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紀樂芸
傑文微笑，對他來說，小薇就像是自己的親妹妹一樣。下了車，他陰鬱的想起兩年前當小薇父母空難的消息傳來，她痛苦傷心的模樣，從那時候起，她便剩孤單一人，也是從那時候起，他向自己發誓，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進了冰淇淋店，薇心毫不客氣的點了最大客的薄荷巧克力甜筒，她一邊舔著美味的冰淇淋，一邊看傑文。「你不吃？」
傑文搖頭，愛憐的注視她吃得滿嘴都是的模樣。「這麼愛吃冰，小心變胖。」她真是嬌小，大概才到他的胸膛，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東西，也是個非常漂亮的小東西。心型臉蛋、皮膚白晰柔軟，臉上綴著總是好奇閃亮的大眼睛，鼻頭微翹，唇則紅潤，撅起來時總會讓他想到櫻桃。
她的身材溫潤而女性化，覆在衣裳下的豐滿胸脯強烈吸引男人的目光，他吞嚥了下，第一次注意到她已經長成了一個女人。
驚覺到自己在想什麼，他迅速把目光調開，暗暗詛咒。小薇說對了，他的確是慾求不滿，看看自己現在在想什麼？居然在看小薇的胸部！簡直不可原諒。
「變胖就算了。」薇心一臉不在乎，滿足的舔著融化在手指上的冰淇淋，跳下椅子。
注視她誘人的動作，傑文暗自咬牙，「走吧。」他有些僵硬的說，讓她走在前頭。
上了車，傑文注意到她繫上安全帶後更顯突出的曲線，趕緊撇開目光。「小薇，答應我以後別再惡作劇。」他要求她的承諾。
「誰教你老是待在外面。每次我去找你，都只有桂嫂在家，很討厭耶。」她抗議，很不喜歡這種被拋下的感覺。
「只要妳不再破壞我的約會，我答應抽幾天在家陪妳好不好？」他跟她談條件。
薇心若有所思，直率的問：「性對男人來說真的是一切對不對？」紅潤小巧的唇撅起來，「書上說男人都用下半身思考。」
傑文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小薇，」他盡量控制自己，「好女孩不該看那種書。」
「哦，我只是想多瞭解男人、多瞭解你。」她非常認真的看著他，「我想知道驅使你每天出門約會的原因是什麼，還有，你真的很享受這種事嗎？」
她的表情很可愛，但是傑文笑不出來。他小心翼翼的選擇字眼，「小薇，男人……呃，有他們的需要。還有，妳不能把我當成研究對象。」他皺眉，又加上一句，「也不能讓其他男人當妳的研究對象。」
薇心放鬆的往後靠向椅背，顯然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唉，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裡？」她半閉眼，喃喃的說。
傑文不需要問「他」指的是誰，因為小薇早已說過千百遍了。「妳不該看太多羅曼史，那是不切實際的，那些小說只會腐壞妳的腦子。」
小薇從高中就開始瘋狂迷上羅曼史，房裡堆滿了成堆的書，封面一律是半裸的男人擁著女人，背景則是海灘或是峭壁或是一望無際的草原。真不懂她怎麼會喜歡看那種東西，原以為那只是一時的興趣，沒想到她居然開始幻想自己的夢中情人像羅曼史中的無敵鐵金剛一樣。
傑文嗤之以鼻，早知道他應該一開始就制止她的。
「你一點都不懂！」她瞪他，「羅曼史中那種英俊、勇敢、專情的男主角是每個女人的夢想。」
「哦，但妳只是個愛作夢的小女孩。」他懶洋洋的說，知道她一定會生氣。
果然，她脾氣立刻爆發了。「你再說我是小女孩，我就……我就不理你！」
傑文搖頭，明明還是個小女孩，卻偏偏否認。「妳應該談個無傷大雅的小戀愛，這樣或許會分清楚現實跟理想的差距。」
「不要！」她激烈反對，仰起小鼻子，「我要等待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他會出現在我面前，而那個時候……」她一臉夢幻，「我會知道就是他。」
她非常相信一見鍾情，羅曼史都是這樣寫的──她會突然遇見他，然後天雷勾動地火，從此陷入愛情的泥淖。
傑文搖搖頭，既然她堅持要這樣幻想，他又有什麼好說的？「我可以介紹一些英俊、勇敢的男人給妳認識。」他提議，但心裡知道自己絕不會讓那些墮落、沒道德、把征服女人當作樂趣的狐群狗黨靠近小薇。
