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黃蓉
「你……你想趁人之危?」意識到他侵略的意圖,文君背脊倏地僵直,奮力地掙扎,卻掙不開他的挾制。
易寒挑眉,邪笑轉熾。他抬起她的下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不是君子。」她已經孤苦無依了,他竟還落井下石?
「無所謂,總之,我要你。」他在她漂亮的翦水黑瞳中,尋見了他心儀的靈韻之氣。
「辦不到,我的心已給了我的表哥,除了他我這輩子誰也不……」
「該死!」他使勁掐住她雙肩,用唇舌探尋她愚蠢至極的宣告,霸道而堅持、冷硬而無情的侵佔她所有的芳心孤詣!
「不!」文君倒抽一口涼氣,他則趁隙潛入她勻吐幽蘭秘香的空間內探索,翻攬著如蜜的柔軟……
文君呆愣地由著他鼓動著陌生的情潮,撩撥她未諳人世的風情,酥醉她的意志……
如襲掠一般突然,他驟離她的唇,邪魅的眼眸盯著她暈紅的嫣頰,似笑非笑地道:「從今天起,我會一寸一寸攻佔你的心房,直到你完完全全屬於我。」
「你這偽君子。」文君一巴掌摑向他的耳腮,卻教他一把接住。
「不要逼我現在就佔有你。」他狎近她耳畔,灼熱的氣息令她羞愧得無地自容。
「強佔一個不愛你的女人,是你的樂趣嗎?」她遇到的是個多麼惡劣的感情大盜。
「話不要說得太滿,世事難料呵!」他凌厲的眸光,彷彿可以穿透她的胸膛,直到她的心扉。
不著痕跡地,他的巨掌攀上她膝蓋,緩緩移向她修長的大腿。
文君充滿危機意識地夾緊雙腿,素白柔荑按住他蠢蠢妄動的手,「不要!算我求你。」
易寒得意地噙著笑,順勢執起她的小手,放在唇邊摩挲、細啃,直到她的手背發紅為止。
他八成是個瘋子!文君揣想,再不把手搶回來,遲早會被他當成鹵雞爪,啃進肚子裡去。
「別這樣!」
「那麼,把你的頸子借我。」掌心一撥,他放肆地噬嚙她頸上的粉嫩,忽輕忽重,細緻而纏綿。
「不要!我的身子只願給志昊——」
「不許再提這個名字,否則我就殺了他。」
此刻,她終於肯定,她惹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野獸!
第四章
蠟燭火旺燃點著,燭光搖曳中,人與棋子均若隱若現。
易寒手執棋子,沉吟良久。
白子被重重圍困,步步進逼,正到背水一戰的局面。
空寂的廂房,他和楊忌低沉的吐納,清晰可聞。
「你有心事?」楊忌流露著一股內斂持重的特質,較之易寒的狂猛剽悍,多了幾分老成。
他是易武門的謀師,亦是宛若山莊的總管;十三歲入易原正門下,至今十五個年頭,是唯一敢過問易寒行事的人。
自從卞文君住進宛若山莊以後,易寒就像變了一個人。紅粉知己多如牛毛的他,不該為一個鄰家女孩縈憶失據才對。難道是嘗膩了青樓胭脂,想換口味試試清純少女?
如果只是淺嘗即止,做為生活的調劑,他當然可以不過問,但易寒騰出水月軒,又調撥張嫂過去服侍她,這情況已不容他裝聾作啞了。
易武門的掌門人,不得為尋常女子觸動凡心,這是門規啊!
「易寒——」人後,楊忌總是直呼他的名諱。
易寒徐緩地搔起頭,撇唇輕笑。「你想知道什麼?又以為能阻止什麼?知不知道你最近變得很嘮叨?」
楊忌擱下茶碗,心緒起伏不定,面上依然不見喜怒。「我們只答應卞老爹照顧她一段時日,待選女風波一過,咱們就橋歸橋、路歸路。」
「照顧的方式有很多種。」他手裡的白子往盤中一放,棋局竟爾完全改觀,黑字頓失大片江山。易寒搭著他的肩膀,迎視他來不及掩飾的驚愕,繼之疏狂縱聲大笑!
「你的方式不可行。」
「你幾時改行當奶娘了?我幾時起床、沐浴梳洗、吃了什麼、說了什麼,要不要一併向你稟告?」他收回笑靨,以兩指捻起幾上一塊碎掉的青玉——文君擲落地面,始終遍尋不著的那只缺口。
楊忌原本白皙的臉褪得毫無血色!易寒那抹牽戀難捨的眸光令他膽戰而心寒,他該不會……不,他是認真的,他要那名女子!
