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姬小苔
「好吧!」白莉莉這個陰魂不散的女人,連死了都還要來找他最後一次麻煩。
「請稍等,我換件衣服馬上出來。」他在換衣服時,心裡紊亂。怎麼回事?他不斷自問,白莉莉雖然行為怪誕,作法可惡,但還不至於到該死的地步,是誰那麼狠心要殺她?
到了警察局,麥哲宇被帶進燈火通明的刑事組,雖然裡面灰色系統的佈置十分嚴肅,但負責詢問他的一個組員倒還不失和藹。
「你最後一次見到白莉莉是什麼時候?」又重複了一遍老問題。
「大概十一點多。」
「在何處?」
「我的大廈。」
「你一個人?」
「不,我和一個朋友在一起。」
「朋友!有地址姓名嗎?」
「有!」麥哲宇把雄雞俱樂部的地址和小貞的名字告訴他。
「小貞?她的全名是?——」
「這個——我不知道,我也是昨晚去雄雞俱樂部才認識她的。」
「喝過酒之後,你就帶她回你的寓所?」組員雖然是在問案,但他的眼光中也有免不了的好奇與猜疑。
「對!」麥哲宇暗暗詛咒一聲,若不是要應付白莉莉,他也不會破例帶小貞回去,這下可好,自己一世英明不但付諸東流,明天還可能變成報紙的花邊新聞,這下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你們——」組員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你們在寓所中作什麼?!」
「看電視。」
「哦?什麼節目?」
「錄影帶,陳淑樺的海洋之歌!」
「然後呢?」
「白莉莉來了,不過我表示不便招待後她就立刻離去。」
「你能夠確定所有的時間與地點都沒有問題嗎?」組員問,聲調有些奇怪。
「可以,小貞能幫我作證。」
「我們會立刻聯絡這個叫小貞的女孩,謝謝你的合作,請你到旁邊休息。」
「我可以回去了?」
「恐怕還不可以!」組員抱歉地笑笑,「雖然你的態度很誠懇,但是其中有漏洞,我必須請求上級才能做決定。」
「漏洞!」他呆住了,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竟然不相信他,太可惡了。
組員去請求時,謄錄員把筆錄拿了過來。
「麥先生,請先過目,然後簽名表示你看過了。」謄錄員十分客氣。
麥哲宇拿起筆錄,從第一個字開始讀,記錄的文字雖然粗俗,但是完全按照他的話一字未改,他立刻簽了字。不一會兒,又有人進來了,這次不是那個組員,而是個階層較高的局員。
「麥先生,我們把您請來,是希望您能夠合作。」局員坐在他面前,像一座山似的,壓得都教人透不過氣。
麥哲宇皺眉,這是什麼意想?他們真把他當作殺人犯?
「我是清白的!」
「在我們尚未掌握到有力證據之前,我們都會十分尊重您;我希望您先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剛才我打電話去雄雞俱樂部,他們回答我並沒有你說的這位小姐,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可能!」麥哲宇的心狂跳了起來:「他們一定弄錯了。」
「是嗎?」
「電話借用一下!」
「請!」麥哲宇拿起電話,撥了雄雞俱樂部,可是對方的回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先生,您是不是記錯了,我們這兒沒有叫做小貞的,不過您有興趣,有很多小姐可以為您介紹。」
「我找金先生。」麥哲宇想起了小貞告訴他的那個經理。
「金先生?」那個人的口氣十分驚奇:「我們這兒也沒有什麼金先生,深更半夜的不要開玩笑。」說完,「砰」地一聲掛掉了電話。
局員看著他,做了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老天!」麥哲宇把話筒掛好,額邊沁出豆大的汗滴:「只因為我做了白莉莉最後見到的人,只因為有人因為某種原因不肯替我作證,你們就要把我當殺人犯押起來!」
「麥先生,請你冷靜一點!」局員嚴肅地望著他:「您還不是嫌犯,我們只是請您到案說明,但是由於目前的情況對您很不利,我們希望你能找到一個保人暫時保你回去。」
「不把我關起來?」他大感意外。
「這是法冶國家,我們沒有相當證據前還不能隨便逮捕人。」
「對了!」麥哲宇忽然靈機一動:「我送小貞回去時,大廈的管理員一定看見我進出。」