「哦，但是他們跟你一樣不專情。」薇心堵了回去，「況且我不想要東方男人。」
這下傑文真的開始擔心了，「妳的意思是說，妳想要的是……像羅曼史中的那種男人？」他決定一定要找個機會偷偷把小薇那些羅曼史丟掉。也許佳姨會願意幫忙──如果她知道小薇竟然受到這麼大影響的話。
薇心點頭，「他必須是金髮藍眸、身材高大結實，說得一口慵懶的英語，而且不信任任何人。」瞄他一眼，她稍加說明，「你知道，因為他歷盡滄桑。」接著又說，「但是他信任我。他的手彷彿帶著電流，眼神會讓人融化，擁抱會讓人暈眩，至於他的吻──」她越說越興奮。
「夠了，小薇。」傑文打斷她，奮力揮去她呢喃的嗓音在腦中所引起的遐思。他將車子駛入為了避免住家空氣污染、離家稍遠的地下停車場，熄掉引擎，瞪著她，「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在晚上送妳回家。」
「嗯哼。」薇心跳下車，不置可否的應了聲。
「小薇！」傑文低吼，這次她別想再敷衍他。他追上去，「答應我！」
「如果你答應，不管多晚都會回家睡覺，我就答應你。」她反過來和他談條件。
「好吧。」他能說不嗎？傑文無奈的想，她簡直像個小管家婆，或許等她談了戀愛，就不會一天到晚注意他又換了女伴。
薇心開心的挽著他的手，蹦蹦跳跳的回到自己家門前。這裡是高級別墅區，她家先到，然後才是傑文家。
「BYE-BYE。」她朝傑文揮手，抱歉似的說：「傑文，你知道我不是故意要破壞你們的吧？」小臉憂慮的皺起來。
「我知道。」傑文對她微笑，他向來沒辦法氣這丫頭太久。他們幾乎認識一輩子了，而從兩年前開始，他們之間更是密不可分。他知道小薇耍這些小把戲，只是希望他能夠早點回家，因為她很寂寞。
他承諾過他會照顧她，而他打算做好這一點。「好好睡。」他手插在褲袋中，轉身要離開。
「傑文。」薇心喚住他。
「什麼？」他回頭望她，見她又是一臉淘氣。
「你不能把張秘書辭掉。」她笑出酒窩。
傑文翻白眼，他的生活完全曝光在這些女人掌控之下。家裡有桂嫂，公司又有不知道何時已經變成小薇盟友的張秘書，他還能怎麼辦呢？
「不會的。」
???
薇心一進門，佳姨就上前叨叨絮絮的念著：「妳又跑去煩傑文了？」
她脫掉鞋子，踏進客廳，舒服的將自己拋在柔軟的沙發上。「佳姨，我沒有去煩他。」
薇心無奈地翻白眼。佳姨是她最親的人，在爸媽過世後便一直留在身邊照顧她。
「是嗎？我看到他送妳回來，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十二次了！」佳姨嚴肅的說，「小薇，傑文是個正常男人，工作很辛苦，偶爾也需要一點娛樂，妳不能老是去煩他。」
「佳姨，這話聽起來有點大男人主義。」薇心皺起鼻子，「況且傑文會忙到哪去呢？我看他一天到晚都在跟女人約會。」
「而妳一天到晚跟著他。」佳姨歎氣。「小薇，傑文有好幾家餐廳要管，還有百貨公司、購物中心，他非常非常忙碌，妳總要給他一點時間休息，不要老是跟在他後頭，這樣他怎麼交女朋友？」
薇心睜大眼，想起桂嫂說過傑文有中年危機，似乎真的應該找個對象定下來了。「好嘛，」她嘟起嘴，「我們已經達成協議，以後不會去煩他了。」
佳姨這才放下心，進廚房端出一碗酸梅湯，「喏，妳最喜歡的酸梅湯。」
薇心開心的接過來，親她一下。「我最喜歡佳姨了！」她啜著酸梅湯，冰冰涼涼的，真是太棒了！
「喝完就趕快去休息，明天早上不是還有課嗎？」佳姨樂得呵呵笑，寵愛的望著薇心。
她一向把小薇當自己女兒看，畢竟，像小薇這樣活潑美麗的女孩，誰能不喜歡？想起兩年前的意外，佳姨深深歎了口氣。要不是古老爺、古太太去二度蜜月，不幸墜機身亡，小薇真的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孩。
薇心上樓回到房間，趴在床上發呆。她剛剛聽到佳姨在歎息，一定是又想起了她的父母。
拿起床頭上的相框，那是她跟父母到英國玩時，在白金漢宮前拍的照片。望著照片中父母燦爛的笑臉，她有些傷感地眨掉眼中的淚水。
爸媽很疼她，爸爸不管工作多忙，總是會回家吃晚餐；而媽媽，是全天下最溫柔的母親，說話總是輕聲細語，即使她老是淘氣的犯錯也一樣。他們是這麼好的人，卻在那可怕的一天死在大西洋裡，再也見不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