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洪穎
才止住的眼淚,又不知不覺回到眼眶,那一夜的孤寂,她希望她能說過後就徹底忘了。
瑞斯靜靜聽著她,心更痛了,難怪她會那麼失控,難怪她會有那些舉動,那個晚上的茵琦,與當年在眷村裡,揣了「私生女」三個字而打架的孩子沒有兩樣,她只是本能的在捍衛她僅剩無多的尊嚴而已。
而他,他竟然出手打了滿身傷痕的她……上帝!他怎麼原諒自己—一
他只是一味的責怪她連一點點信任都不給他,他自己呢?他又想過在那種情況下,該把所有事徹底弄清楚嗎?不,他沒有,他不但沒有,還在明知道她失控的行為,只是故意氣地的情況——動手打了她!
他怎麼能夠原諒自己?
「寶貝—一」除了一聲寶貝、除了滿懷歉意的擁抱,他不曉得還能怎麼表達,要淹沒他的濃濃歉意。
「沒關係,都過去了。」這一刻,她能瞭解他沒說出的歉意。「我只想讓你知道我不是故意要做那些事、說那些話,那時候我已經沒有理智、不能思考了。後來你打了我,對我說了那些話,我才清醒過來。
「你說的對,我對你沒有一點信心,我沒辦法像你相信我一樣信任你,是我不對、是我在踐踏我們的感情。我不該在乎別人的說法、別人的眼光,我應該問你、該給你說話的機會——」
「別說了,寶貝—一我真的好抱歉!」她的話只會引出他更多的內疚與心痛。
「不,讓我說完。那天在你走出病房後,我本來要追出去,可惜我才走一步就昏倒了。等我醒過來,已經過了兩天。我處理完外婆的後事,閔渝告訴我你回德國,我馬上決定到這裡找你,因為我要問你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還要不要我?」
此時,茵琦又一次抬起頭,她用雙眼緊緊鎖住他的綠眸。
「傻瓜,我要你啊,我當然要你。對不起,我真的好抱歉,我怎麼能打你,而且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離開你——我到底在做什麼?」他覺得好難過、覺得好抱歉、覺得不管做什麼都彌補不了她!
「我真的已經沒關係了,都過去了。況且,你答應要讓我處罰。」
「你處罰我吧,打我、罵我,處罰我—一什麼都行。」
「打你?罵你?我才不會這麼簡單放過你呢!聽好喔,我要開始說我的處罰了——」她淺笑著。
「嗯—一」光是這樣看著她,他就能感受到幸福,而他竟對一個能給他幸福的人動手,他想這一輩子在這件事上,他是無論無何都難以原諒自己了。
「我的處罰是,罰你娶我,除了我之外,你這輩子不准再有別的女人!你可以接受這個處罰吧?」
「你真的願意—一」瑞斯滿眼驚喜,不太能相信她竟願意嫁給他。
「什麼我願不願意?被處罰的人是你耶,應該是你考慮願不願意吧?」在他充滿驚喜的眼裡,這回她看見了可真實不過的愛——他愛她。
「願意!我非常願意!」瑞斯狂喜地將她整個人抱起,人生的變化真的很大,一個小時前,他還過著水深火熱的痛苦日子,沒想到一個小時後,他竟能擁有多得不能再多的快樂!
他在心裡立誓,從今後他要讓她過絕對無憂的幸福日子,要用一輩子彌補她—一
一會兒,茵琦想起一個傷腦筋的人。
「你母親應該不會贊成——」
「我不會再讓她影響我的生活,我已經請她搬到慕尼黑住了。」
「那個比利時公主……」
「我已經送她回比利時了。」
「你不後悔?」
「後悔什麼?」
「放棄那個公主,你這個王子不後悔嗎?」
「不會,因為在我眼前有個更美的灰姑娘。」收起了玩笑態度,瑞斯放下茵琦,認真的說:
「無論你相不相信,我在醫院第一次看到你的瞬間,就有種奇異的感覺,我覺得我好像找了你好久,我猜這大概就是人們說的一見鍾情。
小琦甜心,在別人眼裡,也許你是個平凡到毫不起眼的女人,也許連你自己都認為你一無所有,但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顯特別、最不平凡、最美麗的女人。
你那麼勇敢堅強,願意為了我,到一個你完全陌生的國家,我永遠都會為這樣的你著迷……別人怎麼看你不重要,請你相信,在我眼裡你永遠是獨一無二的,因為這世上只有你能給我幸福的感覺。」
這樣就夠了,世上還有比這更動人的甜言蜜語嗎!她不認為有。
「謝謝你。」
「不,我才要謝謝你,謝謝你到我身邊、謝謝你讓我愛你,最重要的是謝謝你願意了給我,我保證一定盡最大的力量給你幸福。」
「我現在已經很幸福了。」
「不要太輕易滿足,我的小女人,我想給你的幸福,比現在還要多更多……」他吻上她的唇,帶著萬分柔情與憐惜。
密閉的辦公室裡,交纏著兩個渴望彼此的人。
搖晃不已的辦公桌,加上熱烈的喘息聲,門外的人,不知是不是猜著裡頭正上演的,是哪出成人劇碼?
