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恨紅顏

第1頁 文 / 霽玥

    楔子

    殘陽斜落於山後,露氣和寒光交集於偌大的樹林裡。

    微薄的月光,正照映著在林中狂奔的一大一小,那看似少婦體態的身影,匆地一時岔了氣,一個跟艙不穩,狼狽地跌了下去。

    「娘!」宇文雋童稚的嗓音裡,有著害怕和焦急。

    蕙娘秀雅的臉龐,早被汗水和猩紅的血佈滿,紅腫的雙眼因稚兒的呼喚再度濕潤。

    捂著不停滲出血水的胸,她知道自己不行了,顫抖的手撫過臉上殘存的紅色液體。

    這是她丈夫為了保護她們母子,被好人一劍刺穿胸膛時噴在她臉上的血。

    「雋兒……」蔥娘不捨地瞅著心肝寶貝。

    「娘,你流了好多血!」宇文雋被她浴血的模樣嚇得尖叫。

    「雋兒……聽娘說……」她硬撐住最後一口氣,蒼白的手貼在宇文雋的小臉上。

    「你……干萬得好好活下去,替爹和娘報仇……」

    話沒交代完,蔥娘就含恨而終。

    「娘——」宇文雋失聲痛哭,搖晃著他親愛的娘親。

    「樹林那邊有聲音,快去瞧瞧!」搜尋的腳步聲越來越靠近宇文雋。

    他原本驚慌的臉,因為母親的死而變得空洞。

    平靜地抹去殘存的淚痕,天真的眼神不復見,漫上的是另一種新的情緒——仇恨。

    「那小鬼在這!」一名黑衣人因為發現他而興奮地大喊。

    宇文雋難捨地再看娘親一眼,為了復仇,他必須先活下去,於是他放下已經冰冷的母親,轉身往濃密的樹林裡逃。

    為了躲避後頭的追兵,宇文雋只能拼了命地往前跑,絲毫沒發現前面是一處斷崖。

    「啊—!」一個踩空,小小的身子就跌落萬丈深淵之中。

    崖上的黑衣人觀望一陣子後,認定了宇文雋準死無疑,全部收劍離開。

    颯颯的風中,彷彿還隱約聽見蕙娘淒側的哭喊著:「雋兒啊……活下去……替爹娘報仇……」

    第一章

    武林中最富盛名的三大莊之一——落葉山莊,因為莊主陸天剛的死,籠罩在一片哀淒之中。

    陸羽心穿著素白的喪服,神情悲傷地接過婢女春情遞過來的紙元寶,一一將它放進火盆中。

    想起爹爹臨終前的遺言,陸羽心的思緒瞬間變得迷惘縹緲——

    「羽心,爹怕是不行了。」

    陸天剛的呼吸轉為急促,只見他臉色更加慘白,胸口也因為疼痛而劇烈的起伏。

    「不!爹,您會沒事的。」俯趴在床前的陸羽心雙眼染上一層水霧,嬌艷的櫻桃檀口被她緊咬住,泛出一絲血痕。

    三天前,陸天剛被迫與正劍山莊的少主歐陽鴻比武,未料歐陽鴻竟然使出小人手段,用暗器重傷了陸天剛;比武場上那群所謂正道人士,競因為懼怕正劍山莊的勢力,不但無人出手幫忙,還立刻奉正劍山莊為天下第二壯。

    「羽心,你得仔細聽爹說……現下正道沉淪,那些個名門正派全為了私名自利,尤其是正劍山莊,你必須特別小心,那歐陽父子心術不正,爹擔心……我走了以後,他們會對你和落葉山莊不利。」

    「爹,您放心,羽心會好好照顧自己,更會保護好落葉山莊的。」

    看著故作堅強的女兒,陸天剛雖然明知道嬌弱的愛女做不到答應他的事,仍然不忍心戳破它。

    「都怪爹不好,沒有讓你習武,不然你至少也能自保。」他自責地說。

    陸羽心搖搖頭。「爹是為了羽心好,不希望羽心涉入武林,更何況女兒也不足練武之才。」

    陸天剛欣慰地看著他最引以為傲的女兒,突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也是壓在他心頭長達十八年的秘密。

