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多情反被無情傷

第5頁 文 / 季瑩

    「何以見得我想逃跑?」因為被唬弄得有些火大,不由得讓花祈的情緒顯得暴躁憤懣起來。

    「妳的心思全寫在妳的臉上。」楚天漠譏誚的回答。「而仇家幫這夥人等的正是像妳這類能給他們嗜血機會的傻瓜。」

    「身處在這彷如煉獄的情況下,逃,不是最直覺的做法嗎?」花祈心意惶惑的反問。

    她幾乎開始認為,在楚天漠的表相下,或許隱藏著另一個人,一個知解同情,仁慈與悲憫的人;她亦想信他不會在她身上施加暴力,可難保其它土匪不會,就好比仇英、仇傑。

    唉!她真是不敢設想自己的命運、自己的未來!

    「妳有夫婿、孩兒在等著妳嗎?」楚天漠突然撐起一肘俯視她。「還有,妳的姓名。」

    她轉身,眼光與他在黑暗中互鎖。「你擄住了我,還被迫強暴我,若你當真做了,現在再問這些話你不嫌太遲嗎?」她低聲恨恨的撻伐。

    他不為她眼裡的恨意所動,只是冰冷的重複,「妳的名字?有無夫婿或孩兒?」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太過信任楚天漠,即使他表現出超乎尋常的耐性,可他畢竟同仇家幫是一夥的。

    「我名喚--花祈,感覺上,我應該是沒有夫婿、沒有孩兒,但我很難肯定……」花祈說得支支吾吾,但絕大部分是事實。

    楚天漠突然整個人半罩著她,眼神銳利並醞釀著風暴。「感覺?應該是?很難肯定?妳打算誆我嗎?」

    「豈敢!」花祈用力推他壯碩如石的胸膛,咬牙切齒地道:「就算我說了,也不曉得你信是不信?一個多月前,我才打太湖被撈起,救我的是一對老夫妻,他們救起我時,我已經失憶,只因我曾記起『花綺』這兩字音,二老便喚我『花祈』,而我既已失憶,自然記不得自己有無夫婿、子女,只能以感覺、應是這類的話來搪塞你……」

    「那對老夫婦姓啥?現居何處?」

    「他們就住在甪直鎮裡頭,姓楚,與你五百年前是一家。當然,俘虜是沒有抱怨的資格,不過,比起亡命之徒來,善良百姓的待客之道實在是好的沒話說!」花祈忍不住要刻薄他。

    「姓楚!」楚天漠蓄意忽略她的諷刺,神情若有所思。「倒真是巧!」黑暗中,他唇角漾起一抹花祈不曾察覺的笑意。

    「什麼巧?你認為我失憶得太巧?」花祈愈說肝火愈旺,但唯恐隔牆有耳,她只能剴切的低語,而那一點都不能表達出她的怒意。

    稍後,她更發現楚天漠一向冰冷的眸子似乎被某種事物所吸引,循著他的視線,見他正凝視著她因憤怒而不斷起伏的雙峰。

    此刻,他的神情是欣賞的,毫不冰冷,其間還夾雜著無法掩飾的慾望。那是過去漫長一天中她不曾在他臉上見到的。

    內心裡一部分的她感到害伯,可奇特的是,她體內某部分卻竄動著一股連她自己都不曉該如何解釋的騷動。

    他隱藏慾望和表現冷漠一樣的快速。「妳說的對極了,我是不願信妳,像咱們這類亡命之徒,信任的唯有自己,否則,便是賭命。」

    「今日為我,你已賭過兩次了。」她指的是他兩度救她脫離仇傑和仇英的魔掌。

    「或許下次不會了。」他冷冷瞥她一眼,翻下一直半覆在她纖軀上的身體躺平。「畢竟,我效忠的是仇家幫。」

    也許是他正警告她該自求多福了,下回,他可能不會再對她伸出援手,甚至會樂於袖手旁觀讓仇傑蹂躪她、讓仇英糟蹋她。如此的想法,令她不禁渾身輕顫,同時,更堅定了她逃跑的決心。

    楚天漠察覺到她的顫抖,並做出與他的冰冷無情背道而馳的事。他遲疑地撫弄她的肩際,帶繭的手指摩擦過她柔軟的頰。「睡吧!接下來將是漫漫難捱的幾天。」

    他如謎的說完後,就側過身,再度違反禮教的把她摟在自己的身前,如一對尋常夫妻般的相擁而眠。

    花祈的心情依舊是矛盾的,一方面的她想要推開他,另一方面,她卻戀棧他的溫暖。

    她怎能傻得指望一個不法之徒遵守禮教與諾言呢?就如同她怎能蠢得幻想他是她所期望的--一個曾知解慈悲、同情與憐憫,但卻為某種不公,迫使他不得不將他曾知解的那一切封閉起來的男子。

    才識得他一天,她對他的感覺已混沌不清。筋疲力竭的身心,令她很快的沉入了不甚安穩的夢鄉。

    感覺到她沉穩的呼吸,楚天漠緩緩睜開眼,情不自禁的嗅著她髮際經過一日折騰,卻仍保有的淡淡幽香,而後瞧見露出她袖腕的青玉手鐲--一隻他極為眼熟的手鐲。

    他一臉的震驚,震驚於它竟會掛在她的手腕上。

    他知道青玉鐲子並非單只,而是甪直鎮某戶人家的傳家之寶!

