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江南
其他的神蛇眼見蛇王被攻擊,都驚慌的四處亂竄,不敢靠近。
蛇王的身體痛苦扭動著,頭上的角不斷在刁月菱眼前晃動,刁月菱看的雙眼發直,揮刀往角砍去。
我要蛇角!我要救聶大哥!
刁月菱用力揮刀,連砍了數下,蛇角鏘然落地,她撿起蛇角,趕緊拔腿狂奔,拚命往洞口逃去。
出洞後,她將蛇角收好,隨即在腳旁發現了阿娘留下的布包;她拾起包袱,火速地朝林問的小路狂奔。
這一次輪到她了,她將順著聶大哥的腳步,由此路奔去一個她所未知的世界。
不知跑了多久,出了樹林她才發現天色已經亮了,一條大河橫亙在她的眼前。她沒力氣再逃了,在河岸邊找了片隱密的草叢便藏進去休息。
喘著氣,她一想起阿娘的慘死,淚水就不聽話地奪眶而出:她一直認為阿娘總是以族務為優先,女兒並不重要,但直到今天,看著阿娘保護她到最後一刻,她才瞭解阿娘到底有多愛她。
她哭了一會兒,想起了那個包袱,便從肩上取下打開,發現裡面有封信,還有幾個小布包,於是她決定先看信。
讀完了信,她的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氾濫,因為信裡每一句都是阿娘的叮嚀。阿娘不放心她沒看過外邊的世界,在信上仔細教她如何使用銀子,還囑咐她盡量裝得像個漢人,更提醒她要小心安全、保重身體……裡面寫滿了為人母的掛心及不捨。
刁月菱哭得肝腸寸斷,但她拚命克制著激動的心情,因為她知道阿娘不會喜歡她這麼悲傷的,她得堅強一點,才能讓阿娘放心。
於是她開始看那些小布包,第一個裡面裝著阿娘為她準備的防身毒粉、第二個則裝著許多碎銀塊,而最後一個布包,則包著阿娘隨身佩戴的玉珮。
看著玉珮,刁月菱再也無法強裝堅強,她放聲痛哭,將頭埋進了雙膝之中,漫溢的淚水流滿她的雙頰,卻帶不走她心魂俱碎的痛楚。
她的哽咽聲就像對上天的控訴,不平老天帶走她心愛的母親,聲聲啜泣混合著隆隆的水聲,迴盪在空曠遼闊的江河畔。
第七章
月正當空,一道白影躍入應天城西「普濟寺」的圍牆,如輕風一般捲進了正中央的大殿;只見殿內盤坐著幾名正在唸經的僧侶,他們並未發覺有人闖了進來。
大殿正中是一座兩層樓高的威嚴巨佛,黑影就立在佛像的左肩上,他傲視著底下的人,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會被發現。
伸出手,他朝佛像的左眼挖去,佛眼就如同容器的蓋子,被撥了開來。
他往裡頭一看,臉上露出喜色,「好極了,終於給我回來了!」手指一勾,一個蠟丸滾了出來。
他接住蠟丸,將佛眼回復後,隨即從佛肩上直直躍下。
足尖一點,他無聲無息地飄落地面,接著便如一抹鴻影穿過了盤坐的僧侶們,像鬼魅般地消失了。
僧侶們覺得一陣輕風吹過,張開眼,只見搖晃的燭火在殿中熠熠舞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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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蠟丸中的字條後,尉遲靖火速地往城郊的秦淮河畔趕去,聶無方這次整整慢了一個月才回應天,害得他天天去「普濟寺」等消息,佛眼都快被他挖爛了!若真如此,他們只好另找一個傳遞消息的地方。
雖然夜色暗沉,但他一到河畔,便輕易地從風中感受到聶無方身上散放出的冷冽殺氣。他倆是一輩子的競爭敵手,沒有人比他更熟悉聶無方獵豹般的氣息。
他在一片亂巖堆俊找到了聶無方,但他立刻便感覺到不對勁:只見聶無方靠坐在地,垂下的臉看不出表情,這麼沒精神,莫非是過於疲累或受傷了嗎?但以聶無方狂傲的性格,就算快斷氣了也會堅持昂然挺立的。
而且最怪的是,聶無方的身上傳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你來得……太慢了。」聶無方微哼著。他可是費盡了最後的力氣才將訊息留在「普濟寺」,怎想到尉遲靖這麼久才來。
「老聶,你在搞什麼鬼?」尉遲靖屈下身,推了聶無方一把。
但他的手才碰到聶無方的黑衣,便驚駭地縮了回來,定睛一看,手掌上沾滿了血。
「又來了……」聶無方一聲低語,聽得出他十分衰弱。
