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紀真
裴容謙未及開口,裴母又道:「你為隋家做得已經夠多了,難道你非得把命賠上才甘心嗎?難道你就不替為娘的想一想,咱們裴家只有你一個命根子!」裴母說到後來,不由得眼眶一紅。
「可是娘,現在這件事丁已經不是緣兒一個人的事了。」他忙辯道。「那封密函事關朝廷百姓,十分重要,一定得盡快送進京裡才行。」
裴母動了氣,厲聲道:「不管你怎麼說,反正無論如何我都不答應。」
「娘,孩兒學醫是為了濟世救人。」裴容謙跪下央求。「您和爹不也是一直這樣教導孩兒的嗎?別說是人,孩兒以往見您連一隻小鹿也不忍心宰殺的,如今上京一事,關係著千萬百姓的命,您怎麼卻要孩兒見死不救呢?」
裴母無話可答,不覺一陣心酸,落下淚來,說道:「為娘的怕你惹火上身,你知道嗎?」
「孩兒但求無愧天地、心安理得而已。」他坦然道。
待他回到靜心小築,遠遠便瞧見隋緣惦記他,所以立在廊上等著。他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挽住了她,笑道:「杵在這兒做什麼?小心風吹著。」說著與她一塊兒進屋裡。
「我好得差不多了,哪裡還那麼嬌貴!」隋緣也笑了笑。見他拎著包袱,又問:「你跟你娘說了?」
裴容謙點點頭。「嗯。」
「她答應了?」
裴容謙想了想,說道:「應該說是她瞭解我的苦衷,不得不讓我去。」
隋緣便不說話。
只聽裴容謙說道:「我帶回來一些衣服,你過來看看,想你應該可以穿。」又道:「我也跟老姚說好了,請他先幫我物色兩匹馬,我明兒個再走一趟瞧瞧去。」
正說著,忽然雷聲大作,下起雨來。
「這幾日天氣陰晴不定,說下雨就下雨的。」隋緣看看外頭,秋雨瀟瀟,說道。「看這樣子,只怕明兒個也不會放晴,從這兒到鎮上又有一段路,說遠不遠,說近又不近的,我看你明天還是別去了吧!」
「不過是下雨,又不是下刀子,我帶把傘不就得了。」裴容謙笑道。「再說我已同老姚約好了,不去不好意思。」
隋緣靜靜關上窗。不知怎麼,心裡卻有些莫名心悸,總覺得好像要發生什麼事了……不好的事……
但願是我多心了。她想,又不由得暗歎一聲。可是最近老天爺總是跟我作對,叫我怎麼能放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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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盛榮的人一連等了幾天,終於等到裴容謙到鎮上買東西,他們一聲不響地一路跟著他,也發現了他們兩人棲身的靜心小築。
吳立身得到消息後,忙回去告訴了龍盛榮。
「好。」他喜道。「既然知道了他們落腳之處,那咱們也可以開始準備準備了。」又吩咐吳立身說道:「現在這事可千萬不能讓我爹知道,否則他老人家怕事得緊,一定公事公辦,二話不說,立刻砍了隋緣,那我還有什麼趣兒呢?」
「是,少爺。」吳立身忙應道。「小的早就告訴各位兄弟們了,叫他們切勿聲張。」
「嗯。」龍盛榮又道。「你再找兩個妥當的,在松樹林盯著,如果再見裴容謙離開靜心小築,就趕緊回來報告一聲。」他笑了笑。「嘿嘿嘿,到時咱們再帶著人,等在回去的路上捉住他。你說那隋緣會不趕緊出來救她那個相好,我就不信。」
那日,龍盛榮得了消息,說是裴容謙離開了靜心小築到鎮上去了。忙就帶了手下,埋伏在松樹林,只等裴容謙從鎮上回來,準備來個「甕中捉鱉」。
直等到日將西下之時,才見裴容謙提著一些日用雜物,走進林子。龍盛榮一夥人忽地現身,將他團團圍住。
裴容謙一驚。「你們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龍盛榮哈哈一笑。「抓犯人啊!」
「我犯了什麼法?」
「你窩藏欽犯,這個罪名難道還不夠大?」
裴容一怔,但隨即冷靜下來,臉上不動聲色。「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
「裴容謙,你別裝蒜了!我早就打聽得一清二楚了,你還想賴不成?」龍盛榮冷笑。「我說的就是隋緣,那個落難郡主啊,好小子,我只看你一副老老實實的模樣,誰曉得你私底下卻是艷福不淺,居然在走桃花運啊,只可惜您福小命薄,偏偏這朵桃花又帶煞氣,我看你是無福消受了。」他好整以暇地說道:「哼,這會兒我說,你馬上就要應了那句老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信不信?」
