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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文 / 黃蓉

    她的話宛如醍醐灌頂,把霍元樵和楚綾絹一下子澆醒了。

    「柳姑娘所言甚是。」霍元樵道:「咱們是應該想好一份說辭,以應付秦檜的質問。」

    「何必費事。」楚綾絹指著柳衣蝶,笑咪咪地說:「把她易容成東方佑不就成了。」

    「那我呢?」柳衣蝶驚問:「我是說真正的我,又該如何解釋我的去向?」

    「你就當那個逃掉的刺客囉!」

    「什麼?」柳衣蝶一張粉嫩的臉,霎時刷成白色。「我根本不會武功,何況當刺客萬一被逮到,是要殺頭的。」

    「就說你深藏不露,蟄居相國府原來是別有用心,如今東窗事發,不得不銜命潛逃。再說,」楚綾絹喘一口氣,「就算你不是以刺客的身份被逮捕,你想你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這……我可不可以拒絕?」不當刺客,起碼尚有存活的機會。

    「好吧,那你自己回佛堂去。」

    「你———」柳衣蝶快哭了,「你給我記住,此仇不報,我柳衣蝶誓不為人……」

    第九章

    經過八、九天的強顏歡笑、躲躲藏藏,霍元樵、楚綾絹、柳衣蝶終於安然無恙地離開相國府。

    在回家的路上,霍元樵一直悶悶不樂地緊抿著雙唇,搞得楚綾絹也火大。

    「我不讓你白白去犧牲性命,讓你很難過是不是?」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只要大事能成,縱使犧牲我一條性命又算得了什麼?」

    「你既然那麼想壯烈成仁幹嘛還娶我?」楚綾絹可不希望變成寡婦!「虧你博學多聞,飽讀詩書,居然連秦檜已經到日薄西山、窮途末路了,也看不出來。」

    「難道你看得出來?」柳衣蝶對楚綾絹的崇拜快到了五體投地的地步了。

    「若看不出來,我就不必急著跟秦沖之索討那一棟華宅和白銀萬兩了。」

    「還有一大袋的寶石、骨董!」

    「噓!」

    來不及了。

    「你說什麼?」霍元樵三令五申要她「洗手」做善良百姓,她竟然把他的話當成是馬耳東風。「我答應讓你接受秦沖之的宅院跟銀兩,是顧及你義父、義母生活困苦,亟需援助;但我可沒答應你可以肆無忌憚的竊取他人的財物。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叫什麼?」

    「小偷。」柳衣蝶為恐天下不亂,馬上接腔。

    「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楚綾絹其實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是一個貪得無饜的人。這一生,我總是右手拿左手出,很少為自己留下一分一毫。」

    「可你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人?」

    「為了秦翠如。」

    「那個活著浪費糧食,死有餘辜的超級大爛人?」柳衣蝶初進秦府時,曾飽受秦翠如的欺凌和羞辱,是以一提到她的名字就怒不可遏。「不行,我不答應。」

    「東西是我拿的,你沒資格發表意見。」楚綾絹回眸瞅向霍元樵,白晢燦亮的雙頰忽而掠過一抹烏雲。

    「不管如何,我到底是搶了她的丈夫,剝奪了原該屬於她的幸福,我有義務替她作一點補償。」

    「你覺得嫁給我幸福嗎?」霍元樵柔聲問。

    白癡。

    柳衣蝶又開始冒酸水了。

    「我……」楚綾絹定定地望著他,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明白情為何物。「這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霍元樵顧不得柳衣蝶在場,激動的的攫住楚綾絹的身子,「如果我不能給你幸福,那我寧可冒九死一生的危險去刺殺秦檜。」

    「趕快告訴他吧,就算是撒謊也無所謂。」柳衣蝶急道:「起碼可以讓他多活幾年,沒聽過孔老夫子說過:好死不如賴活?」

    這句話是孔老夫子說的話嗎?

    看來柳衣蝶的文學造詣跟她一樣淺薄的很。

    「絹兒?」霍元樵還在等地的回答呢。

    楚綾絹嫣然一笑,踮起腳跟,往他臉龐深深一吻。

    「啊!」柳衣蝶馬上發出最嚴正的抗議,「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居然……公然……妨害善良風俗?」

