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季纓
她會開心是吧?
天揚由衷的這麼希望著。
而依雲看著天揚的臉,知道天揚早有了心上人,因為——他連想著那個人的時候,都還笑著的呢。
可惡,她一定要找出天揚喜歡上的是哪個賤丫頭,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個騷蹄子的。
依雲起了歹心,天揚卻還不知道,傻傻的把步搖送給了鈴纓。
***
「給我的!?」鈴纓接過天揚送她的步搖,仔細端詳。
「嗯,送你的,喜不喜歡?」
「喜歡。只是不懂你無緣無故,幹嘛送東西給我?」
「沒什麼特別的意義,只是那天聽你提起,所以就買了。」
鈴纓無心的一句話總是能在天揚心裡激起漣漪,留下痕跡;天揚記得鈴纓所有跟他說過的話,包括要他努力向上。等他出人頭地的那一天,他會跟鈴纓求親,要求鈴纓嫁給他的。
在天揚心中規劃著一幅很美很美的未來,那裡有他也有鈴纓。
鈴纓不是不曉得天揚的心意,只是她沒辦法接受。
天呀,她怎麼會把情況搞成這個樣子呢?她不是來偷回龍鳳翡翠的嗎?怎麼傳家寶沒偷著,卻光惹了一身的腥。
偏偏在這節骨眼上,她又不能明著跟天揚說,她這輩子絕不可能會喜歡上他,因為她是蘇家的人,是天揚仇視的親爹手底下的僕人。
她可以對任何人沒心沒肝,惟獨不能對老爺、夫人不忠,其原因不只是因為老爺、夫人是她的主子,他們還如同她的再造恩人。
鈴纓貓記得她被爹娘丟在蘇家時,她才五歲的年紀;五歲還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年歲,誰收留了她,家裡只有多張嘴吃飯的份,她哪能做什麼差事?但,老爺、夫人一聽到門外有孩子哭啼著,便喚奶娘把她帶進去餵食。
十年來,老爺、夫人從沒把她當成下人在看待,還將她視如己出般的疼愛著。
蘇家從沒虧待過她,她怎麼能喜歡一個仇視蘇家的人?所以鈴纓只能選擇聽不懂天揚的話。
她默默收下步搖,說了聲:「謝謝。」
「我幫你插上。」
「嗯。」鈴纓垂下頭,細長而雪白的頸子看得天揚怦然心動。
「怎麼了?」
「沒有。」天揚趕緊把步搖插在鈴纓的髮髻上。
「好看嗎?」
「很好看,再也沒有人比你更好看的了。」天揚傻呼呼的笑著。
「改天,我也買個東西送你。」禮尚往來,這樣鈴纓就不覺得自己虧欠天揚太多。
「好呀。」天揚喜歡這個提議,倒不是他貪圖鈴纓送他的禮物,而是覺得他們兩個這樣互贈東西,有點兒像是在交換信物。
「你喜歡什麼?」
「只要是你送的,我什麼都喜歡。」天揚直言無諱地說出他的心情。
鈴纓假裝聽不懂的笑著。
唉,為什麼她偷個東西得這麼麻煩呢?而且一向沒什麼良心的她,為什麼遇到天揚總有諸多不忍?
像現在,她就覺得自己很殘忍,欺騙了天揚的單純,還騙了天揚的感情;日後要是天揚發現她騙他的事,知道她接近他是另有目的,只怕天揚要惱她、氣她了。
依雲將王家所有的年輕姑娘家全集合起來;她要一個個的查,看看是哪個不要臉的丫頭敢跟她搶男人。
依雲走到鈴纓面前,終於看到天揚買的那支步搖。
「抬起頭來。」依雲冷著臉叫人。
鈴纓聞言,將頭抬起。
「果然是個騷狐狸,長得如此邪魅,莫怪天揚要喜歡你了。」依雲明褒暗貶地損著鈴纓。
鈴纓一聽就知道大禍臨頭了。「小姐,你別聽別人胡亂嚼舌根,天揚跟我只是比較親近,我們兩個只是好朋友,沒別的情分。」
「沒別的情分!?那我問你,天揚他怎麼不買個髮釵送我,也不買個髮釵送她、送她、送她——」依雲一連指了三個婢女,冷笑著:「怎麼天揚獨獨買了東西送你?」
「髮釵!?」
「對,就是你發上現在插著的那支步搖。」
「這個髮釵——」鈴纓的手按上昨兒個天揚才剛拿給她的步搖。這才明白原來今天一切禍端起源於這個髮釵。
唉,要是她早知道這個髮釵會讓她惹上這種不該惹的麻煩,她鐵定辭了天揚的好意,不要他這支髮釵,也不至於落了現在這個下場。
為了替自己免去這一劫,鈴纓機伶地撒了個謊。
「小姐,你誤會了,這髮釵不是天揚送我的。」
「你睜眼說什麼瞎話,這髮釵是昨兒個我陪天揚去買的,他買什麼款式,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豈容得你說不是就不是?」
「小姐,你聽我說。這髮釵是天揚買的沒錯,但是,卻不是天揚買來送我的,這髮釵是我讓天揚幫我買的。」
「天揚是你什麼人,你讓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
「我只是請他幫個忙。」
「那你可知道,我三番兩次的找天揚出去,天揚每次總推說他工作忙、沒空,可為了幫你這個忙,找這支髮釵,天揚那天還特地早起,提早把他該做的工作做完,目的就是為了幫你找這支髮釵?」依雲陰惻惻地冷笑著,說著連鈴纓都不知道的事。
天揚待她的一片心,鈴纓是懂的,但是她一直以為只要她裝傻不回應,那麼她便不會惹來事端,誰想到半路無端端的冒出個王家大小姐,對她橫生飛醋?