裴容謙聽了,怒道:「你滿口不乾不淨、胡說八道些什麼!」
龍盛榮悠哉地說:「你也用不著嘴硬了,我看隋緣這會兒也應該趕過來了才是。」
「你說什麼?」
他索性就在旁邊一塊大石坐了下來,閒閒說道:「當然了,方纔我已經派人去跟她說你在這兒,請她過來一敘,所以,我猜她應該很快就會趕過來了,你說是不是呢?」
不一會兒,只見隋緣寒著臉,提劍走來。
龍盛榮向吳立身使了個眼色,他忙拔出劍,抵著裴容謙的脖子。其餘的人也各自持劍,嚴陣以待。
裴容謙忙道:「緣兒,你不要管我……別過來……」
隋緣搖搖頭。「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說得好啊!」龍盛榮拍手大笑。「爽快!爽快!」他看著隋緣半晌,又道:「不過這禍福也是難講得很,全看小郡主你肯不肯合作……喔,不,現在你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小郡主了,而是我的階下囚。」
「你到底想怎麼樣?」隋緣冷冷說道。
「你若肯乖乖依著我,咱們一切好商量。」
「緣兒……」
裴容謙方要開口,龍盛榮卻一掌揮來,喝道:「現在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分!你給我住口!」
「龍盛榮,你放了他。」隋緣沉吟,說道。「我聽你的就是,你先放了他。」
「放了他,那怎麼成?他可是我的護身符啊!」龍盛榮哈哈一笑,說道。「好妹子,你當我是傻子麼?你的武功這樣厲害,我要是放了他,你還會放了我嗎?」
隋緣怒道:「那你待如何?」
龍盛榮淫笑道:「這還不簡單?我先暫時囚著他,等你乖乖成了我的人,那時,咱們夫妻一體,相親相愛,我自然就用不著怕你嘍!那時你要為夫的放人,為夫豈敢不遵!」
隋緣登時氣白了臉。
「龍盛榮你這個畜生!居然說得出這種無恥的話來。」裴容謙怒罵道,心中卻也不由得暗暗心驚。心想:龍盛榮若真以我挾持緣兒,恐怕緣兒也是無計可施,只得就範,那該如何是好?一時,也不及多想,咬了咬牙,叫道:「緣兒快走!」說著將頭一側,欲自刎於吳立身的劍下。
「容謙哥哥!」隋緣驚叫。「不!」
幸而吳立身這人素來膽小猥瑣,見裴容謙毅然決然將頭頸靠過來,嚇得大叫一聲,手足無措,於是手一鬆讓劍落了地。
因此裴容謙的脖子也只被劍鋒輕輕劃過一道血痕而已,傷勢並不嚴重。
龍盛榮那一夥兒,登時不是亂成一團,就是瞧得目瞪口呆。
隋緣見機不可失,忙趁亂使開劍式,搶身救人。
這時不但夕陽將近,光線不明,而且林中白霧愈重,濕氣窒悶,舉目所望俱是迷迷濛濛的一片,再不多時,各人相距不過數尺,身形卻已是模糊難辨,儼然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
隋緣在視線不清之下以一敵眾,不免有些心慌。兼之她救人心切,故而出招之際十分凌厲迅猛,只盼快刀斬亂麻,早點解決那些人才好。
正自酣戰,她忽然聽得背後有風聲撲來,料想是敵人由後攻至,飛身而來。她忙將身子一斜,跟著反手將長劍一揮,直刺來人。
卻萬萬沒有想到,那個「來人」竟是裴容謙!
原來正當隋緣忙著與眾人纏鬥之時,龍盛榮好不容易也在迷濛中找到了裴容謙。便忙撲上去想再逮住他,以要挾隋緣。然而裴容謙並不會武,與他揪打抵抗之間,一個張口,就狠狠咬住龍盛榮的手臂不放。龍盛榮一時吃痛,於是猛力將他推開。沒想到,就這樣陰錯陽差的將他送到隋緣劍下。
也是隋緣大意,遞招大急、劍快眼慢,所以待她發覺時,已然太遲。
就這樣鑄成大錯……
第九章
「啊!」隋緣大驚。
也顧不得此時此刻渾身勁道早已聚集在劍上,蓄勢待發,千均一發之際豈容收勢。她一劍遞出後硬是回手撤劍,登時體內真氣逆轉不及,錯了經脈,所有勁道回擊自身,胸口如同受了重擊一般。
她「哇」的一聲吐出鮮血,摔倒在地,暈死了過去。
可是,仍是太遲了,她那一劍雖已及時卸去力道,但寶劍何其鋒利,還是深深刺進裴容謙的胸膛。
龍盛榮和他們的手下,乍見出了人命,盡皆心慌意亂。但他一想,隋緣本來就是朝廷欽犯,就算真的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而裴容謙包庇欽犯,也是死罪一條。而且事情已經搞到這個地步,就算隋緣再美,他也沒那個興致了。不如乾脆就提著他兩人的項上人頭,回去向他父親邀個功,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