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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紀珞

    不過,楚暄日最後一句話,讓玄徹的心不覺提了起來。

    「有何錯?」

    「月兒配不上你,我不該沒看清事實真相就用藥設計了你們。」

    「啟稟王爺,楚姑娘帶到。」韶淵覆命,楚映月人就在他身後。

    「大哥……」楚映月初見兄長的心情不是興奮愉悅的,而是複雜。因她聽見了一句話——

    月兒配不上你,我不該沒看清事實真相就用藥設計了你們。

    一切疑雲都揭曉了,楚映月的心也累得激不起任何波濤了。

    算了……兄長為她好,是事實……她愛上了玄徹,也是不爭的事實;他們的身份天差地別,更是事實。

    「月兒、月兒,你過得好麼?」楚暄日急忙將妹妹轉了一圈,發現她憔悴了,連衣衫都寬鬆了些許,等等——

    「你的裝扮怎麼還……」映月不是已經嫁給玄徹了麼?!怎麼還是未出嫁的閨女打扮?

    「我願意為奴為婢,償還楚家對王爺的虧欠。」楚映月話一出,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月兒,你?!」楚暄日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

    「楚姑娘?」雲向天也不知曉實情竟是這樣。

    玄徹繃凝著俊臉。她的話,無疑提醒了他,她所做的,不過是為了「還債」!

    「窨王妃到!」屋外,響起王府僕隸的呼聲。

    「徹兒、雲公子,嗯,映月也在呀!」窨王妃微笑道,還看見了書房內的陌生人。「這位是?」

    「楚暄日,是映月的兄長。」玄徹接了話。

    「草民楚暄日,拜見王妃。」楚暄日拱手作揖,江湖中人的性情顯露無遺,雲向天與楚映月也紛紛行禮。

    「大家都免禮。」窨王妃再看了眼楚映月。嗯,果真是個知書達禮的女子!

    「徹兒,本宮已請求皇上賜婚給你。」

    玄徹停眉,下意識望向低頭瞧著地上的楚映月,心頭提得老高。

    「我不——」他還沒說完,便被楚暄日打斷。

    「月兒,跟我回杭州!」楚暄日一聽,二話不說,憤憤地抓妹妹的纖腕要走。

    「大哥!」

    「皇上下旨,玄徹都要娶妻了,我們還待在這裡做什麼!」

    楚映月心頭一痛。

    是呀,大哥說得對,配得上玄徹的,是京城裡嬌貴的千金,她還猶豫什麼呢?

    「她、不、能、走。」玄徹咬牙。

    「月兒為什麼不能走?」楚暄日堅定的態度也不遑多讓。

    「她已經是我的人了。」他要留住她。

    楚暄日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你能抗旨麼?娶妻之後,你要把月兒定位在哪裡?侍妾?還是一個呼來喚去的奴婢?」月兒是他妹妹呀!明知結果會如何,他怎麼捨得妹妹委曲求全!

    玄徹啞口無言。是,為人臣、為人子,他不能為了一己私利而抗旨。

    「月兒,咱們走!」

    他不留她麼?楚映月看著沉默的玄徹,心口已在淌血。

    「憑她,跟你回楚家後又如何?一輩子終老在楚家麼?」玄徹僵聲道。

    一女不侍二夫,人皆所知。

    「玄徹你——」楚暄日火大了。

    楚映月放棄所有冀盼了,在玄徹這麼說的同時,就放棄了。

    「我願意娶楚姑娘。」突然,雲向天開口,再度震驚全場。

    楚暄日定定地看著雲向天。「好,月兒回杭州後,就跟你成親!」

    「告辭。」楚暄日拉著楚映月離開,背著玄切說了句:「我以為,我們可以是朋友。」

    楚映月不禁回頭望向玄徹——

    玄徹一顫,僅是看著她,什麼也沒說。

    她的身影愈來愈遠……就這麼消失在玄徹眼前。

    「你居心為何?」玄徹問向頜首辭行的雲向天。

    「我只知道,我不是在做壞事。」雲向天淡淡回答,也走出書房。

    「徹兒,楚姑娘她——」

    「碰——」玄徹重捶了一下檜木桌,奔出去。

    「唉!人都跑了,這下怎麼成親呢!」窨王妃被他們鬧昏頭了。

    ***

    兩個月後,草盛花開,連京城夜裡也能感受到孟夏溫和的薰風。元武王爺的大婚之事,更是為今夏添上一筆洋洋喜氣。

    桌上龍風燭燈芯閃耀,媲美屋外天際星月,玄徹坐在擺滿酒菜的桌前,煩躁地仰頭飲下杯中液,酒液入喉,直燒腹心,瓊漿成了熱鐵,烙出一道道殘疤,灼痛了思緒。

    母親不知哪來的本事,將他軟禁在府裡,連朝都不必上了,就是等這一天……

    他們不管他神形多黯然,替他套上新郎官的喜服,硬逼著他與皇帝御賜的新娘子,拜堂、入洞房。

    很好,不就是個皇上送他的女人麼?他何必感到鬱悶!

