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嘉德利雅
向來遲鈍的蓉蓉,覺得哪裡不對勁了。
「新娘舒瑤,你願意嫁給唐家駒,永遠愛他、尊重他、珍惜他,不論他生病或困苦,都不離開他嗎?」
「我……」蓉蓉應該立刻回答,但她卻遲疑了。
她要說「願意」嗎?結婚是她的人生目標,一輩子的大事,雖然從未夢想過要有多豪華的婚禮,可是結婚是神聖的,她只想結一次,而她的第一次竟是「替代別人」,不是真正屬於她!?這太荒謬了!
然而想歸想,蓉蓉還是趕快說:「我願意!」沒敢多作猶豫。
她可以感覺到新郎斜斜瞥視她的眼神,若再遲疑一秒,她相信他會當眾殺了她——用他凌厲的眼神。
神父繼續道:「你們有戒指作為愛的信物嗎?」
唐家駒自戒盒中取出一枚誇張得可以的大戒指——台座上鑲著一顆閃耀光芒、不知幾克拉的鑽石戒指,套入她的無名指內。
她也依樣把舒瑤交付給她的戒指,套入他的手指。
「現在我宣佈你們結為夫妻。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神父微笑著說。
隔著婚紗,她終於看到她的「夫婿」。
和他的聲音一樣,他的臉色像泡在冰水多時,剛撈起尚未回溫,一點感情也沒有,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冷酷。不過,他長得挺英俊的,她好像曾在哪見過他……
唐家駒緩緩掀起婚紗,在她的臉頰上蜻蜓點水般的親一下——那根本就不算「親」,充其量只是「點一下」。
他那是什麼態度呀!?連親她一下都不願意?蓉蓉好生氣!
就算他和她一樣是被逼來結婚的,也總得盡責地把戲演給那些要他們結婚,希望他們幸福的人「看」。作戲嘛,親一下會少掉他一塊肉、污了他的嘴嗎?
蓉蓉越想越生氣,於是換她親唐家駒時,她突地張大了嘴咬他一口——
幸好!除了神父和她「親愛的丈夫」之外,沒有人看見。
蓉蓉像打了勝仗般地抬高下巴,高傲的微笑迎視他。
他居然笑了!?像是發現了什麼寶物,他好整以暇地笑望著她,居高臨下的「研究」她。
被咬還笑得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麼?不會是想在無人時也咬她一口吧?
蓉蓉反而因他的不怒而瑟縮了一下。現在跑還來得及嗎?她偷偷看了側門一眼。
彷彿看穿了她的意圖,唐家駒已親暱地牽起她的手往他臂彎一放,並將大手壓蓋在她手臂上。
「既然來了!就一起結束它吧。」他說。
蓉蓉來不及細想他這句話是什麼含義時,他已牽著她步下階梯,面帶微笑地迎接親朋好友向他們灑來的紙花和拉炮。
那真是難熬的一刻,蓉蓉根本就不認識他們,卻又不得不對他們微笑以示禮貌,兩家的親朋好友加起來偏偏又那麼多,她一路走出來,臉都笑僵了。
按照禮俗,新娘要丟出捧花,接到花束的人,可能是下一個要結婚的人。
「各位未婚的女性朋友,新娘要丟花束羅!」開金口的,是唐家駒。
他可真有號召力,經他這麼一喊,不少女性爭著要奪得花束。
蓉蓉用力將花束拋出,一個女孩幸運接到。然後,一群人又浩浩蕩蕩往唐家預先設置好的會場栘去。
一到會場,蓉蓉傻眼了……
整個會場觸目所及之處都是花!她彷彿置身花海中。
各式各樣的高級鮮花,被如夢似幻的各色薄紗包圍、襯托起來,被裝飾成圓形拱門狀、花層狀、花柱狀;各種顏色的氣球被灌得飽飽的,預備在新人走進來的時候發放。
花型拱門前有一個十層大蛋糕,周圍也都有鮮花圍繞著。蛋糕前方有一對冰雕成的天鵝,象徵著新人恩愛不休。
現場還備有吃不完的食物、喝不完的酒,廣場的左邊更有一個樂隊演奏著結婚樂曲。
就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人群裡不乏知名企業的重量級人物、政府重要官員……她有沒有看錯?連她剛辭職的海外銀行負責人也來了!?
另外,被困在外圍不准進入的大批記者,頻頻按下快門,鎂光燈閃呀閃的,教她差點睜不開眼。
這真的是喜宴嗎?
蓉蓉驚詫萬分地想——
她到底嫁給了何等人物?
