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紀樂芸
「謝謝你。」只一秒，她便拋開心中的顧慮。羅曼史裡的女主角第一次見到男主角時，感覺一定跟她現在一樣，充滿了喜悅與心動，不顧一切的只想跟著男主角走。
薇心覺得自己開始瞭解這種心情了。
回程的車上，傑森悠閒地跟她聊天，手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薇心驚跳了下，完了，一定是傑文。
她對傑森說聲「抱歉」，按下通話鍵。
「小薇，妳在哪裡？！」手機那頭是傑文火大的吼聲，聽起來很生氣。
薇心小聲的說：「傑文，我正要回去，你不要擔心，我再十分鐘就到家了。」
「不要擔心？我打了好幾通電話，妳都沒接，我差點要報警，妳知道嗎？！」他煩躁的在客廳走來走去，爬亂了頭髮。
「對不起啦，我現在就回去了。」薇心很愧疚，她不應該忘了一切，讓傑文為自己這麼擔心。
「妳回來後到我這兒來一下。」傑文說完便掛掉電話。
慘了，薇心暗自叫苦。傑文很生氣，待會兒肯定會對她訓話訓上老半天。
傑森不著痕跡的把車子開上正確的方向，這通電話破壞了他的計畫。「是誰？妳的家人？」他笑著問。
薇心沒有猶豫，「嗯。」傑文的確就像她的家人一樣。
順著她的指示開進高級住宅區，傑森驚訝的望著眼前漂亮的別墅，「妳家住這兒？」
「嗯。」時間過得好快，傑森體貼地下車為她開門，薇心仰慕的望著他，不想就這樣分開，他們可能永遠不會再相遇！
認出她眼裡的愛慕，傑森低沈的笑了，「我不能就這樣讓妳走。」他緩緩的、誘人的說。
薇心全身彷彿要融化了，微喘著氣，「也許…也許我們還可以再見面。」她知道自己很大膽，可卻管不了這麼多，真愛不是每天都會來臨的。
「HONEY。」傑森用英文親暱的說，滿意地看見薇心驚喜的睜大眼。「給我妳的電話。」
薇心非常開心，她的夢中情人顯然對自己有相同的感覺。她快速的告訴他手機號碼，也抄下了他的。
兩人互望良久，她才依依不捨的說：「我該進去了。」
傑森握住她的手，「好好睡，希望妳的夢裡有我。」嗓音沙啞性感。
薇心心跳加速，臉迅速紅了起來，「那……晚安。」
「晚安，我在這裡看妳進去。」傑森語氣好溫柔、好溫柔。
薇心站在門口對他揮手，雖然心裡有些難過，但她知道這不會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在她進了漂亮別墅後，傑森露出笑容，沒想到今天居然會挖到寶，他可要好好把握！
???
佳姨並沒有罵她，但是薇心還寧願她罵個幾句。這種可怕的沈默是最有效的斥責，讓薇心倍覺愧疚。
「佳姨，對不起啦，我不應該說謊，可是人家怕妳擔心嘛。」薇心拉著佳姨的手撒嬌。
佳姨瞪她一眼，連珠炮似的開罵：「妳真是太教人擔心了，騙我說要去看電影，又這麼晚回家，妳真是……」她氣得說不出話來，隨即像想起什麼似的又說：「對了，打個電話給傑文，妳不知道他今天有多擔心、多生氣！」
她當然知道。薇心歎息，阻止佳姨，「他叫我回來後去他那兒。」她很認命。
在佳姨的催促下，薇心踏著沈重的腳步來到傑文家。門沒有鎖，她直接推門進去，見到傑文穿著休閒服，正坐在客廳翻閱文件。
「嗨，傑文。」她硬著頭皮打招呼。
傑文抬頭看她，從頭打量到腳，彷彿在確定她有沒有受傷。
在這樣的注視下，薇心心跳不自覺漏了一拍。這真是奇怪的反應，她想著，大概是遇見傑森，讓她太興奮了。
「過來坐。」傑文拍拍身邊的沙發，把手上的文件放到一旁。她看來一切完好，這讓他鬆了口氣。「妳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嗎？」
「我不該對佳姨說謊，也不該這麼晚回家。」薇心垂著頭，知道是自己不對。
傑文歎息，「小薇，妳能不能停止讓我煩惱？妳知不知道我整個晚上什麼事都沒辦法做，一直在擔心妳？再這樣下去，我頭髮真的會提早白掉。」
「傑文，對不起。」薇心偷瞄他，見到他眉頭皺起來，突然好想伸手撫平。看來和傑森見面的後遺症不少，要是她真的伸出手，傑文肯定會呆掉。她偷偷竊笑，沒注意到傑文溫柔的目光。
「桂嫂呢？」她東張西望。
「我叫她先去睡了。」傑文說，見她一臉心不在焉，好像有心事。「誰送妳回來？」
