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紀珞
「你能迷途知返,商烈一定引以為傲。」可妍微笑。
「他是沒說過啦!」阿正害羞地搔搔平頭。
「可妍。」兩人聊得正高興,神色凝重的商烈突然出現,打斷他們的談話。
「溫家傭人來電告知,你爺爺過世了。」
爺爺過世了?!可妍的笑容驟然僵硬。
「你還好吧?」商烈走近,審視她發白的小臉。
「我、我沒什麼……不好……」她別開臉佯裝鎮定,腦海浮現溫年升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他曾是那麼興致勃勃地與她定下約定,怎麼突然就——「沒事就好。」已經著裝完畢的商烈,正打算出門。「我代你去一趟溫家。」
「不,我跟你一起去。」她喚住他的背影。
無論上一輩所鑄成的錯事,帶給她多難以承受的痛楚及苦恨,溫年升終究與她有著血濃於水的祖孫關係,她該去,對吧?
如果他們這對祖孫沒有這段不堪的過往,爺爺是不是就會和公園裡含飴弄孫的老人一樣,笑著疼惜她?
商烈回頭定定看向一對摻雜了矛盾與淒惻的清眸,為必須以柔弱的身軀強撐起變異遭遇的她,突生不捨。
「走吧。」
第十章
溫家別宅
「怎麼可能!老頭子不是把要給溫可妍的財產幾乎都收回來了?難道沒有其他指示嗎?」林淑蓮破口質問溫年升的私人律師,高貴的名牌服飾穿在她身上,也很難突顯其優雅得體的剪裁式樣。
「我爸有沒有說他的動產、不動產過給誰?」溫邵平緊接追問。
「溫先生、夫人,很抱歉,我的當事人後來並沒有指示任何人眩依照他的遺囑所示,倘若過世時尚未決定遺產繼承人,則全數捐給老人安養中心及育幼院,已經轉讓給可妍小姐的部分除外。」江律師盡責說明,拿出溫年升的遺囑為證。
「什麼?!」溫氏夫婦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可妍默然看著眼前這一幕。
除了站在床邊的溫雪頻頻拭淚外,貪婪的溫氏夫婦在溫年升屍骨未寒的床前,不斷追問遺產下落,連一滴眼淚或一絲悲哀的神情都沒有。
她此時或許感覺不到喪親的至痛,卻無法不因同情而感到悲哀,她慶幸自己不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
「我是他兒子,他連一棟房子或一塊地也沒留給我?」溫邵平已經把老父辛苦大半輩子賺來的血汗錢,當做自己應得的饋贈。
「沒有。」江律師搖頭,正確來說是一毛也沒有。
「不可能!難道老頭子死前沒跟你或誰提到過,說誰是繼承人?你們這幾個傭人都沒聽老頭子說過?不然他昏迷昏得一塌糊塗的時候,有沒有提過誰的名字?那夢話呢?該死的你們,到底有沒有聽過!」
林淑蓮氣憤地把矛頭指向別墅的傭僕,厲聲斥問,僕人們都被母夜叉嚇得噤聲無語,拚命搖頭。
「跟誰聊天?你們跟他聊過天嗎?」
開口的是商烈,嘲諷的黑眸直視溫氏夫婦兩人,他們立刻心虛地別開眼。
「要是你們肯多陪陪溫老先生,他也不會只想待在養老院,寧願把錢捐給其他素不相識的老人、孤兒,也不留給不孝子揮霍。」
「住口!你這是對待岳父的態度嗎!」溫邵平指著商烈大罵。
「你該好奇的是,我如何知情的吧?」
「什麼意思?」
「溫老先生說過,他這輩子犯了很多錯,但最大的錯誤就是惡意遺棄可妍她們母女。」商烈的目光移向滿臉困惑的可妍。
「所以他想盡最後的力量彌補他的過失,於是你成了他的遺產繼承人。由於他深知這筆遺產金勢必引來覬覦風波,便委託我保護你的安全,我才會以保鏢的姿態介入你的生活。」
委託、保鍵?眾人全都詫異地看著商烈,他不是大小姐的丈夫嗎?!令可妍驚訝的則是另一個真相,委託商烈保護她的人原來是爺爺……「你之前不就已經是可妍的未婚夫?」溫邵平也被弄糊塗了。
「那只是為了不讓別人對我的身份起疑。」商烈直言不諱,趁所有相關人士都在場,是該結束這場風波的時候了。
「連我們都瞞?哼!難道老頭子認為我們會對可妍不利,所以防著我們?」
林淑蓮氣憤地瞪視可妍。可惡!外頭低賤狐狸精生的該死的小狐狸,憑什麼得到老頭子的好處!