    玄徹冷眼盯著端坐在床帷邊的新嫁娘,不知為何,新娘子纖細裊娜的身影,竟勾起他這兩個月來,百般抗拒的那股熟悉感,眼神也慢慢柔和……

    自映月離開後,他全無她的消息,在攪皺他一池心潭後,她就這麼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但她離去時那雙瞧著他的翦翦清眸,卻無時不令他的身心隱隱作痛。

    她……也許已經嫁給雲向天,當了人人稱羨的雲夫人了吧?

    玄徹狠狠閉上眼,再度睜眼的時候,已換上一片冰漠。

    該死!不就是個女人麼?他玄徹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楚映月那個對他總是惟惟諾諾、一板一眼、毫無樂趣的女人,有什麼值得他眷戀?說不定眼前這個面覆喜帕、霸佔他床榻的女人,還會盡力討好他!

    玄微噙著沒有笑意的冷笑,斟了另一杯酒,起身走近床榻,粗氣地將酒杯塞入新娘互絞的柔軟小手中。

    在碰到新娘的柔荑時,他竟有一瞬的心顫?!

    壓下脫軌的情緒,玄徹煩躁地掀開她的喜帕,連看也不看她一眼,背著她不耐煩地脫去身上繁複的喜服。

    「這交杯酒,喝完就自己更衣。」

    這道嗓音……

    端著酒杯,喜帕已給扯落的新娘,必須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才能阻止慌然的心亂。甚者……根本阻止不了!

    她抬起頭來,眼前頎長健實的背影,讓她眼底立刻起了不爭氣的,氤氳水霧,不是因為害怕,而是……

    玄徹回過身,自她雙手中看見酒仍好好在杯裡,對她如木頭一般的模樣,感到不悅。

    他冷然抬跟看她。「怎麼還不——」

    當兩人雙眼相映,怔愣、驚訝、愕然,同時在兩人眼底浮現。

    「映月……」狂喜取代了玄徹的頹喪。

    「王爺?!」楚映月彤潤的櫻桃小嘴吐出詢異。

    兩人很清楚,一定是哪裡「搞錯了」。他消沉了兩個月,完全不去想即將過門的新娘是誰;回杭州,她難過了兩個月,好不容易睡下,感覺自己似乎睡了很長的一覺,醒來後就被人匆匆梳妝,簇擁上花轎——

    但不管如何,都無所謂了,玄徹很清楚,與自己拜堂的女人是楚映月。

    「從此刻起,你不須再稱我為王爺,而是喚我為夫君。」他定定凝視她。

    「我……是在夢裡麼?若是,請你告訴我,你恨不恨我?」楚映月怔怔而語,淚,落下了。

    「傻瓜!不准你把我當夢!」他愛憐地輕拭她的淚,指尖的濕濡融化了他只為她冰封、只為她消融的心。「對我好、盡力服侍我,就是為了不讓我恨你、不讓我恨你與楚暄日,然後盡快離開我,就這樣?」

    「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快發狂,嫉妒雲向天嫉妒得快瘋了?」

    玄徹低嗄的言語之間充滿壓抑、深刻的感情,讓楚映月動容了,輕舉小手撫上他有溫度的臉,她知道這樣的感覺,不再是夢。

    「不,我想過了,就算你恨我,我也要待在你身邊,只待在你身邊,我好想愛你呀……」她好愛他、好愛呵,第一次見面,就沉淪在他無邊的炯炯摺眸裡了,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也因此變得更勇敢了。

    「對,你哪裡都不能去,你是我過門的妻,我只要你。」他微笑,執起她的小手,喝了她杯中的醇酒。

    「這是我的交杯酒!」她皺了皺鼻頭抗議。

    下一刻,他堵住了她的小嘴,將口中的酒汁緩緩送入她的檀口中。

    「我……愛……你……」他堅定無疑。

    「夫君……」她笑了,嬌美得如一朵綻放的幽蘭。

    當她的夫君解下芙蓉帳時,她知道自己什麼都不用怕了,只因,她看見他眼底的真心,而非厭惡與冷漠,原本心痛過的傷,奇跡似的開始癒合。

    她不後悔傷過、痛過、哭過、累過,因為痛苦都過去了,留下的是甜美。

    於是,亙古的情愛,在一方天地盡展。

    ***

    筵席間

    「呼!好在窨王妃願意幫這個忙。你早就料到玄徹愛上我家月兒了?」

    「沒有。」

    「那你還保證這樣做不會有問題?!」

    「賭一賭。」

    「姓雲的!你到底有沒有人性!」

    「有,別吵,我要吃東西。」

    一全書完一

    編註:

    .欲知燕無疾與孟海容的愛情故事,請看《合巹酒》。

    2.欲知善求恩與漠卿語的愛情故事,請看《鴛鴦枕》。

    3.欲知李婕的愛情故事,請看《姻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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