「一個男人。」想到傑森，她不由得屏住呼吸。
「妳同學？」傑文皺眉，小薇的眼神太明亮，讓他心生警覺。
「不是。」薇心搖頭，「一個真正的男人！我的夢中情人！」忍不住心中的歡喜，她大聲宣佈，「我戀愛了。」
傑文瞪著她，「妳戀愛了？」他重複，看著小薇明亮燦爛的臉龐，不知為何心裡非常不高興。「妳戀愛了？跟妳的同學？」
「當然不是，他叫傑森，今天在PUB認識的。」她表情夢幻。
傑文眉頭皺得更緊了。「老天，妳真的為自己找來一個外國人？我猜他是金髮藍眸？」
「賓果！」薇心開心的笑，發出一聲歎息，「他就像是從我夢裡走出來的男人。」
傑文雖然沒見過他，卻已開始討厭這個叫傑森的男人，忍不住潑她冷水，「一個在PUB認識的外國人？」他嗤之以鼻，「他們心中想的只是一夜情。」
「才不是，他非常紳士、非常溫柔，還送我回家。」薇心為心上人辯護。
傑文倒抽一口氣，「妳居然讓一個剛認識的男人送妳回家？在深夜？」他吼道，一想到她有可能遭遇不測，他心跳差點停止，而她居然還敢滿臉笑容！
「傑文，你不知道，我真的戀愛了，我願意跟他到任何地方去。」今晚是她人生的轉捩點，尋覓了這麼久，終於遇上她的王子。
她的話、她的表情，在在讓傑文覺得不是滋味，胸膛奇異地繃緊。他不喜歡小薇臉上的表情，想想看，她居然說自己戀愛了！她才幾歲？！
她二十二歲了，而且你前不久才建議她去交個男朋友──心裡有個聲音嘲弄的提醒他。
胸口糾結著一種陌生的情緒，傑文真想把那個傑森丟到太平洋另一端，或至少讓他遠離小薇。
他究竟是怎麼了？竟有種小薇要被搶走的錯覺，實在荒謬。
傑文微微攢眉，突然，笑了起來。
他知道這是什麼感覺了，照顧小薇這麼多年，這種感覺大概跟心愛的女兒回家告訴爸爸，她愛上一個男人的感覺類似。
「他是幹什麼的？」傑文問，許多外國人留連PUB尋歡作樂，白天則是無業遊民。
「哦，他說他是美商公司駐台灣的主管。」薇心說。傑森幾乎告訴她有關自己的一切，就像羅曼史中所寫的，他全然信任她！
「說不定他是騙妳的，妳太單純了。」傑文一桶冷水澆下去，盡其所能地要讓小薇討厭那個男人。
薇心瞪他，「你怎麼這麼說？我分得出好人跟壞人的不同。」突然，她像是想到某件事，笑了起來。「再說，是你叫我交男朋友的，你忘了？這樣我就不會干擾你約會了。」她小嘴笑得彎彎的，「哦，傑文，這真是我最開心的一個晚上。」
他是說過沒錯，但很奇怪的是，他並不高興，至少沒想像中高興。
傑文瞪著她好半晌，很想叫她離那男人遠一點，但他知道自己沒資格干涉小薇的人生，她遲早會戀愛、結婚、生子──老天！他發現自己竟有些排拒這個想法，小薇還是個孩子，他沒辦法想像她抱著嬰兒的模樣。
「小薇，現實跟羅曼史是有差距的，答應我不要忘了這點。」他很想叫小薇帶那個男人來讓自己看看，隨即又打消主意。
他知道自己會把那男人批評得一無是處，而小薇會氣瘋。要知道，他終究不是她的父親，他遲早必須放手。
這念頭奇異的困擾著傑文。
「我知道。」薇心漫應著。
可她很清楚，自己已經無可救藥的陷入愛河中了。
???
傑森竟然沒有打電話給她！
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他竟然連一通電話也沒有！薇心非常沮喪，沒辦法專心在任何一件事上，整天心神恍惚地盯著手機看。她好想主動撥電話給傑森，卻又猶豫不決。
他忘記她了嗎？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他應該不可能忘記她的啊，難道這種強烈、讓人不顧一切的感覺只是單方面的嗎？
她變得沈默寡言，甚至連傑文的陪伴都不能讓她展露笑顏。
傑文看在眼裡，非常憂慮。
小薇沒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每天用那雙大而憂鬱的眼睛看著遠方，然後發出令他的心糾結在一起的歎息。
顯然她和那個外國男人的發展不如預期中順利，這讓他非常高興，只是他不喜歡小薇的樣子，好像失去了太陽而漸漸枯萎的花朵一般，這簡直荒謬到家，他必須找時間跟她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