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甲後
「你……會再來看我嗎?」
「不會。」夏莉安毫不考慮地就回答。
夏靖宇一臉的傷悲,「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還能夠再多見你們姊妹倆幾次面……我真的好希望……」
夏莉安聞言,無動於衷地狠心轉身離去!
夏靖宇見狀,整個人跌進身後的牛皮座椅,也跌人了失望的深淵裡,遲來的懺悔無法獲得女兒的諒解,他注定要抱著遺憾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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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得知父親將不久於人世的消息之後,雪兒終日落落寡歡,鬱鬱不樂。裴振亞見她突然失去往日的笑靨,每天愁眉深鎖、心事重重,十分擔心她是否有了什麼煩心事。
這天傍晚,歐林有事出去,雪兒才剛到店裡準備上班,裴振亞便將她拉到廚房後門的小巷子裡。
「上班時間,你把我拉到這裡做什麼?」雪兒甩開他的手,一臉的不悅,最近心情不佳的她,火氣顯得有些大。
裴振亞絲毫不以為意,關心地問︰「這幾天你好像不怎麼開心,是不是奢生什麼事情了?」
「我發生什麼事關你什麼事?」心煩意亂的雪兒,口氣有些沖。
「別這樣,雪兒,我是真的關心你。」
「謝謝,我不需要。」她並不須情。
面對雪兒一臉的淡漠,裴振亞突然有些挫折感,但他很快便調適好自己的心情,「雪兒,不要這樣冷冷的對我,好嗎?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少愛你一些,但偏偏我就是做不到,每一天,從你來到店裡,準備上班的那一刻起,我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鎖在你身上,整個人整顆心,隨你笑、隨你悲,你知道嗎?」
雪兒努力偽裝出來的冷漠,霎時被他溫柔似水的話語和眼神給融化了!
「不要再給我溫柔,不要再對我好了,我承受不了,我負擔不起……」雪兒搖著頭,搖下了兩串晶瑩的淚珠。
「我的愛會是你的負擔嗎?」裴振亞心痛地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要再問我了,求求你,不要再問我了。」雪兒情緒失控地狂喊著。
裴振亞沉默了,在她柔弱的肩膀上,究竟承載了多少的壓力,使她年輕的臉龐失去了應有的歡笑?
天哪!他多麼想一肩為她挑起所有的壓力,多麼想一把將她擁人懷裡,為她抹去悲傷的淚水,用無數、無盡的柔情將她深深的包圍。
「此刻的你,也許需要好好的痛哭一場,如果你不介意,我願意把肩膀借給你。」他用一雙最溫柔的眼神,深深、深深地凝望著她。
半晌,雪兒終於再也忍不住地投人了他寬廣且溫暖的胸膛,放聲大哭。
裴振亞任由懷裡的雪兒被洶湧的淚水淹沒,只是無言地緊緊地抱著她。
直到雪兒哭聲漸止,他才低下頭,輕輕為她抹去兩頰的淚水,柔聲地問,「心情好點了沒?」
「嗯。」雪兒吸了吸鼻子,點點頭,接著她發現,裴振亞胸前的襯衫已被她哭濕了一大片,她低垂著頭,羞紅著臉,「對不起!」
「什麼?」裴振亞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雪兒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胸前被她哭濕的襯衫。
「哇!想不到你的眼淚竟然這麼多,我看改天石門水庫要是鬧水荒,找你幫忙準沒錯。」裴振亞故意逗她。
此招果真奏效!