「你確定?」
「大廈規定管理員必須二十四小時輪班守夜,他沒有理由不在。」
麥哲宇撥了電話,局員拿起電話筒講了兩句後,對麥哲宇搖了搖頭。
「管理員在你所提到的時間,正好地下停車場有事,他下去處理了,所以不在大廳,他很抱歉無法替您作證。」
「怎麼這樣巧?」麥哲宇氣得直咬牙,他知道今晚他很失態,可是他沒法子克制自己,這種事實在——太齷齪了。
「麥先生,您找得到保人嗎?」
麥哲宇看看表,現在是凌晨二時半,就算是熟到極點的朋友,他也沒權利在這時候去擾人清夢,更何況是這種莫名其妙的事。
「太晚了,我等天亮再說。」
「張局員,三號分機電話。」外頭有人探頭進來叫了一聲,張局員拿起電話,麥哲宇不耐煩地看他的表情,雖然他的作品一直受到極高的評價,他對自己洞察人性的本領也十分自得,但現在坐在這裡,他才發現真正是受到了考驗。
「麥先生!」張局員打斷了他的思路:「如果你找其他朋友保你不方便,這裡有位陳先生,他說他願意保您。」
「懇納,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聽說白莉莉死了?」
「對!你連這個也知道?」
「剛才有警察來問我一些問題,我才知道我正跟她住同一棟大廈,也才曉得你牽涉在裡面,對了,關於白莉莉十一時以後的行蹤我可以替你作證,十一點二十五分我預備就寢時去關窗子,看見白莉莉怒氣沖沖駕著車子回來。」
「你怎麼知道她怒氣沖沖?」
陳懇納在電話的那頭笑了:「她呀!有人不小心擦撞了她車子一下,她一路都高聲用粗話罵回來。」
「謝謝你,懇納!你真幫了大忙!」
「不客氣,這些我已經告訴了張局員,你等我一下,我立刻親自來警察局替你作證!」說完,陳懇納就掛了電話。
他握著聽筒,一時幾乎放不下來,多年來,他冷傲,不和別人隨便打交道,別人批評他驕傲,他仍我行我素,只交到陳懇納這個朋友,但只一個朋友就夠了,不是嗎?陳懇納聽說他出了事立刻義不容辭地來替他作證,來保他……他心中充滿了溫暖,很奇怪的,由於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不以猜疑的眼光望他,還這樣地相信他,他所有的激動、怨氣、忿忿不平全都平息了。
必須恢復冷靜,他一再的告誡自己,不管發生了什麼,既然已經發生,就不該驚惶失措,唯有面對現實才能解決問題。
☆☆☆
從警察局出來,天都快亮了,陳懇納送他回到大廈;「要不要我陪你談談?」
麥哲宇搖搖頭,陳懇納的好意他很瞭解,但他已經夠過意不去了。
「咚咚——」天亮時又有人在敲門。
門外站著的是兩個警察。
「麥先生!我們奉令搜索這兒!」其中之一向他出示剛由檢查官辦公室取得的搜索狀。
「為什麼?」他皺起眉頭,雖然自白莉莉被謀殺後,已經投什麼值得他驚訝了,但他對警察這種舉措仍然意外。
「麥先生,我們同時要逮捕你,你涉嫌謀殺魏小貞。」
「你說什麼?」麥哲宇呆住了。魏小貞?
「就是那個你說是前天晚上跟你在一道的女孩,她死了。」
「怎麼可能?」他失聲驚呼。
「麥先生,我們希望你能立刻跟我們去到案說明,你可以通知你的律師。」
「你們沒有權利逮捕我。」
「很抱歉!麥先生,這次跟上回不同,我們在屍體旁邊發現了證據。」
「什麼證據?」
「你的記事本。」
「我的記事本!」麥哲宇立刻走到書房去拉開抽屜。放在那兒的記事本果然不見了。奇怪,他一向都把本子放在這兒,莫非——老天!他又是一身冷汗,昨天,他的確帶出去過。
「麥先生!請你跟我們走!」警察走到他旁邊。
「我換件衣服,行嗎?」
「可以,我們先搜別的房間。老張,你陪麥先生進房換衣服。」
姓張的警員走了過來:「我們只有五分鐘的時間,務必請快!」
麥哲宇的腦筋前一分鐘還亂成一團,但警察一靠近他,卻立刻明晰了起來,他馬上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警員坐在靠門口的椅子上監視他時,他泰然自若地換了一件襯衫,然後對警員說:「對不起!我想上一下洗手間。」
警員探進洗手間看了一下,覺得沒問題,對他點了點頭。麥哲宇走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後,才鎖上門,然後站在浴缸上,墊起腳跟,爬上氣窗,再輕輕一躍,落在陽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