    「羽心,還有一件事,是關於皓月山莊宇文家的事……」

    「皓月山莊?」

    管事康福曾對她提過,皓月山莊曾與落葉山莊,正劍山莊、明月山莊合稱四大山莊,只是不知何故,十八年前的一個夜裡,全莊一百四十幾條人命居然全遭滅口。

    「羽心,爹一直沒對你提起,其實皓月山莊的主人宇文承德是爹的八拜之交,他有個兒子叫宇文雋,是你的未婚夫婿。」

    「未婚……夫婿?」陸羽心震愕地張著小嘴。

    陸天剛困難地點點頭,「當年承德無意間得到江湖中人都夢寐以求的『盤天劍譜』,沒想到那套武林絕學競讓他家破人亡。」

    「您是說,皓月山莊的滅門慘禍,全廷因為那本盤天劍譜?」

    「沒錯……咳……」陸天剛再度嘔出一口黑血。

    「爹!」陸羽心焦急地用絹帕擦拭他的唇角,只見純白的帕子都染紅了,血仍然不斷由陸天剛的嘴角溢出。

    陸天剛輕輕推開女兒抖顫的手,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

    「羽心,記住了,你生是宇文家的人,死也是宇文家的鬼,宇文雋當年雖然跌落斷崖,但卻沒有人找到他的屍體,爹相信他一定還活著。」

    陸天剛又是一陣猛咳,「羽心……你得答應爹……除了宇文雋……不可以讓別的男人看你的身子……答應我。」

    陸羽心含著眼淚直點頭,並沒有仔細去想陸天剛的話。

    陸天剛見她點頭,不再有遺憾的含笑瞑目而去。

    ******

    一顆晶瑩的淚滑過她如瓷的臉,滴落在她的手背,讓陸羽心的思緒從沉思中拉回。

    她再放了個紙元寶進火盆。

    「小姐,你先去歇會吧,這裡讓春情來就好了。」

    陸羽心看了同跪在靈前的春情一眼,纖細的頸項又再度低垂。

    「小姐……」春情還想開口相勸。

    「我想多陪陪我爹。」細柔的嗓音因為連日的失眠與哭泣,顯得沙啞且沒有生氣。

    春情微微張口,躊躇了一會又閉上,沒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

    狂囂島。

    這是一個令江湖中人聞之卻步的地方。

    傳說中,島內住的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們沒有所謂的正邪之分,行事但憑島主一人的喜惡,坦白的說,他們就是所謂的殺手。

    三年前,前任島主孟陽將島主之位傳予義子宇文雋,自個兒跑去雲遊四海後,狂囂島的乖戾冷桀更勝從前。

    冷艷的谷紅櫻在看見淒情居的區時,臉上閃過一絲絲的怯意,但隨即又被冰霜般的漠然掩蓋住。

    她無視於站在門口的於南,舉步就要往裡頭闖。

    「紅櫻,你這是做什麼?」於南向右跨了一步,擋住谷紅櫻。

    「我有事要稟告少主人。」谷紅櫻冷然依舊,眼中卻有著不耐煩。

    「不、行!」於南同樣堅定地回絕。「誰都知道,少主人只要進了淒情居,就不讓人打擾的。」

    「廢話!」

    一個閃身,谷紅櫻輕而易舉地繞過於南,執意進入淒情居。

    「喂!你……」於南懊惱自己的技不如人,只能追著跑進去。

    谷紅櫻一身紅衣剛踏進淒情居,一支銀針倏地刺進她的肩膀。

    她忍著痛,不哼出聲,因為狂囂島不容許會怕疼的殺手存在,何況她早料到會有這結果。

    「少主……」凝望著斜躺在床的宇文雋,谷紅櫻知道自己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打入她肩上的銀針,是守在一旁的于飛發出的。

    「少主,對不起!是紅櫻她……」於南滿頭大汗想解釋。

    「看來,我最近太縱容你們了。」

    宇文雋睜開假寐的眼,嗓音低沉無害,但和深邃眼瞳中所散發的冷瑟成對比。

    谷紅櫻和於南部不敢再說話,只能靜靜地等待處罰。

    宇文雋坐起身,隨意披上的天青色衫袍微微鬆開,露出他結實的胸膛,一頭漆黑長髮披散在肩上,看起來狂佞不羈,卻又有讓人忍不住臉紅心跳的瀟灑傻氣。

    「於南,看來你的輕功有待加強,明天起再回練功房一個月。」

    「是。」於南惡狠狠地瞪了谷紅櫻一眼,垂頭喪氣地走出屋去。

    于飛像冰塊般的臉勾出一抹少見的笑。身為兄長是不該幸災樂禍,但於南的功夫確實還不到家,回練功房是早晚的事。

    「紅櫻,希望你這支銀針挨得值得,說吧。」

    谷紅櫻因失血而慘白的美顏,因為宇文雋呼喚她的名字而浮現紅暈。

    「是影奴來報,落葉山莊的莊主陸天剛,三天前重傷死了。」

    字文雋聞言,黑眸有一瞬陰暗,隨即又恢復森冷。

    「死了?」

    谷紅櫻貪戀地瞅著宇文雋。

    「是的,這幾天落葉山莊正忙著辦喪事。」

    宇文雋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紅櫻,就這點小事,值得你冒著性命危險進淒情居嗎?」

    值得!谷紅櫻在心底狂喊。

    她對宇文雋的癡戀不是一天兩天,打從孟島主救了差點餓死的她回狂囂島,又讓她跟著宇文雋習武的那一刻起,谷紅櫻就不再是谷紅櫻了。

    「少主,落葉山莊的陸天剛既然死了,我們的目標就只剩下明月和正劍山莊了。」于飛說道。

    于飛和於南兩兄弟只比宇文雋晚一年到狂囂島,雖然武功和宇文雋比起來是天與地,但仍算是屬一屬二的高手,尤其是于飛,他除了是宇文雋的護衛外,還是練功房的總教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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