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霽玥
宇文雋朗笑出聲,深情款款地對她說:「是到了該報仇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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繽紛散落的花雨中,陸羽心獨自一人站在林中。
一身蔥白長衫子,上身搭了藕色對襟褙子,白淨玉容脂粉末著,如雲的秀髮上只斜插上紫晶玉簪,輕風徐吹,衣裙飄袂,宛若仙人。
拾起一片粉色花辦,陸羽心丹唇微啟,露出淺淺笑靨。
自從那一夜起,宇文雋就堅持要她搬到淒情居同住,並且不許她再回積玉堂做事。
白日,她總是這裡繞繞、那兒逛逛,要不就找同嫂她們閒聊,夜晚當然是與宇文雋共度。
日子,是平靜且幸福的。
只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下安。
她不是已經找到雋哥了嗎?而且還保住了盤天劍譜,順利將它交到雋哥手中,好讓他能報滅門之仇,不是嗎?
她輕斂峨眉,鬆開纖白小手中的花辦,任其隨風飄落。
或許是雋哥的眼神使她不安吧。
他看她的眼神總是溫柔體貼,對她的關懷總是有一抹難解的思緒,她看不清,也猜不透。
宇文雋在凝視她時,深幽的眸中總是覆著一層保護膜,好似……冷冽的顏色。
陸羽心搖搖螓首,甩開心中莫名的愁慮。
我是幸福的。
就像是咒語一樣,每每她心中一有不安,她就會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
「陸姑娘。」
毫無聲響地,于飛像風一般出現在陸羽心面前。
「於大哥,你找我?」
「少主有請。」
「喔,我——」那句馬上到都還沒出口,于飛就像沒來過似的,又消失了。
雖然喊他一聲於大哥,事實上,陸羽心與他交談的次數屈指可數。
除非必要,于飛是不會出現在她和宇文雋獨處的時候。
他冷漠寡言,就像是棵寒松,但她並不怕他,因為他如同是宇文雋的影子、宇文雋的左右手。
她撩起裙擺,緩緩走向淒情居,殊不知命運的魔掌,正等著給予她最致命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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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一切都照您所囑,全安排好了。」
「辛苦你了,影奴。」
跪在石地上的黑衫人並沒有因為宇文雋的稱讚,而露出欣喜愉悅的表情,受過嚴格訓練的他,臉上的線條是繃緊的。
一綹不羈的髮絲落在宇文雋微敞的胸膛,既邪惡卻又魅人。
「歐陽鴻既然上了勾,你也不需潛伏在正劍山莊了,去明月山莊吧。」
「是。」
闈黑的身影,如鬼魅般沽失在淒情居裡。
微甜的幽香傳進屋內,趕跑了適才陰鴛的氣氛,也讓宇文雋換上多情的眸光。
「雋哥!」陸羽心踏進了淒情居。
宇文雋恍若無人似的,親密地展開雙臂擁她入懷。
一旁的于飛視若無睹,谷紅櫻卻是妒紅了雙眼。
陸羽心紅了臉,她還是不太習慣在人前摟摟抱抱。
「雋哥,于飛大哥說你找我?」
陸羽心全然信任的翦瞳,居然讓宇文雋冰寒似雪的心,隱隱地扯動。
這玉雕似的人兒是這般單純,如果她知道這一切全是假的……
「于飛、紅櫻,你們先下去。」水到渠成,他居然有些踟躕。
「是。」
於飛離去時,還順道帶上門。
「羽兒……」他撫上她如緞般的秀髮。
「雋哥,你怎麼了?有心事嗎?」
陸羽心瞧見他糾結的眉,澄澈的水瞳擔憂地罩上陰影。
宇文雋把心一橫,復仇之日即將來臨,不容許自己再心軟,他狠下心腸,對陸羽心眸中的柔情視而不見。
「羽兒,我找到滅我族人的兇手了。」
「真的?是誰?」陸羽心眼睛二兄。
「是正劍山莊的歐陽義!」他瞳中泛出殺意。
「是歐陽伯父?」
陸羽心一直以為,對盤天劍譜存有野心的,是歐陽鴻和卓岳夫,沒想到就連面目慈善的歐陽伯父也……
羽心,你得特別小心,歐陽父子心術不正……
原來爹早知道了!
