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簡丹
「你和他在一起……現在在我家門口了?」以往不用對方開口,倪傲恆都會主動請對方進門,但這一次他卻出人預料地說:「不,你們不要進來,在外面等我一下。嗯,家裡有點……不方便。」他回過頭,差點撞上貼近他偷聽他講話的李依瞳。
他繞過她走回客廳中央,她照樣厚臉皮地跟著。
「沒什麼。」對方懷疑他在家裡做什麼,如果不馬上招供,他們不排除翻牆進來一探究竟。倪傲恆被對方逗得發笑,「別鬧了,我馬上出去。」
關掉行動電話,一回頭,又差點撞上黏人的李依瞳。他往左一步,她便往右;他往右,她便迅速地往左一步,存心擋住他的去路。
「學長你要去哪裡?」一臉不管他去哪裡我也要去的表情。
倪傲恆冷淡地回給她一個「不干你的事」的表情。繞過他也提起書包,將行動電話放進裡頭。
「等會兒請何伯送你回家。」不等她有何反應,便走出門口,開門之前他回頭丟了一句:「幫我轉告他,我今晚可能不回來了。」
「學長你好狠心哦……!」李依瞳皺著淡淡彎彎的小月眉,像被丟棄的小狗般悲鳴。
但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仍然不能打動倪傲恆的心。
「你是何伯的客人,不是我的。」
倪傲恆離開後,李依瞳小跑步到門前,隔著雕花玻璃,看著他快步穿過前庭走向大門的背景。不知道為什麼,她所在的豪宅一旦沒有了學長,頓時像座堅固的牢籠,困得她的心好沉重好難受。
「學長……」雖然眼淚沒有滴下來,但她的睫毛已經被眼眶中的水氣潤濕了。扶在門板上的兩手無意識地往外推,大門居然緩緩地打開,讓沉溺在愛情悲劇中的女主角回過神。「對哦,這又不是監牢……」學長走了,她就追嘛!
正當她做出預備起跑的姿勢時,何老從廚房跑了出來。
「少爺!少爺!我想起來了,你有一封信,是小小姐從美……咦?少爺呢?」
「他走了啦!」李依瞳嘟著嘴,重新擺出跑百米賽的姿勢。
「又出去了?如果他知道小小姐寫信來一定會很高興的說……」何老到客廳搔搔頭髮,早知道少爺這麼快就出門,他就不用在裡頭拚命地找借口,想要到客廳聽聽他們在聊些什麼。
「對了、對了。」他來到李依瞳面前,「我猜得出你們說的另外兩個王子是誰了!哎,我實在老了,居然沒有馬上想到。想必是陶家的煒少爺和范家的成少爺嘛!少爺現在的一定是去找他們。你知道嗎?別人都以為他們並不……」
「對不起!」李依瞳慌張地打斷何老的滔滔不絕。她是很想和他聊上個三天三夜,可是現在不快點衝出去就追不上學長了!「我有很要緊很要緊的事,我先走了!再見!」
「啊?你要走啦?」何老對著她飛速衝出去的背影喊:「我正想問你喜歡吃蘋果派、草毒蛋糕,還是香橙蛋糕,或者黑森林蛋糕,還有……」
蘋果派、草毒蛋糕、香橙蛋糕、還有入口即化的黑森林……疾速奔跑到倪家庭院的李依瞳,差點想要選擇能讓她唇齒留香的糕點而掉頭回何老身邊,不過學長的魅力終究更勝一籌,她絕對不讓他跑掉,還要查出他的秘密!
