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佳妃
此刻看著眼前的田有紀,葉柏原之前所想好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你怎麼啦?"田有紀覺得他的表情怪怪的。
"沒事。"他輕描淡寫的帶過。
"對了,你呢,怎麼會到這裡來?"
"找人,我有一個很重要的的親人失蹤好幾年了,我聽說有人曾在這裡看過她。"
"哦,那有消息了嗎?我跟這裡的人都很熟,我可以幫你啊。"她熱心的對葉柏原提出。
他卻眼神略帶黯然的搖搖頭。"我們之間曾有很大的誤會和衝突,就算找到她,她大概也不會原諒我。"他說出心中最擔心的問題。
"是你的女朋友嗎?"她小心的問。
也算是。他點點頭。
啊?那他昨天還吻她,這麼隨便的男人,怪不得人家要走。
"她一走就好幾年,一定受了很大的傷害。"看他好像真的很難過,田有紀又趕緊補充道:"不過,你能傷她這麼深,就表示她愛你也很深啊,既然愛你,那原諒只是時間的問題了嘛!所以你別再灰心了,要有信心一點啊。"她拍拍葉柏原的肩膀。
"真的嗎?你真的這麼想?"他高興的緊握她的手。
"嗯,對啊。"她抽回自己的手,"不過你要是繼續像這樣對別的女人動手動腳的話,那就不一定了。"她都快弄不清這傢伙到底是癡情漢還是花心蘿蔔了,怎麼一下那麼痛苦,一下又拉著她的手亂吃豆腐,怪怪的。
葉柏原這才放開她的手,兩人有說有笑的吃完了這頓飯。
本來是要教他離自己遠一點的,可是居然還開心的吃完了一頓飯,只因為田有紀發覺其實葉柏原也沒那麼惹人厭。
還有……她的胃可是很容易被收買的。
***
葉柏原幾乎天天都會找機會和田有紀碰面,而當她問起他尋人的進度時,他總是沒有答案,然後他又會再聊起一些他和"那個女孩"的過去,從他們的相遇到分開,每天一點一點地說給她知道。
漸漸的,田有紀發覺自己就像聽床邊故事似的,她已經習慣看著他、聽著他訴說關於那女孩的點點滴滴。
她長得怎麼樣呢?她說話的聲音好聽嗎?田有紀開始對那個女孩感到好奇,看他回憶著那個女孩的神情及說話的語氣,他應該是非常愛她吧。
能被一個男人愛得那麼深是什麼感覺呢?她不知道,但當聽到那個女孩因為他而受到許多傷害時,她自私的慶幸自己沒有那種刻骨銘心的經驗。
葉柏原原本希望田有紀能因為自己的話而想起些什麼,可是她卻沒有,她的記憶像是被封死般沒有任何空隙。
他本想直接告訴她這一切真相,再好好地向她認錯,告訴她自己有多愛她,多後悔對她曾造成的傷害,可是如果她無法接受這些呢!她會不會又逃得更遠?不,他沒有勇氣下這個賭注。
所以,他就只能每天的看著她、守著她,但卻不知如何開口。這就是他自作自受的懲罰吧。
這天,田有紀與葉柏原聊起她復健的那段苦日子,說著、說著,她還掀起T恤的下擺,讓他看在她腰側上那道手術留下的疤痕。
"你……"他心疼極了,伸手撫摸著那道令人觸目驚心的疤痕。
"哎呀,這還是小意思呢,我全身還要好幾道傷呢,而且膝蓋裡還釘了兩根大鋼釘哦……"她一派輕鬆的數著身上的傷,像是戰績輝煌似的。
葉柏原聽得冷汗直冒,心就像正在淌血似的難過,他伸手抱住她。
"對不起,都是我讓你吃了那麼多苦,我真該死……"
看著他那痛苦萬分的表情,田有紀的小腦袋裡滿是問號。
"喂,你別這樣嘛,又不關你的事,不過,我真的好感動哦,除了竣廷和育柔他們一家人,你是第一個對我那麼好的人。"田有紀動容的看著他。
她突然雙手合十的禱告。
"你又在想些什麼?"他笑著問。
"我要請求上帝,將來也讓我遇到一個像你或竣廷那麼好的男人,那麼教我死也甘願了……"
葉柏原忽然用吻堵住她的小嘴,這又讓她的小臉直髮燙了。
"別胡說,你要活得好好的,讓愛你的男人呵護你一輩子。"
只有這一刻,田有紀希望他就是那個能寵愛自己一輩子的男人,可是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是屬於另一個幸運的女人,而不是她。
她不知道的是,眼前的男人正自責著自己竟傷害了一個如此美好的女人呢。
***
星期天上午,葉柏原準備帶田有紀好好出去玩一天,他一出旅館卻被一個男人擋住了去路。
那人向他遞出了名片,他低頭看著名片上的名字——藍竣廷。
"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一下。"藍竣廷禮貌的開口。
"沒錯,你的確應該給我個好解釋。"葉柏原倒充滿敵意的回視他。
這個莫名其妙帶走田有紀的男人,也許就是唯一能給他答案的人。
他們挑了一家位置僻靜的咖啡廳,店裡的人剛好也不多。
"為什麼她什麼都不記得了?"葉柏原開門見山的問,口氣不太友善。
藍竣廷就鎮定多了,他慢條斯理的喝了口咖啡,才緩緩開口,"我一聽奶奶說有個從台北來的陌生男人好像對有紀頗有好感的刻意接近,我就猜到是你了。"
"回答我的問題!"葉柏原可沒耐性聽他說廢話。
"你為什麼不問自己有什麼值得她記住的呢?"
