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何若
她叫他表哥……
天野貴司凝望離開的纖細背影,一向斂沉的眼中閃現從來沒被發現的熱情,但很快地,又回復於無形。
她不知道他情願喊她「小姐」,是因為不想把她當妹妹。
而他不阻止她,是因為明白自己永遠也得不到她。
第八章
東京
翟英傑站在唐桑式的豪宅前,目光炯炯地盯著氣派的大門。
他真的來了,而且勢必帶她回去不可!
經過通報他被領進屋裡,卻沒見到韋梨竹,出來接待他的是一名年輕男子,穿著筆挺的西服,面無表情,但眼裡的精光沒被翟英傑忽略。
兩人對望一眼。
這人是誰?算了,不重要。
「我找韋梨竹。」他用略帶生硬的日語問。
「她不在。」對方竟然稀奇地以流利的台語回答。
翟英傑楞了下,這位仁兄是日本人還是台灣人?「她去哪裡?」他這次用標準的中文問。
但對方顯然並不急著回答問題,他好整以暇地坐下,打量了翟英傑一會兒,才又吊胃口地說:
「你大刺刺地進來劈頭就這樣問,也不先介紹自己,我怎麼能把大小姐的去處告訴你。」
「翟英傑。」
「我知道。」
知道還問!?他微微皺眉,但是不對。「你認識我?」
「是的。」
他被調查了,三木家的人果然不簡單。「你是貴司。」他的反應也很快,因為對方不配合的態度。
「天野貴司。」
原來就是他。翟英傑現在挑起眉梢,學他打量的眼光也在貴司身上梭巡評估一會兒,勁敵!這是客觀之語。不過他的自尊心不容許自己將對方放在眼裡。
「久仰。」
「她還是不在。」
「那麼我等。」他也坐下,擺明了一定要見到人。
天野貴司看他。「你膽子很大,敢追到三木家要人。」
「我有話必須和她談。」
「你來的不是時侯。我說過了,小姐不在。」低沉的嗓音很明顯是在下逐客令。
不過翟英傑假裝不懂他的意思:「沒關係,我有時間,我等她回來。」
「這不妥。」
他臉色略沉,對著天野貴司眼裡挑釁的光芒,分明是故意阻攔。
「如果我死賴在這兒不走,總會見到她吧。」
「不能。」
很好!他也不是省油的燈,翟英傑站起來,高傲地對天野貴司說:「朋友,如果你心裡想的是我所想的話,我先告訴你,你不會贏的。所以與其玩這種不入流的小手段,不如光明正大一點,我們公平競爭。」
他都說他不會贏了,那還競爭什麼?
天野貴司仰看著和自己相近的體魄,先前的妒意轉成玩味的情緒,坦白說他還滿欣賞他,勇於表達情感的個性正是自己最缺乏的。
至於能不能獲得三木玲子欣賞,就要靠翟英傑的努力和運氣了。
「我沒興趣和你競爭。」他也起身,終於對千里追美人的翟英傑吐實:「你在這等到死也沒用,她已經回台灣了。」
「回台灣!?」他好不容易找來了,她又回去!
「你晚了一步。」
「是嗎。」他看他,表情似乎是半信半疑,不很相信這麼輕易就獲得讓步。
「你要是再把她氣回這裡,我就殺了你。」天野貴司威脅地說。
「然後丟進東京灣裡喂鯊魚?」翟英傑回他一句。
「沒錯。」他笑了,前所未見的愉快笑容。
「不用,我早已進了鯊魚的胃裡。」從他見到韋梨竹的第一眼起。而且是心甘情願,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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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台灣不久,韋梨竹就得到一件很不好的消息,公司一項新開發的技術出現在競爭同行剛發表的產品上。
「這是怎麼回事,巧合嗎?」她看著發表會的報導,那是凌雲預定三個月後才要正式公開上市的革命新品,可以阻斷百分之百的紫外線,降低十二%的溫度,輕薄透氣專為抵禦亞熱帶夏季高溫的新布料,花了兩年時間研發而出的技術。
一樣,一模一樣。廠房才正準備運作,對手已先有了成品,先發表先贏。
「不可能,質料採用與比例還有主流花色都和我們預定發表的一樣,天底下沒有這種巧合。」黃春培回答。
「專利權呢?」
「差一步。」曹展榮面色凝重地低頭。
「有大問題了,請研發部負責的主管上來!」如果不是技術被竊,便是內神通外鬼。這兩者都很嚴重,她要查清楚。
陶仕元立刻來到辦公室見她,跟在後面還有翟英傑,這是她回來後第一次和他碰面,韋梨竹的心撞了下。