「不該防嗎?」商烈不動聲色,精銳的墨瞳掃了溫家人一眼,瞬間抓住某雙下意識閃避他充滿反問意味的眸光,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這段期間內,可妍遭受過三次突襲綁架,隱藏在幕後的兇手手段狠絕,唆使他人致可妍於死地,一點也不顧念倫理常情。」
眾人嘩然,僕人們彼此交頭接耳。
驚覺商烈意有所指的目光掃過自己身上,溫邵平揚聲斥喝:「你胡說什麼!我是可妍的親生父親,怎麼會對她不利!」
「兇手的確不是你。」
眾人轉而看向溫家夫人。
「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做,你別亂栽贓!」林淑蓮杏眼園瞠,急忙澄清。她貪財歸貪財,根本沒膽做傷天害理的事。
「我也沒說是你。」
到底是誰呀?大家怔了怔,僕人們面面相覷——「溫雪,你還真沉得住氣。」商烈的冷眸定在溫雪臉上。
「姐夫,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淌滿淚痕的小臉充滿被指控的委屈。
「你做了什麼還需要我多說?」
在得知可妍平安脫離險境後,這女人倒是很鎮定待在台灣,沒溜到國外。
「你懷疑我傷害可妍姐?爺爺……」溫雪才止住的眼淚又潸然而下,趴在床畔掩面痛哭起來,聲聲喚著往生的親人,聞之令人鼻酸。
「姓商的,你少含血噴人!小雪才不可能做出那種事。」林淑蓮趕忙護衛寶貝女兒。
「對呀,二小姐一向待人和善,你沒有證據可不能誣陷好人哪!」
「就是呀、就是呀!」
案情急轉直下,幾名僕人紛紛跳出來替他們敬愛的二小姐說話,一旁的可妍怎麼也料想不到,傷害它的人竟是親切爽直的妹妹?
「我不是懷疑、也沒有誣陷,而是肯定欲謀害可妍的人,就是溫雪。」商烈直指而出。「要看證據可以,他們差不多到了。」
「老爺、夫人!」商烈話才說完,別墅的守門警衛。匆匆進來通報。「有警察帶了幾個人想見商先生。」「請他們進來。」商烈頷首示意。
一聽見警察來訪,屋內又是一陣嘩然,溫邵平更是連忙制止。「等等!刑事警察幹嗎無緣無故帶人來我家?」
「你們不是要看「證據」?看了證據之後,別抵賴呀。」商烈不意外地捕捉到溫雪驟變的臉色。
果然,哭哭啼啼的溫雪一轉委屈的弱態,跑到門前強勢阻撓警衛「爸!不要聽他胡說!我留學後回台灣才不到兩個月,認識的人不多,怎麼可能教唆別人去害可妍。況且爺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又怎會知道商烈是不是自編自導自演、用什麼委託唬弄大家,欺騙姐姐的感情、金錢?我們沒犯罪,警察不能找上我們!」
「小姐,警民合作人人有責,勸你不要以身試法、妨礙公務。」
一道帶有警告意味的嗓音在溫雪背後響起,帶頭的刑事組長率先踏入房間,後面是部屬壓著幾個已經認罪的犯人進來。
溫雪一轉過身,映入眼中的某張面孔令她慌張抽氣,倒退好幾步。
「剝奪了我的休假時間,還要我準時拎著這票人趕過來,烈,你欠我一次。」刑事組長一串不客氣的抱怨,轟向熟識已久的高中同學。
「我親自下廚請你吃飯,夠誠意吧?」商烈認真提議。
「除了你煮的之外,什麼都可以。」組長做了個上吊式的鬼臉,而後面對犯人們厲聲要求。「指證的時間到了,我叫到誰,誰就說出唆使你們謀財害命的主嫌,不老實的話,對你們一點好處也沒有!」
「你!是誰唆使你騎車蓄意衝撞溫可妍?」
「那你們!是誰唆使你們綁架溫可妍警告她,說溫家財產沒她的份,還入侵她的家搗亂?」
「最後是你們這些無恥的強暴未遂犯!誰唆使你們強暴溫可妍?」
所有指證都指向一個渾身掛綵的男人,局外人聽得是心驚膽顫。
「那全都是溫雪出錢指使我的,我只是負責傳話、找人而已!」男人根本沒想到這些人都被警方逮捕了,嚇得連聲為自己脫罪。
「住口,我根本不認識你!」溫雪高聲辯駁。
「她翻臉不認人,我不是主謀,她才是!」
「你有證據證明是我教唆你的嗎?」兩人當場對質,你來我往。
「有。」組長從外套口袋拿出一台掌上型錄音機。
「警方已經握有你匯款給此嫌的賬戶資料,以及你與此嫌交易時的錄音,若你堅持否認這是你的聲音,我們可以進行聲紋比對。」按下播放鍵,錄音機裡流瀉出他們的對話,事實勝於雄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