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吉兒·柏奈特
她向後退,伸出雙手。「不准碰我!」
他拿出他稱為彎刀的又大又銳利的刀子,繼續走向她。
她尖叫一聲,轉過身去想逃跑,但他抓住她的衣服一扭,將她釘在樹幹上,他堅硬、緊崩、生氣的臉距離她不到一英吋。他們的視線交鎖,她的眼神恐懼,而他的則是憤怒。她緊閉雙眼,投降地將兩手置於身側。「動手吧,殺了我!我想死!」
可是什麼事也沒發生,他沒有移動,不過接著她又感覺到銳利的刀鋒抵著她的脖子。「聽著,賴莉兒小姐,你是我屁股上的一根刺。我之所以容忍你,是因為我別無選擇,帶你去營區是因為我必須如此做。但別太心存僥倖,如果你覺得自己現在很慘,只要再對我過分些,我會教你什麼才是真正的悲慘。」
她的眼睛突然睜開。
隨著刀子輕巧的一劃,他割下她洋裝上的蕾絲。
她驚喘一聲。
「你喜歡裸體走過叢林嗎?」
她嚥了口口水。
他抓起她的裙擺,像廚師切胡蘿蔔頭般的割下它,鬆手後剩下的裙子像塊破布般落下,長度僅及她纖瘦的膝蓋。
將她從頭至腳的打量過後,他拉起一隻纖瘦、紅斑點點的手臂,以深沉、冷靜而堅決的聲音說道:「蚊子在這嬌嫩細緻的白皮膚上可是飽宴一番了。」
他不會割掉她所有的衣服,她理智地想著。
而他臉上的表情卻說他會。
他再度舉起刀子,刀鋒輕觸她胸前的縫線。「這裡棕櫚樹的葉子銳利得可以比彎刀更快地割開你的肌膚。」
她讓刀子更靠向她,她感覺得到細線正在斷裂。
「想試試嗎?」
她搖搖頭,恐懼得直想吐。
「那就穿上鞋子出發了,還有閉上你那張該死、愛發牢騷的嘴巴。」他放開她,向後一站大聲咆哮道:「立刻!」
她一生從未動作如此快速過。她抓起一隻鞋子,匆匆走向躺在夾竹桃樹叢旁的另一隻,將沾滿泥濘的腳塞入一隻鞋中。穿錯腳了,她抽出她的腳向上看。
「四……」
她一邊試著將腳放入另一隻鞋中,一邊顫巍巍地緊握著一旁的夾竹桃樹枝,但由於太匆忙了,反而使鞋子自她手中鬆開,於是她驚慌地彎下腰,警覺的視線仍不敢離開他。「六……」
她用力套上鞋子,只聽到腳趾發出喀喇的聲音。
「八……」
她的腳跟擠不進去,她用一隻手指充當鞋拔。而就在他用刀指著她時,鞋子套上了。「十,出發了!」
她確實出發了,而且速度奇快。
莉兒跌坐在石頭上,雙手抱住怦怦作響的頭,她的金髮骯髒糾結地垂落在臉上。頭髮有臭味,她身上也有,而她既頭疼又飢餓。體內的一小部分仍希望能醒來發現一切只是場噩夢,她看著四周的環境,不,這不是場夢魔,這是真的。
閉上眼睛,她將手掌蓋在燃燒悸痛的眼窩上。至少還有件好事:永不疲倦的山姆終於讓她休息了,叫她在他出去尋找只有上帝才知道的鬼東西時,不可輕舉妄動。想想看……他居然叫她不要輕舉妄動,一副她能輕易將水換成酒般逃離這個野蠻、恐怖的叢林的樣子。不過她可真希望她有這個能力,此時若能嘗點酒會很棒的。她舔舔嘴唇希望能嘗些水以外的東西。
她第一百次的希望自己是個男人,一個知道該如何做的男人,如此一來她將有求生的技能,而非體儀——那些像燃燒的樹木般無用的東西。男孩子總是有女孩沒有的自由,男孩可以騎馬、射擊和獨自前往某地,他們甚至可以游泳,而女孩卻必須做些社會所認可的事。
而他們長大後事情就變得更糟了。男人可以盡情的吃,可是女人卻必須小口的咬,而且還必須留下大部分的食物。她猜測著是誰發明這些愚蠢的規定,八成是某個飢餓的男人吧。
她有太多次看著她的兄長們在吃夠火腿後滿足地歎息,而她卻只能禮貌地咬兩、三小口,她希望能吃下他們所吃的兩倍多,現在她就餓得有這能耐。
她搓搓鼻樑。
山姆自她身後的樹叢走出來。她知道那是山姆,因為她可以聞到他的味道,甚至不用麻煩的抬頭看,而且那樣又得花她不少力氣。
「現在又怎麼了?」他蹲在她面前問道。
「我只是在思考。」
「第一次總是最糟的。」
她不理會他,因為她太累、太虛弱,而且餓得無法做別的事了。
「伸出手。」
她看也沒看就伸出她的手,以為他將遞給她之前吃的肉乾,她現在已經餓得能吃下那東西了,至少她也會試著去吃吃看。
像一串珍珠般小巧、圓渾、飽滿的漿果充滿她潮濕的手掌,她像看完美的珠寶般望著它們,對她的胃而言,它們可是比珠寶更有價值。