***
這個大人物,就是唐家駒。
在這個大城市中,乃至於這個國家,甚至海外,沒有人不知道唐家駒的名字。
他有數不盡的財產,包括好幾間銀行在內,他的事業幾乎遍及全世界每一個行業,在經濟上而言,他可以說是本地的最高統治者。誇張一點講——他打個噴嚏,股市就會動搖好幾天。
他除了「工作魔」這個稱號之外,還有個閃亮的外號叫「獅子王」。
蓉蓉不是不知道這號人物,但電視上的他和眼前的他有著極大的差別——他本人更帥,只是她一時認不出來罷了。
唐家駒這個人可說是既會賺錢又熱心公益。這樣的人,感情的事特別引人注意,所以有關他的緋聞、傳言總是精采得令人津津樂道。
他有著冷靜的頭腦、鎮定的氣度、敏銳的判斷力、豐富的學識,再加上自身的天資與後天的栽培,二十五歲那年即因「西區商場開發計畫」之成功而大放異彩,從此在商場上無往不利,成為人人羨慕的天之驕子。
「獅子王」這個外號對他來說,真的是實至名歸!
就算平日就仰慕他,但無論她的腦袋怎麼放縱地作白日夢,就是不曾想到她竟然會和他有所牽連,而且還結了婚!?
但,她確確實實和他結婚了——雖然是代替舒瑤。
這種感覺就好像中了統一發票特獎,結果卻發現那是上個月的號碼。
夠嘔吧!她並不是在惋惜什麼,反正,幾天後她就會回歸原來的生活,只要她小心應付,唐家駒絕對不會發現她的冒充行為,而她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認識他。
「少夫人,少夫人?」一個慈祥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打斷她的思維。
「喔……什麼事?奶媽。」拜舒瑤所賜,她今天認識了好多人,要是她沒記錯的話,眼前這位年紀稍長的婦人,是照顧唐家駒自小到大的奶媽。
「今天折騰了一天,該睡了。」
蓉蓉這才想起「睡覺」問題。
今晚是「新婚之夜」哪!該……不會要她跟唐家駒同房吧?怎麼辦!?
「奶媽,我……可不可以不睡?」她囁嚅的說。
奶媽啼笑皆非地笑罵:「傻孩子!人怎麼可以不睡覺呢?」一會兒,她像明白什麼「哦」了一聲,「我懂了,你是在害羞?」
蓉蓉豈只害羞,簡直想挖地洞躲進去。
「你躲得過今晚,躲得過以後的每一晚嗎?不要害羞,這是人生的一個過程,也是結婚者必經之路。」奶媽竟然在說服她!
「可是我……」結婚可以代替,新婚之夜怎麼代替?她在心中喊救命。
奶媽牽引著她,往二樓走去,並替她推開門,送她進去。
一看到那張大床,蓉蓉臉紅心跳,連忙想躲在奶媽身後。
「奶媽,我……可不可以睡別的房間?」
「為什麼?」
「因為……因為……」她笨拙地找藉口,「因為我睡姿差,會……會踢人!會把他給踢下床,而且……而且我會亂作夢,夢中還會拳打腳踢。為了他著想,我還是睡別的地方好了,免得他受傷。」
奶媽聽她這麼說,用一種欣慰的眼神看著她良久,語重心長的說:
「少夫人,雖然你講得亂七八糟,但我聽得出來你是一個善良的女孩,這和我所聽到的傳聞不太一樣。不管如何,你已經嫁到唐家,從前的事就當作過去了,今後你就只有家駒一個丈夫,對他要一心一意,莫讓他煩心才好。」
不愧是奶媽,除了不忘自己的身份外,話中亦有一種權威,教人尊敬。
蓉蓉從她嚴肅的語氣中聽出一些端倪,半晌說不出話來。
舒瑤的傳聞……該不會指懷孕一事?
如果連唐家的奶媽都聽到傳聞,那其他人不也就知道了?包括她的「丈夫」!?
「不過,」奶媽沒發現她的心思,又恢復慈眉善目的樣子,「今晚,你可以放心一個人睡。」
「為什麼?」
「家駒他還有些重要的公事要趕著處理,今天晚上他睡書房。」
「喔……」她應著,鬆了一口氣。「他真忙。」
「他是很忙。唐家的產業太大了,幸好有他和家駿在幫忙。」
「誰是家駿?」她直接反應。
「家駒的弟弟。你忘了?」
「我……太緊張,所以忘了。」她「忘」的事可多著呢。
「好了,快去睡吧。」奶媽退出房。
逃過今晚了,明晚呢?天啊,希望舒瑤早點回來「解救」她!蓉蓉慘澹地祈求。
然而,當奶媽退出房間後,她一個人獨處一間大房,心底竟湧升一股失落感。
「前男友隱瞞已婚事實,接著,匪夷所思地『代人』結婚,現在又要『獨守空閨』……唉!這是什麼命運安排?難道就不能有一個正常一點的戀情嗎?」蓉蓉對著空氣問話,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