲織旋都比柴雁好上十倍。他都二十八歲了,自認閱人無數、圓融世故,怎麼還會被個女人迷得不清?還為了她苦苦哀求曲織旋撤銷告訴,要他代付多少賠償金都沒問題。
他是哪門子白癡?柴雁根本不領情!看來他受的磨練還不夠,他下定決心不再管那兩個女人的事,曲織旋想告柴桑就告吧!柴雁別想叫他付錢,他才不做冤大頭。
「你要還不信就去問她前夫吧!」劭深提議,「那天在咖啡館,他的那句話在我聽來含意深遠,你早該問個清楚了。」
經劭深一提,以樊立刻想到當天陸雍泰離去前曾對他說:「柴桑有很多面。」
他一頭霧水但不以為意,認為陸雍泰只是因和柴雁離婚而難過,或許是想報復柴雁甩了他,所以才說些危言聳聽的話。但現在以樊可不這麼想,事有蹊蹺,不能再任由真相模糊下去了。???
柴雁總算回家了,她清晨兩點坐計程車回家,還彷彿要向所有鄰居宣告似的用力甩上車門,車裡有其他乘客,柴桑目送計程車離去時揮手大聲說「拜拜」,她喝得很醉。
計程車駛進巷道時,柴桑剛從海灘椅站起身,她端著咖啡在陽台上足足發呆了半個小時之外,本來打算回房收拾東西,而後一輛計程車停在家門前,車門都還沒打開,就從車內傳出柴雁愉快的笑聲,接著她腳步不穩的踏出計程車,彎下腰伸頭進車窗內不知做些什麼,柴桑直覺她是在和車內的另一名乘客吻別。
計程車駛出巷道後,柴雁臉上掛著輕浮的媚笑,搖搖晃晃地步上門前階梯,並翻弄皮包尋找鑰匙。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開了門又用力甩上門,將鑰匙、皮包和高跟鞋胡亂丟在玄關,她製造的噪音與這寂靜夜色格格不入,但她不但沒有收斂,還放聲唱歌。
柴桑在她砰然關上家門的那一刻回到房內,她得想個辦法把爛醉的柴雁弄回房間,免得她吵醒家人——或許她已吵醒大家了。
她下樓時,柴雁歪歪斜斜地倒在沙發上,嘴裡唸唸有詞,臉上浮現酒精與化妝品交纏的暈紅,柴桑離她尚有十步之遙便能聞到濃濃的酒氣。柴雁已經很久沒喝得爛醉後回這個家,柴桑幾乎忘了她喝醉酒是這般模樣。
柴桑立在沙發後俯視柴雁的醉樣,即使醉得一塌糊塗,她還是個大美人,睡相帶著甜甜的純真和稚氣,不管清醒與否,同樣惹人憐愛。有一刻,柴桑心底漾起莫名的情愫,童年的某段時期她曾萬分驕傲有個美若天仙的姐姐,但二十多年來被惡毒對待的怨恨,使這驕傲的薄膜一戳就破,此刻柴雁甜美的睡相也無法使過往罪行一筆勾銷。
三天來,柴桑臉上、身上的傷痕逐漸癒合,腳踝的扭傷仍令她行動不便,但柴雁卻毫無顧忌地演起「失蹤時刻」,絲毫不覺有責任和感到愧疚。她不在乎柴桑、只會傷害她、報復她,為了達此目的,甚至不惜傷害其他無辜的人。
「二姐,」柴斌站在樓梯口,睡眠惺忪地打著呵欠,「怎麼那麼吵啊?」
「柴雁喝醉了。」柴桑轉頭回道,「爸媽還在睡吧?」她擔心地朝樓上瞟一眼。
「嗯,他們睡得很熟。」柴斌揉揉眼睛來到柴桑身邊,皺眉望著把他吵醒的元兇。「大姐到底喝了我多少酒啊?」他舉起手在鼻前揮動,藉以驅散空氣中過於濃重的酒氣。
「幫我把她扶回房間,免得她突在醒來亂吼亂叫。」柴桑繞過沙發,抬起柴雁一條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柴斌不情願地扶住柴雁的另一邊,姐弟倆合力把柴雁扶離沙發,礙於柴桑的腳傷,他們的行動緩慢,十分鐘後才終於將柴雁放在她自己房間的床上。兩人都氣喘吁吁,而柴雁卻睡得不省人事。
柴斌見沒事後便回房睡覺,柴桑則回客廳收拾柴雁留在玄關的混亂,一邊想著明天開始怎麼避開柴雁。看來她得加緊收拾行李,她已打理好衣服和日用品,頭痛的是書籍和書具。她還得和柴恩聯絡,拜託她幫忙找房子。
收拾完,她上樓回房,拿著鉛筆和書草稿用的畫本步入陽台。坐上海灘椅時,她腦中並沒有特別想畫某個人物的靈感,只想在發呆之餘塗塗鴉,心想或許能尋得些工作靈感。然而當她把畫本擱在腿上,握著鉛筆的手竟不自覺的揮舞起來,她先畫出一個臉孔輪廓,接著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向柳家大門。
手上動作暫停了,望著平靜、沉睡中的柳家建築,她倏然感覺有股鬱悶凝聚在胸口。她緩緩吐口氣,希望能紓解那無以名狀的煩悶。再過幾天,她即將揮別這裡:她鍾愛的房間、巷道、深夜景致,以及初次深深愛上的男人,踏進陌生城市重新來過,期望在新環境裡找到比在這裡更令她快樂、深愛的人事物。
但默默浮上眼眶的淚水似乎在嘲笑她的傻氣,她的一切深植在此,如何輕易放棄這麼長久的感情。
不知不覺間,她執筆的手開始動了,她愈畫愈起勁,也愈畫愈迷糊,腦中既無參考對象,也無想像好五官,她到底在畫誰?終於有個雛型出來時,淚水也滴落在畫紙上,她畫的正是此刻在她百公尺內熟睡的男人,也是她此生唯一愛過的男人——柳以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