"混蛋……"他一手揪住藍竣廷的衣領。
"耶……老羞成怒啦!"藍竣廷倒一臉自得的樣子,推開葉柏原的手。
"你最好把話說清楚。"
"這就是我找你的目的不是嗎?"
他的悠閒令葉柏原不悅,不過他還是捺著性子聽下去。
藍竣廷仔細的道出他與田有紀從相識到現在的經過,葉柏原則是愈聽眉頭皺得愈緊。
"你說她出過車禍?"他又揪住藍竣廷的衣領。
藍竣廷再次推開他的手,但接下來說話的表情、口氣卻變得異常認真。
"是的,就是從林家出來的時候,她在離大門不遠的距離被一輛廂型車狠狠地撞倒了,而且當時車內的人發現她沒死時,還立刻倒車準備輾過她,如果不是我和內人及時趕到,今天的她不止是失憶,恐怕連命都沒了。"
葉柏原震驚、難過的聽著。有紀差點就死了……差點就永遠離開他……
"她……"
"好險我們急救得快,她在醫院裡躺了將近一年,又花了兩年多做復健。你現在看到的她,是上天憐憫的奇跡,我不告訴她過去,帶她到這裡來,也是希望她能有一個全新的生活。"
葉柏原氣得想打自己一頓,他又想起那天田有紀讓他看到的那些疤痕。原來她經歷了這麼可怕的事,承受了那麼多的痛苦,而自己卻什麼忙也沒幫上,甚至無法陪在她身邊,這些痛苦可怕的傷害應該是要發生在他身上的才對,而不是讓無辜的她承受。
"我們沒有追究是誰那麼狠心要致她於死地,也不想知道你們對她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如果你真的要帶走她,我們也沒有立場反對,可是我要告訴你,她現在雖然失憶了,生活卻過得很平靜、快樂,而如果你的出現只是讓她想起痛苦的過去,再為她製造新的傷害,我勸你還是再考慮清楚點。"
藍竣廷一手將鈔票放在桌上,便逕自離開了,他相信葉柏原不是個沒有大腦的混蛋,他會有所決定的。
葉柏原此刻卻像被數萬顆巨石壓著心口,心裡痛苦得喘不過氣來,腦海裡閃過以前的種種,連他都無法原諒自己對有紀的傷害,他要怎麼要求、奢望她原諒自己。
他帶著無盡的痛苦離開咖啡廳,不知不覺走到田有紀的住所,他看到田有紀正和幾個小朋友在玩耍嬉戲著,她就像個大孩子一樣樂在其中,但她臉上那抹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像利刃似的狠狠割著他的心。
現在的田有紀就像他最初認識她時那麼的天真、自然,是他把痛苦和悲傷帶給她的,害她失去了笑容,多了止不住的淚水,都是他害的,是他扼殺了她的快樂和幸福。
原本要她記起一切的念頭頓時打住了,也許就像藍竣廷所說的,他不該再出現,他這代表黑暗和不幸的人應該永遠遠離她,遠離這個原本應快樂生活在陽光下的天使。
是的,離開她才是還給她幸福的最好方法。
***
當田有紀察覺葉柏原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找她,而正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時,她立刻決定主動到他住的旅館找他。
沒想到旅館的服務人員卻告訴她,葉柏原早已退房離開了,而且也沒有留下任何口訊或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