雪兒破涕為笑,嬌嗔地白了他一眼,「討厭啦!人家心情不好,你還忍心取笑我。」
她的嬌柔令裴振亞不知不覺地醉了,他再次緊緊、緊緊地將她擁人懷裡,「噢!雪兒,你是這般令人既愛又憐,我是如此地深愛著你,愛到不能自己,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我一直都明白,可是我姊姊她……」
裴振亞伸出食指,輕輕覆在她的唇瓣上,「我知道,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一定要對你姊姊惟命是從呢?為什麼要讓你姊姊來決定你終生的幸福呢?」這個疑問纏繞在他心頭已有好些時候了。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雪兒綬緩的轉過身,目光投向巷子口那愧霓虹閃爍的招牌,「打從八歲開始,我就是由姊姊一手帶大的。上至食衣,下至住行,甚至功課學業等等,姊姊沒有一樣沒把我照顧得好好的。」
「你的父母呢?難道……」
「他們都健在。」她幽幽地回道。
這下裴振亞的好奇心全被勾了起來。
「十五年前,我父親在我母親娘家的資助下,開了一家小規模的貿易公司。我母親是個很傳統的婦女,她認為女人結了婚就該在家裡洗衣燒飯、整理家務,所以她專心扮好家庭主婦的角色,從不過問我父親公司裡的事。
「直到十二年前,也就是我父親公司成立滿三年之際,他公司的秘書來了一通電話,從此我們平靜祥和的家庭破碎了,她告訴我母親,她已有了我父親的孩子,是個很可愛的男孩子,她希望我母親能成全她和我父親,我母親震驚之餘,一下子實在無法接受她原本美滿的世界驟然變了天,在與我父親懇談無效之後,她心灰意冷的仰藥自殺了……」
說到這裡,雪兒忍不住落下兩顆晶瑩的淚珠,裴振亞見狀,輕輕地伸出手環住她殲細柔弱的肩,藉著溫熱的手掌傳達他無言的關懷與安慰。
片刻之後,雪兒吸了吸鼻子,繼續開口︰「由於姊姊的機靈,我母親及時被救了回來,然而,不幸並未就此遠離我們家和我母親。走了一趟鬼門關回來,不知是打擊太大還是藥物傷害過深,我母親變成精神恍惚、瘋瘋癲癲的模樣。
「忍耐了兩年,我父親終於狠下心搬出去,拋下我們母女三人,到外頭跟那個女人共效于飛。當時年僅十六歲,剛自國中畢業的姊姊毅然放棄升學,一肩挑起照顧年幼的我與精神異常的母親的責任。」說及此,雪兒的聲音已有些哽咽。
「我父親離家之後,不但對我們不聞不問,更是未曾給過我們一分一毫的生活費。我姊姊是個既好強又傲骨的人,她寧願餓死也不去找我父親乞求幫助,為了讓我母親得到最完善的照顧,我姊姊忍痛將她送到療養院,然後,為了應付每個月隨之而來的龐大開支,我姊姊白天到工廠上班,晚上再到酒店當公關小姐,直到我國中畢業,我姊姊才辭去酒店和工廠的工作,在我們公寓樓下租店面經營咖啡屋。」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會敬姊如母一般。」裴振亞終於恍然大悟。
「這十年來,我姊姊為了安頓我和母親的生活,她拋頭露面的到酒店賣笑,出賣自尊,對於這樣為我犧牲奉獻多年、無怨無海的姊姊,我除了滿心感激之外,惟一能做的便是做個乖巧聽話,不讓她擔心或生氣的好妹妹。」
多舛的命運造就雪兒較同齡女孩更加成熟懂事,也更惹人憐愛。裴振亞被她這番話深深感動,輕輕將雪兒拉人懷中,「這一生中,我見過無數女孩,惟有你--最是讓我心疼與愛憐。」
雪兒淚眼迷濛地望著他,「小紀,趁現在還來得及的時候,停止你對我的愛吧!我已經把我的情形全都告訴你了,我不能也不會接受你的感情,因為我不能做出違抗我姊姊的事,我不能!」
「你放心,雪兒,我不會讓你為難的,在我知道你是這麼溫柔善良又體貼他人的好女孩之後,我劈誓,我會用盡一切力量來憐惜你、保護你,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和委屈了。」裴振亞用拇指輕柔地為她拂去眼角的淚。
「噢!別這樣,小紀,如果你真是為我好,就別再對我如此溫柔,也別再用那盛滿深情的眼眸看著我,我會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雪兒迅速避開他灼燦、熱切的眼神,伏在他胸前飲位著。
「告訴我,雪兒,在你心中,我是不是佔有一席之地?你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你愛我嗎?」裴振亞輕撫著她如雲的髮絲,柔聲地問。
「何必在乎這沒有任何意義的答案呢?」雪兒心痛地說,既然不能相守,愛或不愛又如何?
「有意義!這個答案對我來說有絕對的意義,請你告訴我,好嗎?」裴振亞堅持著。
明知和他注定今生無緣,雪兒很想揮劍斷情絲,奈何終究狠不下這個心,遲疑了片刻,她依偎在他懷裡,輕輕點了點頭。
「你點頭了!你終於還是點頭了!」裴振亞欣喜若狂,「不管你是喜歡我還是愛我,對我來說,這樣已經足夠了。」
雪兒眼角再度滑下兩行清淚,如果不是姊姊對她恩情似海,如果不是姊姊堅決反對,她會不顧一切地接受眼前這個愛她至真、憐她至深的男孩的。
她會的!她真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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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平靜中快速飛逝!
五月下旬,雪兒忙著投人畢業考,在多方權衡與考量下,她決定辭去晚上在「歐林」速食店打工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