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霽玥
「哎喲,我再也受不了了。」岳蓮樓粗魯地坐在椅子上。
「蓮兒,你現在雖然是穿男裝,但你畢竟是女人,動作可不能太粗魯。」白煙沉柔聲勸道。
「就是,就是!」坐在一旁的言韶華,正半斤八兩地啃著瓜子。
改掉嬌蠻的千金個性,她現在是變得可人多了,但是整天跟岳蓮樓泡在一起,卻硬是被傳染了大而化之的性情。
「你們兩個都一樣。」白煙沉佯怒地說著,「蘿兒以後有雲截管著,我倒放心,至於你們,我就擔心了!」
岳蓮樓和言韶華同時杏眼一睜,「我們怎麼啦?」倒是合成一氣。
「你們要是再這麼『活潑』下去,我可要煩惱你們會沒人要了。」
「才不會呢廣又是同時回答。
言韶華畢竟長時間接受閨訓,聽到有關自己的終身大事,難免羞紅了臉。
而岳蓮樓則是老神在在地不在乎,「我才不在乎呢!」
「是啊!反正你有任大哥嘛!」言韶華向她眨眨眼,滿臉無辜。
「你!」被猜到心事,岳蓮樓一改剛才的不在乎模樣,紅透了臉,作勢要追言打韶華。
兩個人就這樣,笑笑鬧鬧的,在白煙沉眼裡,她認為這就是幸福的聲音。
看她們越玩越起勁,白煙沉無奈地搖搖頭。
「冰魂。」
一聲久違的叫喚,令她吃驚地轉回頭。
「雲旗大哥?」她下意識地望了望韶華、蓮樓那邊,發現她們早不知玩到哪兒去了,不免鬆了口氣。
「你隻身來此,實為不智之舉,要是被人撞見……」
「你會關心?」他打斷她。
白煙沉這才發覺,他眼中的狂肆已不復見,此刻存現的竟是一本正經。
「你何苦這樣!」她逸出輕歎:「你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呀I」
朱雲旗似乎早猜到她會這麼說,「如果我堅持要帶你走呢?」
她緊張地倒退一步,「我是韶奔的妻——」「可他卻害你去跳湖!」
「他向我解釋過了,事實上他並沒有不相信我。」
「哼!事後的推托之辭,你竟也相信?」他咄咄逼人。
「我相信廣白煙沉深吸一口氣,「我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
朱雲旗聞言,竟有一瞬間無法言語,下一刻他則仰天一笑。
他可不甘心就此被打倒,「你的命是我救的,就該是我的!」
他衝上前,一把抓住白煙沉的肩。
她心一驚,拚命地想掙脫。
「救命!救命呀!」
朱雲旗畢竟深愛著她,所以捨不得用蠻力,更捨不得傷她。
不遠處的言韶華和岳蓮樓,一聽見白煙沉的呼救,馬上飛奔而至。
「朱雲旗,你好大的膽子,還不放開我煙沉姐姐!」岳蓮樓怒罵道。
上回打仗她被放了鴿子,這會兒被她碰上,可得換她大顯身手。
朱雲旗臉上浮出一絲冷笑,挑釁地說:「憑你那彫蟲小技,怎是我的對手!」
他空出一手點了白煙沉的昏穴,情深款款地將她輕放在一邊,毫不緊張地面對岳蓮樓。
岳蓮樓的致命傷就是容易被激怒,這可是練武之人的大忌。
一經朱雲旗激怒,又加上急於救人,她所學的全還給師父了。
朱雲旗冷冷一笑,不但輕鬆地和她對打,甚至還在言語上譏諷她——「四府之一的岳家劍法不過爾爾,真是浪得虛名!」「你!」岳蓮樓氣得頭頂冒煙,亂無章法地一劍刺過去。
朱雲旗敷衍地接招,並沒有想取她的命。
以他的武功,能與他相抗衡的,恐怕只有言部奕和連風落。
漸漸地,他開始失去耐心,玩心亦失,因為他知道,言韶華一定會去討救兵。
為求脫身,他開始反守為攻,一招比一招凌厲,岳蓮樓一時疏忽,竟被他擊中一掌。
「啊!」她吃力地撫住胸口,心急氣悶地吐了一口血。
「我無心戀戰,亦不希望奪你性命,我要的只有她。」朱雲旗抱起昏睡中的白煙沉。
「放……放下她2」岳蓮樓強撐起一口氣,眼神已有些渙散。
他看她一眼,不再說任何話,抱緊懷中玉人,施展上乘輕功而去。
「煙沉姐——姐!」胸口再次問痛,令岳蓮樓落人一陣黑甜的迷霧中……
☆☆☆
「蓮兒?」
嗯?誰啊,別吵!
「蓮兒!」
到底是誰啊?大吼大叫的擾人清夢。
『岳蓮樓!你要是再不醒來,小心我揍扁你的屁股。」
哎呀,這可惡的臭男人,居然想欺負本姑娘的小香臀?