    他十分熟悉那戶人家,並驚詫於那戶人家的長輩會輕易將這傳家寶贈予花祈!雖說,那只青玉鐲掛在花祈的纖纖柔荑上煞是好看,但楚天漠仍不得不對眼前這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心存懷疑。

    她究竟是何方神聖?她說她是失憶女子,被楚姓老夫婦在太湖畔救起,之後又被他這姓楚的土匪擄獲,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嗎?但那只青玉鐲似乎印證了她說的是實情。

    情況有些錯綜複雜,花祈的出現,使得他在仇家幫的工作變得更棘手。以往,他不會讓任何人擋在他通往目的的路徑前,可為了她,他竟數度冒險得罪仇家幫;且以往,他也不曾碰到過如她這般貌似芙蓉、眼如明星、纖秀嬌小得讓人想保護,卻又牙尖嘴利得教人想揍她一頓的小女子。

    他加入仇家幫的首要目的是找出一些東西!而花祈會否成為他工作上的另一股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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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格格花綺墜落運河,已過了一個半月,江寧織造署這邊打撈尋人,因無所獲,於是終將告一段落。

    花綺的阿瑪靖親王,在曉得這樣的不幸之後,已偕大女婿任昕貝勒,及志願前來協助尋人,順道下江南一探究竟的貝子任皓、向日青與連保岳這一干人等坐著官船,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的趕往江寧。

    二格格水翎因花綺而陷入了濃濃的悲傷中,即便是江寧的繁華與織造署裡的美輪美奐,都無法稍減她內心的哀戚。

    「當初,我若堅持不讓三妹妹跟來江寧就好了!那她就會好端端的待在京師,守在阿瑪和額娘的身邊,如今也就不至於葬身水底,落個死不見屍的景況。」

    這日,水翎和已上任江寧織造一個月餘的丈夫尹鴻飛站在署裡的小橋欄干旁,凝望著水面,她不覺悲從中來,頻頻苛責自己。

    「翎兒,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妳切莫再為三妹妹的遭遇一再自責。若真要追究,我的過失絕對不比妳少,我不該下令夜航、不該一心想離開鎮江,速速抵達江寧……」

    「鴻飛,這不能怪你!」水翎慌忙的搖頭。

    「不怪我要怪誰?」尹鴻飛苦笑。

    「尹大人,你也是為了大伙的安全設想啊!」靖王爺撥過來供尹鴻飛差遺的闇達查錦一直旁立著,聽到他的話,忍不住也上前寬慰了幾句。

    「這樣的設想,卻讓二格格和我失掉了一個三妹妹,多不划算!」尹鴻飛沉痛的說道。

    「尹大人、二格格,咱們不該先絕望的,或許三格格福大命大,還好端端的活著呢!」查錦往好的方面想。

    「可能嗎?都已經過了一個半月,人掉入水裡不過是撲通一聲,卻連個屍身都沒找著,讓我平空失去了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怎不教人扼腕?」說著說著,水翎再度哽咽啜泣。

    四姊妹中,就屬花綺性子最烈,行事也較不按章法,可她也最急公好益,對姊妹們竭心盡力,是那種可以為了姊妹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典型,但如今她有可能會死於非命……

    想著想著,水翎更是悲慟難忍。

    「嫂嫂,關於尋找三格格的下落,妹子倒有個主意,就不知道使得使不得?」不知何時,剛從外地回來的尹霜若也來到後園,加入交談。

    「說來聽聽,霜若。」水翎急切的趨前握住霜若的手,絕望與希望,全在她的心上攻錯。

    「對!霜若,先說來聽聽,使不使得,咱們再商量商量。」尹鴻飛和尹霜若日以繼夜的遣人找尋花綺,也著實找得快抓狂,這會兒她有了別的主意,尹鴻飛自然是願聞其詳。

    「自三格格失蹤至今,咱們沒貼過告示尋人,人家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哥哥、嫂嫂,不如咱們發重金懸賞,讓曉得三格格下落的人主動來報。」

    查錦卻連忙慌張的否定道:「尹姑娘,使不得啊!尹大人、二格格,這可萬萬使不得!」

    「為何使不得?」尹霜若蹙起眉頭反問。

    她一向厭煩透了皇室這些奴才平日的囂張氣焰與遇事畏畏縮縮的姿態,查錦這人平日看起來雖然頗為乾脆,可也不見得他遇事就會真有果決的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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