「當年就是他派殺手滅我皓月山莊,為的就是要奪盤天劍譜。」
陸羽心點點頭,慶幸秘笈沒落入那幫歹人手中。
「雋哥,你既然已經知道是他們殺害你的家人,那你就可以報仇了呀。」
「報仇?」
「是啊、你不是得到劍譜了嗎?只要練熟了盤天劍術,一定可以打敗正劍山莊,殺了歐陽義,為你的父母報仇。」
宇文雋眸子一黯,「羽兒,以我的武功根本贏不了歐陽義,雖然我得到了劍譜,可這短短時日,是不可能馬上練成絕學的。」
「是嗎?那……怎麼辦?」她對武功一竅不通,什麼忙也幫不了。
「羽兒,你可以幫我的,只要你願意。」
宇文雋攫住她纖細的臂膀,俊美的臉上淨是懇求。
「我?我怎麼幫你?」
「你可以的,我用計將歐陽鴻騙至狂囂島,以島主的身份招待他,屆時再謊稱要送他絕世美女……」。
「雋哥,你該不會足要我……要我……」陸羽心慌亂地喊道。
宇文雋攬回她急欲掙脫的身軀,輕輕地在她耳畔誘哄道:「羽心,你千萬要相信我,要是有其他的法子,我也絕不會讓你涉險的。」
陸羽心咬住紅艷的丹唇,心中忐忑不安。
「雋哥,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即使要我犧牲性命也無所謂,可是……」犧牲美色?
宇文雋深邃的瞳中掠過一絲詭譎,「羽兒,你難道不想替你爹報仇嗎?歐陽鴻也是你的殺父仇人啊!」
「更何況,我這麼疼惜你,怎麼能容許他碰你!我只是要你在他靠近你的時候,向他灑出迷香,讓他動彈不得而已。」
陸羽心黛眉深鎖,她的確是想為父報仇。
「一定得是我嗎?紅櫻姊姊不行嗎?她有武功,至少能自保……」
「紅櫻不行,她眼神充滿殺氣,只要是習武之人一眼就看穿了。」
陸羽心低垂螓首,想起了她對爹爹說的話,她說她會守護落葉山莊,結果她非但沒做到,還讓它毀在歐陽鴻這殺父仇人手裡。
「好,我答應你!」
宇文雋嘴角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羽兒,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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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答應了宇文雋,陸羽心的不安隨著歐陽鴻即將到來而日漸加深。
白日恐懼的情緒延續到夜晚,讓她幾乎夜夜噩夢,即使有宇文雋在旁安撫,也平順不了她內心的焦躁。
眨掉眼眶中湧起的水氣,陸羽心命令自己必須堅強。
「陸姑娘,你在這裡做什麼?」於南拎著兩隻水桶,睡眼惺忪地問。
「是於二哥啊,你起得真早。」她打起精神,強裝輕鬆樣。
「習慣就好。」於南聳聳肩。
他被罰回練功房一個月的限期早過了,但輸給了紅櫻讓他心中有所不甘,所以他決定勤練輕功,才會一大早提著木桶練功。
「陸姑娘,這一大清早的,你怎麼跑到這兒吹風?」
陸羽心先是一怔,定眼一看才發現自己離主屋已經好遠。
「我是睡不著,出來定走。」
「喔。」於南點點頭,拿著桶子轉頭定了幾步,旋即又回過頭來。
他搔了搔微亂的發,「陸姑娘,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為什麼你會這麼問?」
「因為你的臉色很難看,這幾天我幾乎沒見你笑過。」
陸羽心默然無語。
狂囂島眾多人之中,於南算是最直腸子、最沒有心機的,連他都看得出來她心事重重。
見陸羽心沒說話,於南乾脆挑了個大石一屁股坐下來,「我雖然不是什麼文人墨客,不能說什麼大道理來開導你,可是我知道:心裡有話不說出來可是會憋死的。」
陸羽心綻出久違的一笑,心情總算有些平靜。
她也挑了距於南最近的一塊小石坐下。
「於二哥,你算是雋哥最親近、也是跟他最久的人,你能老老實實告訴我,在你心中,雋哥是什麼樣的人嗎?一
「少主?」於南奇怪地睨了她一眼,「你想知道他什麼事?」
於南突然冷卻的態度,讓陸羽心胸口一緊。
自她與宇文雋陷入熱戀後,島內的人雖然不再板著臉對她,但每每她一問及雋哥的事,大家不是迴避,就是冷下一張臉。
雖然雋哥就是她要找的未婚夫,她也確實愛著他,更相信他也愛著她,但她總是覺得雋哥有事瞞著她。
她雖然涉世未深,但也絕不是癡愚的人,偶爾從宇文雋瞳中捕捉到的詭譎眸光,常常令她難過得想哭。
「於二哥,我真的很愛你們少主。」
害怕這可笑的淚眼被於南窺見,她急忙回過身往回走。
「陸姑娘……」於南有些後悔適才自己冷然的態度。
羽心姑娘真的是個好女孩,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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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羽心並沒有跑回淒情居,她不想讓宇文雋瞧見自己紅腫的雙眼。
於是她來到後山的小池塘邊,試圖讓自己紛亂的心緒平靜。
她用手背不斷抹拭滑落的淚水,可不管她怎麼擦,如珍珠般的淚珠仍是不斷地滴落。
雖然雋哥沒說什麼,即使於南不說什麼,她其實也猜到事情下單純。
可究竟是什麼事,她苦思細想就是沒有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