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荷子
音樂?當然是WETWETWET的「Loveisall」。愛就在你身邊,在空氣裡,從手指到腳趾,無一不能感覺到愛情的存在。
英文翻譯成中文總是肉麻又怪異,就像那一次他偷偷放瑞奇馬汀的歌在我電腦和桌面上,差點害我反胃。
天蠍座的原罪是無可避免的不浪漫。
天生的嘛。兩個人都一樣,誰也不必嫌棄誰。
「露露。」二馬走過來,一身西裝打領帶,是我見過最正式的他。
「嗨,你一個人?」我今天一整天都是止不住的笑容掛在臉上。
「不是,我帶小芹一起過來。」他的臉色很鬱悶。
「她到哪去了?」我從他背後看過去——真是不妙,一堆男人正包圍陽光甜姐兒,顯然正展開攻勢。「你白癡啊,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裡!」
「我是客氣,以免妨礙她的好事。」
真是酸得可以。可是有夠白癡。白癡到家了啊!
為什麼男人總是這麼這麼這麼無可救藥的愚蠢懦弱又膽小呢?說一句「我喜歡你」會掉半條魂,一句「我愛你」會要一條命嗎?
如果喜歡一個人,為什麼連讓她知道的勇氣都沒有?
是愛情不夠多還是膽子不夠大?
難道說,用一句話換來一個幸福的未來是這麼不值一試嗎?
只要一句話。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只要在來得及的情況下說,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Yesorno。不是這一個就是另一個。
「長假」裡的竹野內豐簡直動作快到連閃電都來不及阻止,他眼睛裡只看得到涼子,其它的人事物完全不存在。
戀愛中的男人理當如此啊。
可是,偏偏,沒這種膽子的修葛蘭滿街都是,竹野內豐一輩子遇不到幾個。殘酷的是,會衝上教堂去的安蒂麥道威爾也沒有幾個。
「二馬,你自己保重。」我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不想給忠告,不想語重心長。那些一點用都沒有,反正每個人的姻緣路都要自己去走,不是說誰走過了有幸福的結果,經驗值就可以直接分享。
才沒有那麼好的事。
我也不想幸福到被暗地裡詛咒的地步。
…………………………………………
「你在想什麼?」傅非朋過來,牽住我的手。
牽著手的感覺和擁抱是不同的,擁抱是一時的感動或衝動,定格,過了這一剎那,只能存在於記憶之中。
牽手是長長久久的,一路走下去,即使要走到天涯盡頭,也不抗議。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無論是擁抱或是牽手,也是兩個人的事。
「我在想我們兩個人,很慶幸是兩個人。」我輕輕在他掌心捏一下。「如果那些人都不在就更好了。」
我實在無法適應那些突然冒出來的親朋好友。
「露露啊,你也真是辛苦,這麼多年虧得你熬得住哦!」
不然是要怎樣?大家想看我離婚跟他大吵一架,還上法院對簿公堂打贍養費官司嗎?那可累得很,我懶得做。
「露露啊,你真聰明!果然,熬久了就是你的……瞧瞧你婆婆多疼你啊,還給這麼一棟房子,你往後可享福了。」
是哦,給房子就是疼我嗎?我才不相信。今天早上才看到她對我的服裝大大搖頭,一副是我嫌棄她那套旗袍的模樣,活似我對不起傅家祖宗八代……
我一點都不奢望以後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傅老太太擺明喜歡耍弄小輩,沒脾氣的她還不想找來當玩伴,所以說,在她窮極無聊時,我還得兼差當她的「伴遊小姐」就是了。
「我說露露啊……」
這樣的開場白可不可以不要再來了?我只想好好過一天,屬於我自己的甜蜜的日子。只要祝福不要關懷。
「喂。」我捉住他的手晃了晃。
「幹嘛?」可憐,他的臉也笑得很僵,快硬掉了。
「我的獎金不准苛扣哦。」那筆錢可不是小錢,我是有用途的,才不能平空消失掉!
「你還在記那件事啊?」他歎氣失笑。
「廢話,那是錢耶,七萬多塊耶!」一個多月的薪水耶,要是錢跑了我會哭死,好歹那可以來回英國好幾趟!