有一輛跑車停在倪家大門前,學長應該在裡面吧!他們沒有立刻開走,一定是學長要他們等她吧……
正當她一廂情願地這麼想時,那輛進口跑車突然發動,往前疾駛。
「等等……」原本以為跑到大門口便可以喘口氣的李依瞳霎時慘白了臉,她已經沒力氣了。但她絕不會就此放棄,「等等我啊!」
☆☆☆
倪傲恆上車後,兩名好友再三追問家裡究竟藏了什麼,否則為何不讓他們進門。
他自然不能讓他們知曉他和小女生打賭,而且那個小女生現在就在他家裡。
他決定任由他們胡鬧瞎猜,一會兒他們覺得無趣自然會閉嘴。果然,不到五分鐘,坐在駕駛座上的范成淵便發動車子,而後座的陶煒岸仍不死心地叼念著倪傲恆實在不夠朋友等等。
倪傲恆和兩人是死黨,不過這件事卻鮮為人知。他聽過不少傳言,說他們堪稱當今高中界的三王,不僅各霸一方且王不見王。這種毫無根據的八卦實在有些可笑,不過還不至於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困擾,所以也就沒放在心上。
三個人的父母在商業界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生意上多少有些往來,但不算太密切。國小五年級時因某次宴會而相識,由於身份背景年齡相當,所以三方父母對於三人結交成好友表示樂觀其成。然而上國中後,范成淵因為目中無人的大剌剌個性惹上不良少年,加上陶煒岸的衝動,幾次和那些混混、幫派對陣下來,難免會出事。風聲傳到大人耳中,三人的往來自此遭到強烈禁止。
其中尤以倪傲恆雙親下的禁令最為堅決且嚴格,不過他們可沒有就此屈服,既然明的不行就來暗的,幾年下來,三個人的友情更形穩固。
近來他們計劃找個機會化暗為明,提醒那些自以為是的大人,別忘了他們自己也曾有過輕狂不羈的青春歲月。
不過不可否認的,刻意不讓外人知道他們有所往來,在某種程度上反而加深他們的友誼。這是個屬於他們三個人的秘密。
秘密……倪傲恆輕輕蹙起眉頭,這件事應該不會讓那女生發現吧?啊!糟糕,何老也曉得這件事。當初讓何老知道,主要是因為需要有人掩護,何老在這方面十分值得信任,但如果對象是和他氣味相投的那女孩……從剛剛的情形看來,恐怕不怎麼保險。他拿出行動電話,打算叮嚀何老別心情一好便什麼都全盤托出。
在按號碼的時候,他察覺車子一直沒有加速,甚至還有放慢的傾向。
「怎麼了?」他問開車的范成淵。
范成淵不羈的挑了挑眉尾,渾身散發出一種老成的頹廢感。成熟的外表、滿不在乎的個性,加上外界對於他使壞的傳聞繪聲繪影,使得他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壞男人特質,和他斯文的名字完全不相符。
「怕那位尾隨的跟蹤者跟不上啊!」
「你有毛病呀!電影上演的都是乾淨利落地甩掉跟蹤者,只有你還放慢速度讓人家跟。」陶煒岸用他那春青斯變聲變得不太完全的低啞聲調說著孩子氣的話,然後回頭看是誰想找麻煩。「哦——女的。」
陶煒岸和范成淵一樣,人不如其名。許是還沒發育完全,他的個頭矮小,眉眼間還有很濃的稚氣,毫無名字中雄偉壯觀的氣氛。不過,其他兩人都相信,假以時日,陶煒岸一定會成為一個如假包換的翩翩美男子。就連一向被稱為俊美的倪傲恆見著他時,也覺得和他相比,自己絕對攀不上「美」這個字。
相對於兩人的判逆與任性,倪傲恆則是道道地地的優等生。除了個性嫌冷峻淡然外,其他表現總是令師長讚譽有加。事實上,他不排斥參與一些范、陶嗤之以鼻的活動,乃是因為他有興趣。他非常的自我,對於無趣的事,他也不會勉強自己,例如學校某些無聊透頂的課業。在這方面,由於他成績優異,身份背景又特殊,於是校方將他列為特例處置,他的父母也因而不會有異議。
當他和這兩個死黨在一起的時候,他覺得很自在,是個十八歲的青澀男孩子。
「她幾歲啊?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陶煒岸注意力全放在追著他們車子跑的女孩身上,「可憐的是,看來她不會再發育了。」他十分同情地搖頭歎氣。
倪傲恆沒有回頭,只瞄了車外的後視鏡一眼——是那女孩。車子開得很慢,但女孩和他們的距離卻愈來愈遠。
手握方向盤的范成淵大剌剌地回頭看從倪宅跑出來後,一直尾隨著車子的女孩,神色有些高深莫測;轉頭回來時順便瞄了陶煒岸一眼,很想提醒他別「鍋笑茶壺黑了」,自己還不是個小不點。不過現在的攻擊對象是倪傲恆,為了炮口一致,他暫時放過他。
「一看就知道是你必須一直跟她說:『請你講話之前先用大腦想一想好嗎?』的那種女生。」范成淵說道。
「沒錯、沒錯。」陶煒岸點頭如搗蒜,對范成淵這句話同意得不得了。「就是剖開她的腦袋,也找不到她大腦究竟在哪裡的那一型!」
范成淵斜睨倪傲恆,看他能冷靜到什麼時候。車是陶煒岸開的,透過後視鏡,他一直掌握著車後的狀況,那女孩確確實實是從倪傲恆家跑出來的,而這肯定是他不讓他們進家門的原因。
「這種白癡型的女人,正常人鐵定受不了。」
「不過,當得上優等生的人,通常就不能算是正常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