「你……想都別想!」她勉強睜開雙眼,嘶吼道。一出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像是由七老八十的老太婆發出的。
「呃……」她再度出聲。
「先別說話,喝口茶潤潤嗓再說。」任無歡體貼地扶起她,遞上一杯溫水。
望著冤家反常溫柔的舉動,岳蓮樓呆了一下,她聽話地喝口水,下一刻才想到——
「煙沉姐姐!」她抓住一旁的言韶華問:「我昏迷多久了?言大哥有沒有去救煙沉姐姐?」她急忙地問。
韶華輕輕地拍拍她的手,「你昏了兩天了,我們趕到時你就倒在那兒,嚇死我了。」
任無歡將她按回軟床,「風落已瞧過你,幸好只是輕傷,所以只留下藥方,便同部奔去追朱雲旗了。」「哦!」她點點頭,又突然想到些什麼,突地瞪大雙眼,「大哥和風落去救人,那你待在這幹嗎?」
「你!」任無歡一向傳牙俐齒,卻被她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望著被氣得滿臉通紅的任無歡,言韶華突然覺得該幫這可憐的傢伙一把。
「蓮兒,人家無歡哥哥可是一千個不放心你,才特地留下來陪你的耶!」雖說是幫,也不忘糗他一下。
岳蓮樓倒吸一口氣,俏臉泛紅,芳心亦微微悸動。
☆☆☆
月兒盈滿,露水凝重,微風吹動樹梢,驚動暗夜中的鳥鵲展翅而去。銀心手捧銅盆,輕手輕腳地走進一間雅致小房。
望了一眼繡床上的人,她輕歎口氣,小心拿起手巾,在盆中輕輕捷洗,再覆上躺在床上人兒的額。
只見那玉雕般的人兒,頰上竟浮現不尋常的赤紅。
「小姐。」銀心試著叫醒她,但結果仍如以往一般。
十天前,她在飛絮山莊接到少爺的指令,要她趕到這別苑,當她見到冰魂小姐時,開心得不得了,雖然她隱隱感到小姐似乎有些變了。
在飛絮山莊的小姐,笑顏雖然很少,但卻不似現在愁緒鎖眉。她雖目不識丁,但卻看得出,主子是回來了,但卻比從前更不快樂。「銀心。」
「少爺!」她向走進門的朱雲旗行個禮。
「小姐的燒還沒退?」語氣中的憐愛與緊張顯而易見。
「嗯。」她擔心地摸了摸白煙沉的額頭。
三天前小姐就開始高燒不退,少爺是請了大夫來診治,但是都沒有用,每位大夫都說,小姐是心病,要的是心藥醫。
「藥吃了嗎?」
銀心搖搖頭,擔心地掉下淚,「喂進去了,她又吐出來。」
朱雲旗木然地盯著白煙沉,眸中淨是傷痛。
她是用這種方式向他抗議嗎?抗議他不擇手段地帶走她?
「你先下去吧。」
「是!」銀心拿起銅盆,走到門口,忽然似想到什麼,趕緊回過頭,「少爺,床頭有碗藥,等涼了要喂小姐喝的。」「我知道了。」他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白煙沉。
銀心離開了,房間又恢復靜寂。
朱雲旗端起瓷碗,「我絕不允許你用死來逃避我!」
他喝了一口藥,扶起昏迷中的白煙沉,就這樣以口就口地強灌她喝。
朱雲旗以為這樣就能讓她不再吐出藥,誰知她人雖然失去意識,但身體卻已經習慣性地排斥任何藥物,不到一會兒,剛灌人胃中的湯藥,嘔的一聲,又被她吐出來。
「冰魂!」冷靜如他,無法再忍受她的一再求死。
白煙沉疲累地睜開雙眼,高燒使她的雙眼顯得迷濛,深鎖的愁眉亦未見舒緩。「你終於醒了。」剛毅的臉上,浮現久違的笑容。
「韶弈,你來了,你來帶我走了——」她目光迷離,手開始胡亂漫抓。
「我不是言韶奔,你給我看清楚!」他狂亂地揪住她的手,心頭又被狠狠劃上一刀。
即使命在旦夕、即使發著高燒,她仍念念不忘他。
白煙沉被他抓得有些疼,意識這才有些清醒。
她使出全身的力量,掙脫開他的手,整個人又躺回床上,一句話也沒說。
自從她被朱雲旗點了昏穴,帶到這別苑後,就再也沒對他說任何話。
朱雲旗被她的淡漠惹火了,「我說過,這別苑在荒山野嶺,鮮少有人知道,不像飛絮山莊那麼好找,你別奢望言韶奔會來救你,更別想用死來逃避我,否則我會不顧一切血洗江南四府!」他冷言的恐嚇非但沒讓白煙沉害怕,反而換得她輕視的一哼。
「你朱雲旗的功夫造詣是高,但四府亦非泛泛之輩,憑你一人之力想滅四府?」
自己夫婿的能力,她相當有把握,更何況她也知道朱雲旗不算是太壞,還不至於會使出小人計謀。她之所以拖著一條命,就是相信韶棄一定會來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