「瑞斯—一會不會—一有人進來—一嗯—一」他狂熱的進出動作,加深了她的喘息。
「—一小琦—一甜心,你真的好甜—一別擔心—一誰敢這時候闖進來!我就辭掉他—一甜心—一用你的腳環住我的腰—一嗯—一就是這樣—一」
「你是醫院—一呃……再深一點—一求你—一」
「喜歡聽你的聲音—一這樣好不好?」他依她要求加深了動作。
「嗯……醫院是你的……嗎?」也許在做愛時說話,是件可笑的事!可是,她想擁有他,也想瞭解他,她對他知道的太少了。
「對—一」
「你還有什麼事……我不知道的—一」她該要慎重考慮停止說話了—一她的心思越飄越遠了—一
「很多,但是別急—一小甜心,我會慢慢告訴你—一現在,你能不能—一專心讓我好好愛你—一」
「嗯……」
幸福真的能再更多嗎?她不確定,在他的身下,她以為她的幸福已經到了極致,因為天堂,已經出現在眼前一整片的白色光芒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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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前一個夜晚。
茵琦靠在五樓陽台欄杆,等著正幫她倒一小杯烈酒的瑞斯。
德國的初冬好冷,瑞斯說喝點酒能暖暖身。
不曉得要花多少時間才能適應異國的氣候?她在欄杆邊胡思亂想。
儘管天冷,她還是喜歡趁著夜,在陽台邊站上一些時間,因為從這個地方可以看見萊茵們,吹著晚風、看著河光,別有一番味道。
今天下午,維希夫人到了康仕坦丁,這是她到德國後第一次看到瑞斯的母親。
她承認她的態度不怎麼友善,不過那也是由於先擺出不友善態度的維希夫人!
撇開那些不算友善的臉色不談,她們碰面的狀況算是差強人意了,雖然瑞斯的母親沒給過她好臉色看,但也沒真惡劣到最高點。
看在過了明天她也得喊對方一聲」母親」的份上,她勉強忍受了那位「母親「的態度!唉,看來她們婆媳之間,仍有好長一段路得走呢!
瑞斯端了一小杯酒,走到她身邊,他手上多了一隻信封袋。
「我想為我母親的不客氣跟你說聲抱歉,希望你再忍耐些。明天婚禮結束後,她就會回慕尼黑了。」瑞斯將酒杯交到茵琦手裡。
茵琦啜了一小口酒,笑了笑:「明天她就變成我的母親了,我不會跟她計較那麼多。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這是外婆要我拿給你的東西!我一直放到現在。」
茵琦將酒杯相在欄杆上,接過那只信封袋,驚訝的問著:
「外婆什麼時候拿給你的?」
「她住進醫院沒幾天,就拿給我了。她要我等她走了之後,再交給你。」
茵琦沒再說話,迅速拆開信封袋,拿出來的是一封信、一把鑰匙。
她飛快讀完信上的內容,才知道鑰匙是用來開銀行保險櫃的。
她慢慢將看完的信摺回原來的樣子,然後將鑰匙與信放回信封袋裡。
望向萊茵河,她的眼角有淡淡的水光。
「外婆說了什麼?」瑞斯站到業茵琦後,將她整個人攬進懷裡,唇頰輕磨著她的髮鬢。
「她說,如果我最後沒跟你在一起,就要收下我父親給我的那筆錢;但如果我最後能跟你在一起,她希望我把那筆錢捐出去!」
原來,外婆真的收了嚴凱立的錢。
然而說也奇怪,現在的她對嚴凱文是一點感覺也沒有了,沒有怨業、沒有憤恨、也沒有愛—一她的心在此時此刻、在瑞斯的懷裡,找到了真正的平靜。
也許,真正沉浸在幸福裡頭的人,就會失去「恨」的力氣,因為愛能填補一切傷口。
「你恨你父親?」
她搖頭說:「不會,我有了你就有了一切,現在的我很滿足,滿足到提不起力氣去恨人。」
「我愛你。」他吻了喚她的額頭,心裡想著——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