「先告訴我你幹嘛那麼愛錢。」他板起臉來談條件。
「先告訴我是不是把你的車子弄好獎金就恢復原狀?」我又不是不清楚他的脾氣,沒先講好一切免談。
他把我的手捏得好痛,久久才說:「好。」
「那我們先去修車。」我拉起裙擺就要跑,又被他捉回來。
「現在?」傅非朋眼睛瞪得老大。
「對呀,反正這些討厭的人趕也趕不走,不如他們玩他們的,我們先去辦這件要緊事。」我一點也不想綵衣娛親。
「這算哪門子要緊事?」他開始抓狂了。
真是沒耐性,當總經理的膽子要大、心思要細密,像他這樣動不動就小孩子個性的人,實在應該多加訓練。
「你跟不跟我去修?一句話。」那我就多多磨練他吧。
「如果說不要會怎麼樣?」
「你得自己去面對那堆人,告訴他們為什麼只有你在,是不是跟我吵架、被我遺棄,還有,為什麼我會在這個時候跑去修你的車。」
反正我現在絕對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還請多多包涵。
不便之處,敬請見諒。
「你為什麼不肯留下來?」
「因為今天的主角是我們,我們有權利耍賴不挨罵。」我可是理直氣壯得很。
「說到底,你是想氣我媽?」
傅非朋先生,你什麼時候退化成單細胞生物了?不都說天蠍座向來深思遠慮嗎?你的腦袋瓜裡的東西是不是被偷啦?拜託你去報警吧,不然我去也可以,不過我是要把你這個笨蛋登報作廢!
「不是。」要氣那個老太婆的方式可多了,人要是消失了,哪還看得到好戲?耍笨也不是這麼玩的。
「你不要嘴硬了,明明就是。」單細胞生物還在堅持。
「明明就不是。」我笑笑看他。「我是要陷害你。」
「幹嘛啊?」他抓抓頭。
「我看到大塚了。」想到我就一「妒」子火。
「她來了?」傅非朋一副不可思意的表情。
「你還裝,一定是你故出息把她弄來的!」哼,都被我抓包了還裝傻,太可惡了,我沒那麼好騙!
「你這樣說不公平,我沒做的事不要逼我承認!」他瞪我。
「我不管,是你說車子沒事的話獎金就沒事,不准耍賴。」我還是朝車庫的方向去。
傅非朋放開我,雙臂抱胸,表情一下子冷下去。
「你抽屜裡的辭職信什麼時候打算拿給我?」他的聲音也冰冰冷冷。
「你去翻過我的東西?」
「不是刻意去找,小芹幫忙找文件時看到的。」
「你還是偷看了!」不然哪會知道是辭職信!
「這麼說,你的確打算離職?」
「我還沒決定。」
「你什麼時候開始有這個念頭的?」
「打從一開始就有,怎麼樣?」
………………………………………………
我也是有骨氣的啊!哼哼哼!也不想想當初我回頭去應徵他的秘書的時候有多淒慘,阿爸阿母在家氣得噗噗跳,一直說要上來台北跟他們理論,可是我不肯,我覺得太丟人。
可是,我要怎麼樣才能讓他們安心?而且不留在家裡被同情?
我沒有實務工作經驗,工作是難找不說,勞務性質高薪水又低,我說什麼也做不下去。
最後,我硬著頭皮去搶下這份工作的時候,其實是下了賭注的。
我賭他念舊。
這對天蠍座的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它發生了。
薪水我也知道他是開高的。
說實在的,我根本嚥不下去這口被悲憫的氣,所以,我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離開,在他離不開我的時候。
然而究竟是誰離不開誰呢?我不知道。
總之我回到他身邊,他也回到我身邊,我們絕口不提當年的事。
就好像從來沒發生過那件事一樣。
「我的車子不讓你修。」他把我往回拉。
「為什麼?」我的高跟鞋有斷掉的危險,不妙不妙。
「不為什麼。」他的力氣好大,居然對我使蠻力!
「你怎麼可以突然反悔啊!!」太過分了,我的獎金要飛了!
「為什麼不行?」他轉過來狠狠瞪我。「誰都可以,就你不行!」
「為、什、麼?」這是什麼態度啊!
「因為你是我老婆!」他理直氣壯得讓人想開扁!
「然後?」是老婆也可以離啊,只是看我要不要離,想不想離嘛……
「你還要什麼然後?」
「本來就應該要有然後的……」
就是那種三個字的話呀,真氣人,他死都不肯說!說一下會怎麼樣?我就是喜歡聽這種三個字!
就算是用吼的用罵的都好啊,好歹講出來了。
「然後就是你明天去公司,那些辭職信都給我交過來。」傅非朋愈走愈快,我好擔心鞋子壞掉。
「幹嘛?」難不成他想叫我自己走路啊?
「收起來免得你作怪啦!」他對我吼。
「我哪有要作怪!」
他突然一個大回轉,害我差點撞上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