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洪萍
「好,我們走!」吳子規被五花大綁之後,古俊大鬆一口氣,一聲令下,與家丁一同離去。
不會吧!她那麼沒有魅力嗎?
弦月不敢置信。
「弦月……保重……」吳子規在離去之前,依然擔心的看著弦月。
夜裡的風吹過地面,帶動幾根稻草孤單起舞,充滿落寞與寂寥,此時破廟中只剩下弦月一個人,隻身躺在冰冷的地上。
吳子規……在進入昏睡狀態前,他無助又焦急的眼神是她唯一的記憶。
她的魅力竟輸給臭杜鵑……
不對,等等,子規……
她想到之前過於擔心吳子規,她使盡力氣拉住吳子規滑落的衣角,原本塞在他背後腰帶的一本書正巧落在她手上,眾人不察,離開破廟,她則緊緊捉住那本書,此時她低頭一看。
「孫子兵法……怎麼會呢……」
第七章
「弦月……弦月……」
有人在叫她,是誰?
會是那只臭杜鵑、沒用軍師在叫嗎?
「弦月……弦月……」
那人的聲音透露著讓她不自覺感到安心的魔力,感覺很值得信賴。
還有、還有,他有一對劍眉、寬闊的肩膀、粗獷的下顎,老是望著前方不知在思考什麼的深邃眼神。
可惜是軟腳蝦一隻。什麼?他說他不是軟腳蝦?
遇到事情只會耍嘴皮子,動不動就喊著要逃跑,沒半點功夫,居然敢反駁。
對了,他的確不是軟腳蝦,是軟「手」蝦!
愛狡辯,沒錯,這也是他的特色之一。
難怪他適合當軍師。
軍師……當我的軍師吧……這本是什麼書……子……去……誰……
「弦月……弦月……」
等等,這是誰掉下來的書……那少女的書為什麼在吳子規身上?他和那位少女是什麼關係?
不要……不要走,子規,不要走!
「子規!」弦月猛地張開眼睛,坐起身來,滿頭大汗,氣喘不已,冷汗濕透頭髮及全身衣裳。
「弦月公主,你終於清醒了。」白荷連忙拿布中為弦月拭乾額頭的汗水。
「白姐!」她迷惘的盯著白荷,由於受到方才夢境的驚嚇,此刻她的心臟正急速跳動著。
「老天保佑,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白荷鬆了一口氣。
「白姐,你來破廟做什麼?」弦月腦袋渾沌的盯著白荷。
「你平安無事,我總算可以鬆一口氣!」白荷微微一笑。
「破廟……」弦月慌亂的看向四周,發現自己不在破廟中,而是被安置在一處溫暖的房間,柔軟的床上。
「你害我擔心死了!」白荷埋怨的道。
「這是哪裡?我在哪裡?我為什麼在這裡?」所處環境突然改變讓她尖叫出聲。
「公主請放心,這是城裡的一間客棧,你現在人很安全。」白荷看著受到驚嚇的弦月,立即出言安撫。
「客棧?」她眼神渙散。
「是啊,公主,你現在身體很虛弱,要好好休養身體。」她失神的表情讓白荷心痛。
「子規?子規呢?」弦月的心猛地被抽一下。
「誰?」白荷皺皺眉頭。
「我要去救他……我……我的頭……」弦月迅速掀開被子想下床,但是,才略微移動,立刻感到腦袋一陣昏眩。
「公主,別激動,你快點躺好。」白荷連忙扶著她躺回床上。
「我的頭好暈、好痛,好像有無數只螞蟻在鑽……」弦月甩著腦袋,想把暈眩甩掉,眉頭全都糾結在一起。
「別怕,這是正常的情形,你受到迷藥的影響,藥力尚未完全消退。」白荷幫忙弦月按摩太陽穴。
「迷藥……」弦月腦袋依然昏昏沉沉。
「不過你放心,迷藥的傷害並不大,只要再睡一覺,等藥效過後就沒事了。」白荷幫弦月蓋好被單。
「我躺多久了?」弦月閉起雙眼休息。」一天一夜。」白荷替她蓋上被子。
「一天!那子規呢?」弦月睜開雙眼,緊張的彈坐起來。
「子規?子規是誰?」白荷一臉迷惑。
「還會有誰!就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那個人啊!」弦月著急的說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在一起?啊!那個首領!」白荷眼睛為之一亮,頓時記起那位失手被擒的盜賊。
「他不是首領,只是個軍師。」
「什麼軍師?」
「別管軍師不軍師,他人呢?」
「當我循線找到破廟的時候,只發現你躺在地上,沒有看見其他人啊。」白荷伸手敲著額頭,回想當時看到弦月虛弱的倒在地上,感到心驚無比。
「唉,他果真被他捉走了。」弦月聽完回答,證實自己臨昏睡前所看到的景象,只感到更加垂頭喪氣。
「他是誰?誰被誰捉走了?」白荷一頭霧水。
「唉,不捉我,卻捉吳子規,古俊到底在想什麼?」弦月口中唸唸有辭。
「公主,你還好吧!」白荷滿臉關切,一會兒摸摸弦月的頭,一會兒看看她的臉。
「真煩!咦?」弦月舉起手敲腦袋,不料卻被一本書敲到。
「這本書在你昏迷當中,一直緊緊握在手上,我拿都拿不走,只好讓你一直握著。」白荷在一旁解釋。」孫……」弦月看著被撕破一角的書皮,只留著一個「孫」字。
「這本書好破舊,書皮都被撕爛了。」白荷皺皺眉頭,難以想像有人會把書皮撕成這副德行。
「為什麼吳子規會有這本書呢?」弦月伸手到衣服裡,拿出那片泛黃的半張書皮,合在書上。
「居然剛剛好!公主,你帶張破書皮在身上幹什麼?」白荷驚訝萬分。
「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弦月沒料到原來小時候遇到的人,和吳子規有關係。兩人會很親密嗎?