「美麗的女人唾手可得,如果你要,我可以給你十個八個。」只要不動真情,不許終生,他絕對毫無異議提供他宣洩的管道。
「幫我妥善的照顧她,若她有任何閃失,我唯你是問。」他嗓音低柔,手勁奇大,俄頃,掌中的碎玉已成粉屑。
楊忌猛然地倒抽一口冷氣,身子微微顫抖。然而,即使會遭來拳腳相向,他還是得提醒他——
「假使她賴上你……你做何打算?」易武門的人不玩弄良家婦女的感情,儘管他貴為掌門,亦不能例外。
「求之不得。」他的笑俊美非凡,原該任何人見了都不免讚歎,可看在楊忌眼裡,卻怎麼也輕鬆不起來。
☆☆☆
走在宛若山莊落英繽紛的花徑上,文君狀似愉快地邊折下花花草草,邊往頭上髮際,橫七豎八亂插一通,嘴裡還哼著小曲。
緊隨一旁的小婕,見她家主子那副傻兮兮的樣子,翻翻白眼道:「小姐,你即便看這些花草不順眼,也犯不著拿自己的腦袋瓜子當花瓶,滿難看的,活像個傻姑。」
文君臭著臉,回過頭瞪她,「不這樣,那魯男子兼大色狼怎麼肯放我走?笨!」說完,哼了一聲轉過頭,接著不知想起什麼,忙推著小婕,「快去跟張嫂說,我的『老毛病』又犯了。」
「唉!。虧你想得出這招『裝瘋賣傻』,人家易大哥看上你是你的榮幸——」
「住嘴!」文君對「榮幸」二字,完全嗤之以鼻「有沒吃過竹筍炒肉絲?味道挺不錯的。」她摘下一根指頭那麼粗的樹枝,切齒含笑地在掌心上甩呀甩的,一步步逼向小婕。
「你要打就打吧!如果這樣能讓你快樂一點的話。」小婕眼眶聚滿淚水,做出無限委屈狀。
「我都還沒打你呢!你哭什麼哭?」文君把樹枝摜在地上,心情惡劣地跌坐在池塘畔,下巴擱在膝上,兩眼無神地漾著亮亮的水光。
「你又想表少爺了?」
「沒有。」她口是心非地歎了聲,「我只是在想易寒到底用多少錢收買了你?」
「冤枉呀小姐,人家易大哥才不是那種人。你自己不也看到了,在宛若山莊上上下下、男女老少誰不喜歡他?和表少爺比起來,他根本就是……」
「夠了。」文君那張俏臉馬上變成陰險的黑色,她雙手絞著衣角,恨不得把小婕的頸子當抹布擰。這死丫頭片子,居然敢仗別人之氣,滅她志昊表哥的威風。
「一味的否認就能改變事實嗎?小姐。」小婕很不知死活的把文君半閉的眼睫用二指「神功」往上撥,「看清楚點,咱們在這兒錦衣玉食,受盡禮遇,是誰給的?表少爺甚至連你是死是活都不曾聞問。」
「哎呀!痛死我了,」文君打掉她的手,趕緊揉搓著眼皮,死小婕,愈來愈沒大沒小。「你懂什麼?志昊表哥一定是太久沒見到我,才會……我相信他是真心的。」
「我也相信他是真心的,像你這麼美麗善良的姑娘,誰不喜歡?表少爺不是笨蛋,他當然知道你是難能可貴的,只不過……他愛自己比愛你還要深。」
小婕這番一針見血的剖析,令文君好不容易平復的心緒,霎時又柔腸百轉,珠淚欲泫。
的確,她在這兒吃得好、穿得好,住得舒適,易寒待她猶如上賓,不,說是最心疼的寶貝也不為過,連她阿爹都不曾這麼縱容、寵溺她。
而志昊表哥呢?
她曾悄悄托人出去打聽,原想,只要志昊表哥尚有那麼一點點眷戀,還願意要她,她保證會不惜一切跟著他去;怎知,他貪生怕死,見到田弘遇的爪牙就當成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小婕說得沒錯,他愛他自己的確比愛她還深還重。反觀易寒的用心,就太教人感激涕零了。除開他偶爾顯露出對她勃勃的企圖心,在某些肢體語言上也過於孟浪之外,他實在是無可挑剔的多情郎。
可這有什麼用呢?她根本不愛他,她的心已經碎得七零八落,怎麼還可能為他補綴,再次來過?
連串哀聲歎氣之後,她赫然想到一個兩全之策。「小婕,依你之見,易寒他肯不肯……認我當義妹?」
小婕直接從石凳上摔落地面。「有沒有搞錯?易大哥已經有八個兄弟姊妹了,他要你來湊什麼熱鬧?你心裡頭明白得很,他要的是什麼。」
文君當然瞭解,問題是,他要的她給不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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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寒好一陣子沒上水月軒了,也許事忙,也許已忘了她的存在。反正文君一點也不以為意,他不來更好,她樂得逍遙自在,得以無拘無束的高興或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