    「她好煩哦,咱們別理她。」楚綾絹挽著霍元樵的手,逕自走在隊伍前面。

    「恭迎大人,夫人回府。」不遠處的夾道上,站著一名風海爽楓,身材與霍元樵一般高大的男人,抱拳朝二人行了一個大禮。

    「東方佑,你的傷好啦?」霍元樵欣喜地問。

    「托大人鴻福,已無大礙。」東方佑是霍元樵一手拉拔出來的副將,因此對霍元樵格外敬重。

    「好極了,」楚綾絹道:「這幾天咱們還直惦記著你呢!」忽地,她見他神情怪異,兩眼發直,驚詫的目光掠過她和霍元樵的身影,飄向後方。

    「喂,東方佑,我跟你說話呢,」循著他們的目光望去,正好看到後邊另一個呆掉的木頭人,那就是讓楚綾絹易容過的柳衣蝶。

    「你是誰?」東方佑很有危機意識地握著長劍,大步邁向柳衣蝶,聲音低沉卻充滿威嚴地問。

    「你又是誰?」柳衣蝶真正想說的是你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這麼大聲跟我講話。

    柳衣蝶被楚綾絹救出秦府東廂苑那幾天,她也假扮成眼前這個身材足足比她大三、四號的男子好些天,她豈能不認得他?

    「大人,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事情有點複雜,你們兩個自己慢慢去解釋。」楚綾絹突然想到,自上次離開練家至今,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不知他們一切可好,秦翠如有沒有反婢為主,欺壓他們?

    「你是始作俑者,你不跟他說明,叫我怎麼解釋?」柳衣蝶在秦府已經讓人家吼得夠煩的了,沒想到好不容易重見天日,竟又碰到這個凶巴巴的男子對她怒目相向。

    「反正你現在閒得很,可以找個時間,將所有事情的經過向東方大人說清楚。而我呢,則有重要事情得先走一步,抱歉啦!」

    「你上哪兒去?」霍元樵一聽說她要走,就忍不住跟著緊張,怕她又突發異想,不知天高地厚的四處闖禍。

    「去看我義父、義母,我擔心他們人老實,制不了秦翠如。」

    「我陪你去。」有他跟著,至少保險一點。

    「不,你先回去向娘秉告一聲,稍後再趕過來就可以了。」

    「也好。」離家十來天,他確實應該先回去向她娘請安。「但是你一個人要多加小心。」

    「安吶!」人家不要被她欺負就很不錯了。「你該操心的是他們兩個,」嘿!柳衣蝶一言低垂眼瞼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東方佑的天雷勾動她的地火?「霍郎,咱們快要有喜酒可以喝了。」

    霍元樵只是淡然一笑,深遂的眼眸依舊停留在她身上,充滿愛憐……。

    ***

    「跑了?!」楚綾絹霍地跳了起來,「她幾時跑的?你們怎麼沒有攔住她?」練老伯吞吞吐吐地,「今兒一大早,我跟你義母醒來時就沒再見她了。」

    好加在是在今天早上才走,若是提前了一兩天,那她和霍元樵不就慘了?

    「她走之前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跡象,或留下字條什麼的?」

    「她就一直喊累,說你再不回來她就要受不了了,」練嬤嬤道:「她把你留給她的解藥吃完後,過了六、十天,居然都沒發作,料想你可能是騙她的,就……就開始反過來,支使我們兩老服侍她……」

    「這樣你們就怕她啦?」

    「也……也不是怕,是……她很凶,生起氣來還會打人。」練嬤嬤出示她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給楚綾絹看。

    可惡!楚綾絹沒料到自己竟會百密一疏,讓秦翠如逃之夭夭。

    她這一走,鐵定是回秦府去討救兵,再折反回來向自己報仇雪恨。以秦家所篆養的眾多高手,隨便派三、四個出來,都足以將她生吞活剝,何況,她還要兼顧著練家兩老。

    唯今之計,只有盡快撤離此地,才是上策。

    「咱們趕快離開。」

    「走?走去哪兒?」他們兩個雖然認識楚綾絹才半個月,但是已經很習慣接受她的指揮。

    「先找一家客棧避避風頭,再視情況遷移到它處去。」秦沖之替她新買的大宅院是絕對去不成的了,到霍家去,又極可能牽連他們,也不知怎麼向霍老夫人解釋,因此,只能選擇避往客棧。

    「好是好,不過總得給我們一點時間收拾收拾。」

    「收拾什麼?」破銅爛鐵嗎?「這屋子裡頭,除了咱們這三條人命,還有值錢的東西嗎?」

    「呃……」天啊!他們還真的很用力在想耶,「有了,上回你『撿』回來的那袋珠寶。」

    「那就帶著它吧,」楚綾絹怕他們依依不捨,待會兒連毛巾、被單都要帶走,忙將他們推出木門,反手將門閂扣上。

    說時遲那時快,由遠而近的鐵蹄聲,得、得、得,如同打開一個密封的瓶子,聲音一下子急湧出來。

    楚綾絹揚首張望,一隊騎兵耀武揚威地奔向小木屋,為首的正是秦沖之和秦翠如兄妹。

    「她……」練老伯心驚膽戰地返到楚綾絹背後。「她來找咱們算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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