「是誰?」
「算了,先不說她的事。」一想到此,弦月感到心煩。
「好好好!」看到弦月不耐煩的表情,白荷只好連連點頭。
「白姐,你怎麼找到我的?」弦月擺擺手,決定先問清楚情況。依照破廟裡古俊對吳子規「呵護備至」的態度看來,他應該不會傷害他。
「事情說來話長,公主還記得那群半途打劫的盜賊嗎?」白荷問道。
「當然記得。」想到當天的情景,弦月依然覺得可笑。
「剛開始他們確實使我們的軍隊亂了陣腳,可是當他們的首領——哦,軍師『捉』走你以後……」白荷刻意強調,瞪了弦月一眼。
弦月裝作沒事,假咳兩聲,乘機把臉轉到一旁,不敢正視白荷的眼睛。
「他們的陣仗頓時失去章法,沒三兩下就被我們制住。」白荷歎一口氣,對弦月的任性莫可奈何。
「你們沒有為難他們?沒有傷害他們吧?」弦月急忙問道。
「公主,你如此關心他們是因為愛屋及烏嗎?」白荷皺著眉頭,仔細觀察弦月的表情。
「你在說什麼?我只是不想傷害無辜。」弦月眼神遊移,紅著臉否認。
「是嗎?」白荷的懷疑全寫在臉上。
「當然……身為公主,我何必騙你呢?」
雖然弦月用力點頭想增加說服力,卻依然瞞不了白荷。
多年的相處使白荷一看便知情況有異,但她也明白此刻就算窮追猛打,依弦月倔強的個性,絕對逼不出真相,於是她選擇繼續說下去。
「放心吧,如同王將軍所料,他們都是饑民,所以才淪落為盜賊,早早就放走他們。」
「嗯,很好、很好。」弦月整個人放輕鬆,頻頻點頭。
「王將軍幫助他們回到卓元國,各自想辦法討生活。」
白荷把整個事件從頭到尾交代清楚,算是為打劫事件寫下一個完美的句點。
「太好了,王將軍的安排真得極為妥當。」
弦月的眼神綻放出喜悅,看在白荷眼底,更加深她心中的不安。
「其實……」白荷欲言又止,仔細思索依她的身份接下來該說的話。
「其實什麼?」弦月聽出白荷的意思,似乎尚有後續。
「那些饑民全是戰亂下的受害者。」
「原來如此,難怪全都穿著破爛的衣服。」
「戰火一起,他們無家可歸,被迫必須攜家帶眷遠離家園,以致淪落到居無定所的處境。」白荷的表情蒙上一股悲哀。
「唉,真可憐。」弦月忍不住為饑民感到傷心。
「為了活下去,有一口飯吃,他們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才會選擇做強盜。」
「嗯,我明白。」弦月邊聽邊點頭,經過這些天與吳子規的相處,她逐漸明白金錢的價值。
「其實他們都是善良的人。」
「我想也是,有飯吃,誰想冒險做強盜。」
「所以,你知道自己身上背負著多大的責任嗎?」白荷話鋒一轉,順勢帶出「和親」的議題。
「我……」弦月猛地抬頭,迎向白荷正義凜然的眼神,心中頓時升起想逃的念頭。
「公主,我知道『和親』對你是件不公平的事情。」白荷一臉痛楚,她同樣不願弦月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本來就不公平。」弦月咬牙切齒,恨恨地說。
一想到原來少女和吳子規是舊識,她心裡更是不滿,畢竟,或多或少,她是因為那位少女,而沒有斷然拒絕父王的提議,如今卻發現,她深深的喜歡上吳子規,又如何能若無其事的嫁給他人呢?又如何面對那位少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