「什麼又來了?你說清楚一點,還有這些血到底是怎麼回事?」尉遲靖一把扳過聶無方的肩膀,月光之下,只見他的臉色發黑,樣貌十分嚇人。
「從剛開始的每十天,到……現在的每三天,我的身體,就會莫名其妙的大出血,今晚也是。」聶無方蹙緊眉頭,似乎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尉遲靖朗眉一挑,「莫名其妙的出血?怎麼可能!如果沒有傷口,血從哪裡流出來?」他邊說,邊撩起聶無方的袖子。
只見聶無方的手臂上沾滿了鮮血,一滴滴源源不絕地滴落地面,更恐怖的是若將血抹了去,粒粒血珠馬上又從毛孔滲了出來……
「這是西藏喇嘛的妖法嗎?」尉遲靖沉下了臉,瀟灑自若的神態被凝重所取代。
「不,我想我是中毒了。」聶無方瞇起眼,眸光銳利的可以砍死人。
兩個月來,出血的怪病在他回應天的路上發作了無數次,他猜也猜得到一定是那妖婆又對他偷偷下毒,想置他於死。
如果到最後他沒死成,獨龍族就等著倒楣好了,本來他是絕不願再回那個偏僻地方去的,但現在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將那裡夷為平地。
「中毒嗎?那不難辦。」尉遲靖沉吟著,他認識一名妙手回春的神醫,解毒只是小事一樁,但在那之前,「我忘了問你,東西到手沒有?」
看著尉遲靖伸手討東西的動作,聶無方的表情更想殺人了。
「你就只念著經書?我若死了,將來你覬覦的寶物就自己出馬去取吧!」聶無方掏出皮筒,不屑地甩在地上。
「嘖嘖!」尉遲靖咋著舌,皺眉拎起血淋淋的皮筒,「看你把它弄得多髒,這樣我怎麼賣得到好價錢?」
「再囉唆一句,我就割下你的舌頭。」聶無方冷瞪著他,目中的寒光不因身體的痛苦而減弱。
尉遲靖冷撇著嘴角將皮筒收好,壓根不怕聶無方。「你省省吧!弄成這樣還說大話,我看『盜魔』的本事是每下愈況了。」說著,他手一揚,輕鬆地托起聶無方,並將他扛到了肩上。
聶無方雙眉怒蹙,「你真的皮癢是嗎?」他的手指往尉遲靖腰後大穴猛然戳去。
但尉遲靖比他更快,手掌往聶無方頸後一拂,聶無方登時昏了過去。
「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兒,你就乖乖睡一覺吧!由我尉遲大爺扛你回去還不好嗎?」他淺笑著,隨即又皺眉看著身上的衣服,「你看看,把我弄得這麼髒,我都沒嫌你哩!等你醒來再向你索賠。」
雖然肩上扛著一個沉重的男人,但尉遲靖如風一般往空中飛去,彷彿聶無方的重量輕如鴻毛:進入城裡,他輕盈地穿梭在眾家屋頂上,腳步宛如無聲的貓。
翻身進入一道窄巷,他躍入巷底一扇平凡的木門,木門內竟是一幢豪華的大宅院。
「爺,您回來了。」守在門內的家丁恭敬地請安。
「嗯!今晚可有訪客?」尉遲靖瞥著戒慎的手下,神情不怒自威。
「有位王爺派人來過,總管正等在書房向您報告。」
「是嗎?」尉遲靖眸光一閃,隱含一股笑意,就像看到了肥肉的狐狸。
他邁步朝偏宅的客院走去,隨意找了間客房,在將聶無方拋到床上之後,聽聞主人回來的總管也很有效率地找來了。
「爺,有筆大買賣,北京城的唐王看上了咱們從漢墓盜出的那批漢玉……」總管一進門就忍不住報訊。
「慢,現在不急著說這些。」尉遲靖揚起手,阻止總管的聒絮,「你立刻派人去把柳玄請來。」
「柳神醫?」總管這時才發現主人身上沾滿了血,而床上躺著一個不明人士。
「對,半個時辰內我要看到他出現在這個房間。」他眼光嚴厲地掃著還站著不動的總管。
這一眼冷的讓總管背脊直發麻,他不敢再多廢話,火速地從房中退出。
尉遲靖轉身看回床上,只見才這麼一會兒,聶無方的血已染了床單一片鮮紅,他不禁蹙起瀟灑的劍眉,很懷疑聶無方還有多少血可以讓他繼續流淌。
他不禁往壞處想,如果聶無方就這樣死了,對他來說真的很麻煩,他還有幾筆訂單等著交貨,都得靠這傢伙替他張羅……咦?等等,他似乎不用這麼早開始悲觀,這傢伙失血的現象好像停止下來了!
他定睛凝視,只見聶無方的皮膚果真不再滲出血珠,這是否表示今晚的「份量」已經流足了?那他就不用擔心了。
不久之後,柳神醫隨著總管匆匆趕到,看到床上的聶無方,柳玄立即為他把脈,把脈過程中,柳玄的臉色忽而驚詫萬分,忽而又疑又慮,最後凝重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