「翟協理你不是研發部的人。」
「研發部的檔案庫是我設計的。」
「是的。」陶仕元也說。
「是嗎?那麼我要完整的解釋,就請兩位告訴我吧,研發部的心血怎會流落在外?」她坐下,沉著地問,畢竟現在不是處理私事的時候。
兩個男人對望一眼,翟英傑走向前。「資料是從公司的計算機流出去的。這有兩種可能:一是遭外人潛入,二是有人當叛徒。」
「從內部流出?難道不是外面的計算機切入檔案系統,你確定?」
「確定。防火牆並沒被破壞,而且從外部切入也會受到系統追蹤,要天衣無縫只能使用研發部裡的計算機。」
「這麼說是自己人的嫌疑最大了。」
「坦白說……是的。」陶仕元的聲音頗為沮喪,這回公司受到的損失實在不小:
「研發部一共有多少人員?」韋梨竹得到數字後點點頭。「但也不一定是部門裡的人做的,嚴格地說,大家都有嫌疑。」
「總裁打算如何?」
「不如何。我不想弄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員工人人自危對公司一點好處也沒有。」
「妳要擱置下來,靜待觀察?」翟英傑說出她的想法,很正確,但也讓她不悅。兩人目前的局面使她討厭被他瞭解。
「暫時是如此。防範措施勢必要再加強,如果這不是唯一的一次,那麼下一回對方也不容易再得手了。」
陶仕元自請處分,但韋梨竹沒準,她不想將人才降職,何況這還會把事情擴大。按兵不動,來看看究竟是誰搞的鬼!
「就決定這樣了,其它的我再想想。」她說,陶仕元退了出去,但翟英傑走到門邊又回頭,折回她面前·
她仰首,見他還在,眼睛直直勾住她。
「說完公的,來談私的吧。」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他彎身,雙手抵住她桌前。「現在不說沒機會說了,我不想再拖,妳到底還要鬧情緒到什麼時候,妳知道我追到日本去了嗎?」
「你……」
「但是妳離開了,我以為這下好,大小姐終於願意聽解釋了,結果妳都回來了還是躲我。」
「你的解釋我聽過了。」
「但是不相信。」
「換作你,能信嗎?」她反問。
「那到底要怎樣!」
「你凶什麼?」
因為他覺得自己比她還委屈。「算我拜託妳,只是信我一次,有這麼難嗎?眼看著妳就在眼前,卻不能抱不能吻,連要個好臉色也是奢想,這多難受妳明白嗎?妳知道受不白之冤的滋味嗎?別折磨我了。」
她看著他求和的眼,腦中想起貴司的話,她對自己的眼光沒信心嗎?翟英傑的神態一點也不像撒謊,她何嘗不想信他,就算生氣,她心裡還是喜歡他。
但說得容易,一想到瓊伊……
「讓我再想想。」她低聲道。
翟英傑蹙著眉,站直身,她真的是他碰過最最最最難搞定的女人。雖然很挫敗,但一會兒他又輕鬆了些,轉個念頭想,她這次的語氣似乎放軟一點,有點和解意味了。
「有一點我一定要告訴妳。」
「什麼?」
「我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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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我的前程到此為止了。」陶仕元沮喪道。
「別說傻話了!你今天上去不是沒事?對吧,英傑。」孫亞邦比陶仕元樂觀得多。
「你知道這次的損失有多少嗎?」
「不少,而且波及不小,我的業務部也給掃到了。」
「那你還笑得出來。」
「這種衰事每間公司都會碰上個一兩次嘛,你有聽過哪家倖免?商場多詐,防不勝防。」
「偷到我家就是不行。可惡!『紡育』太不入流了,他們到底收買了誰,我要抓出那沒格的叛徒!」完美主義的陶仕元不能忍受自己摔這一跤,擰著眉頭心情沉重的不得了。「你在想什麼?」他問一直沉默,揉著下巴深思的翟英傑。
「我在想,那份資料完整的版本僅放在你辦公室的計算機裡,密碼也只有少數幾人知道,若是研發部自己人,瓜田李下之嫌太重,誰會冒這個險。」
「難道是信息部?破解密碼對那幾個專家不難。」孫亞邦說。
「難講,一點頭緒也沒有。」又不可能清查每位員工財務狀況是否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