「小姐,我跟天揚真的沒有什麼。」鈴纓還在為自己的清白做最後的努力。
問題是依雲根本就不信鈴纓的話,在依雲眼中,鈴纓的存在就是個威脅。
「把她拖出去打五十個大板。」
「五十個大板!」在場所有人皆倒抽了一口氣。
「小姐,五十個大板可是會死人的。」依雲身旁的丫環忍不住站出來說話,阻止小姐草菅人命,做出令她後悔終身的事。
「你這死丫頭,我做事要你來多嘴嗎?」依雲反手給了丫環一個巴掌。「我就是要你記取教訓,讓你明白你要跟誰搶男人都可以,就惟獨我的男人不可以搶!拖下去!」依雲手一揮,兩個高壯的家丁便把鈴纓給拖下去。
依雲在場監看,一個板子都不許少。
足足的五十大板,每打一下就令鈴纓痛徹心扉。最後鈴纓被打暈了過去,依雲命人潑水,潑醒鈴纓後又繼續打。
鈴纓從來沒受過這種罪,每每被潑醒一次,她就像從地獄裡走了一圈回來。那感覺真的好難受,鈴纓真想死了算了。
鈴纓被打了五十大板之後,依雲還讓人把鈴纓給丟進柴房去,不准其他人給鈴纓送水、送吃的。
她要活活餓死這個膽敢跟她搶男人的狐狸精。
鈴纓被依雲虐待的事很快就在王府上下流傳著,依雲打了鈴纓的事,依雲也不避諱讓天揚知道。
她就是要天揚知道,在這個家中,沒有人能忤逆她、背叛她,甚至是不聽她的話,她的話在這個家中就是聖旨、就是天意;倘若天揚硬要逆天行事,那麼她就找他最在乎的人來開刀。
天揚跟帳房的出城收帳回來,便聽到鈴纓被依雲給打了五十板,他不顧眾人眼光,拋下帳本,一古腦地要往柴房裡沖。
管事及時拉著他,要他別衝動。「你這麼做,無疑是害了鈴纓;現在這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依雲小姐喜歡你,你若是這麼明目張膽地去探望鈴纓的傷勢,這豈不是告訴依雲小姐,你是喜歡鈴纓的嗎?」
「我是喜歡鈴纓沒錯。」
「我知道你喜歡鈴纓,可你的喜歡會害死她的。想想看,依雲小姐在沒有任何證據之下,都能把鈴纓打得半死不活,若是你明著去挑釁依雲小姐的怒氣,毫不給她顏面,坦言無諱的說你喜歡鈴纓,那你要依雲小姐的面子往哪兒擺?」
「那是她家的事,我管不著。」
「那鈴纓被打總是你的事了吧?天揭,你腦筋直,所以做事不會拐彎,想想看,你若挑明了說你喜歡的人是鈴纓,那小姐還能饒得過鈴纓嗎?」
管事一語驚醒夢中人。天揚承認他是太衝動了,做事不瞻前顧後,可是——「我現在該怎麼辦?我擔心鈴纓的傷,可我卻什麼都不能做。」天揚急得直在原地兜圈圈。
「你別急,我讓人去請大夫來幫鈴纓看看她的傷勢,再來告訴你鈴纓的情況。」這是管事惟一能想到的兩全辦法了。
天揚想想,現在也只能這麼做了。
「那麼——就有勞管事了。」天揚將照顧鈴纓的事托給了管事。可他仍一點都不能心安,一整天總想著鈴纓的傷勢,縱使管事請來的大夫說,鈴纓傷的只是皮肉,沒什麼大礙,但天揚還是不信,因為——五十大板吶!一個大男人都未必能挺得過五十個大板,而鈴纓只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她如何能挺得過去?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黑,天揚這才偷偷的潛進柴房裡。
鈴纓全身都是傷地趴睡在稻草上,天揚悄悄地走近,不敢驚動鈴纓。
他看著鈴纓外露的皮膚全都是傷,忍不住恨起依雲的心狠手辣。那個女人真是蛇蠍心腸,這麼重的力道,她竟下得了手——天揚正想得出神,鈴纓卻因翻了個身,而痛得呻吟——「怎麼了?哪裡痛?」天揚心急的想看鈴纓的傷勢,才到半空中的手卻因突然想到「男女授受不親」而猛然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