「感謝上帝!食物……真的食物!噢,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在記起淑女學校對禮儀及暴飲暴食的教誨前,她已經一口氣塞了五顆漿果到嘴裡,不顧一切地咀嚼著。她厭倦了做個淑女,而且淑女學校的狄夫人可從未和一個獨眼的男人困在熱帶叢林裡。這個獨眼人說話了。「慢慢吃,吃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它們嘗起來太……棒了。她又塞了些到嘴裡,那種美味幾乎使她流淚,她玩著手中剩餘的漿果,它們和她見過的不一樣,它們紅潤繃緊的表皮就像紅莓一般,而且就像她家鄉春天的藍莓一樣甜美多汁。
她慢慢吞嚥地品嚐著美味,。然後睜開眼與山姆的視線相對。
「好多了嗎?」他說,接著他的視線沿著她的身軀瀏覽而下。
她感覺到一陣困窘的熱潮,突然瞭解她剛才吃那些漿果時是什麼表情,她移開了她的視線。
「該出發了,莉兒。」他站起來,她聽見他轉開水壺蓋的聲音。「要一些水嗎?」「不用了。謝謝。那些漿果就夠了。」她舔舔濕潤的嘴唇準備隨他上路,那些美妙的滋味仍留在唇面,只有傻瓜才會想用水沖淡這種甜美的感覺,她想保有這些味道愈久愈好。
他並未開始移動,而且她仍感覺得到他炙熱的視線。她站起身,受挫的尊嚴令她無法正視他,只好轉而拍拍破布似的洋裝上的樹葉及皺褶。
他終於穿過她身旁走入林中時,她幾乎感覺得到他的笑容,而那讓她覺得自己是傅山姆的娛樂來源。幾分鐘前這個念頭會令她不快,不過現在,有了那在她嘴唇上及肚子裡甘美的漿果,她根本不在意那麼多。就讓他嘲笑她吧。一個來自胡桃木之家、柯氏工業和山毛櫸農場的賴家人是絕不會輕易被他整垮的,尤其是她一點也不餓時。她繼續蹣跚地跟著他,幾分鐘後她就對週遭總是相同的綠色景物感到無聊了,於是鼓起勇氣試著和傅山姆攀談。「你在哪兒找到那些漿果的?」
「它們長在叢林較高處,像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他停下來等她趕上。「看到那些深紫色的蘭花了嗎?」
她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一大叢比東岸的杜鵑花更繁茂的蘭花排列在小徑兩旁。「漿果的籐蔓就纏繞在那些植物上,如果你看仔細些就可以發現那些花朵下小小的漿果了。」
她越過他身旁走向其中一棵植物,她抬起花朵看到下面成串美味的漿果,於是摘下一些塞入嘴中,然後微笑地轉向他。
「不要吃太多那種東西。」他警告道。
她點點頭,但絕大部分的心思都集中在那不可思議的美味上。它們簡直太棒了!他搖搖頭繼續前進,她轉過身跟隨著他,沒多久又折回去抓了些漿果在手中,想留在路上吃。然後她匆忙趕上他,趁他不注意時塞些漿果到嘴裡。
這些水果使她精神抖擻地繼續跟著他,看他劈越更多的竹子。隨著彎刀每次的揮砍,樹枝就像隨地可拾的碎木片般飛落到地上。
不過,她並非真的在看那把刀,而是傅山姆結實的身軀。
他強健的手臂以種斷頭台般的氣勢劃過空中,刀身所至之處立刻清出一條路來。他再度高舉大刀,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自肘至手腕的肌肉緊繃,甚至連他血管的輪廓和黝黑前臂上濃密的黑色汗毛也盡收眼底。
她又吃了些果子——這些令人上癮的小魔鬼,視線移向他高捲袖子的上臂。山姆的手臂和她的大腿一樣粗,只是她的大腿蒼白而且也比較軟。她用手指戳了戳大腿,發現手指因此稍稍陷入肌膚裡。他的臂膀可不軟,而且又粗又硬,每次他一移動肌肉便會顯現出來。
奇怪的是她從未注意到她兄長的肌肉。她仔細琢磨這個想法,同時又塞了口漿果到嘴裡。傑夫幾乎和山姆一樣高,不過不像他那麼壯,哈倫則和赫利一樣瘦高,而理萊和傑迪雖都比山姆矮,不過卻幾乎和他一樣壯。而且她從不記得對他們的後背感興趣過。山姆在動作時的確好看。緊繃的肌肉在他潮濕的襯衫下鼓脹著,糾結起伏的肌肉使她突然渴望伸手摸摸著那些肌肉和皮膚是否如她想像的一樣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