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何若
「對。」他大方承認。
也是,韋梨竹有他給她的鑰匙,不用按鈴。
韋瓊伊不說話,只是站在翟英傑面前望著他,直勾勾地,直看到他側開身子請她進門。
「要找到你這兒並不難。」她坐進沙發,隨意瀏覽了屋內的裝潢,一會兒視線又調回翟英傑身上。
她找他幹嘛?他想不出理由。不過她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實在非常直接,那不是單純的注目。翟英傑坐下,任她看著,知道韋瓊伊一定有事要說。
「什麼事?」
「你和姊姊……我聽說了。」
「喔。」
「真的嗎?」
翟英傑本要回答,想了想,反問:「妳怎不問她呢?」韋瓊伊不向韋梨竹求證,反而跑到他這兒來,有點沒道理。
他想起上回見到她們相處的情形,以及韋梨竹從未在他面前提過韋瓊伊的事,這對繼姊妹感情似乎十分生疏。
韋瓊伊沒有解釋,眼光閃了閃,又鎖著他。說:「離她遠一點。」
這更沒道理了。
「妳是替妳父親來的嗎?」如果韋閒雲也聽到了風聲並且覺得不高興,他應該自己找他去談的。
「不是。」韋瓊伊回答。
這可讓翟英傑困惑了。他和韋瓊伊只有見過一次面,而當時相處的氣氛也很好,現在她卻專程前來要求他離韋梨竹遠一些,難道她對他有什麼不滿?
「妳不覺得這要求太突然,也太沒道理了?」
「完全不會。」她顯然有她的理由。
「妳對我有意見可以坦白直接說。」
「我沒有。」她沉下臉,神色晦暗。「我只是不懂,你為什麼喜歡她?」
這種事情還需要問嗎?對了味,就是喜歡了,愛情來的時候根本不論時機和理由。
「有機會我會慢慢告訴妳。」翟英傑耐心答道。
「為什麼?為什麼每個人……都喜歡她!」韋瓊伊繼續說,聲音裡摻著委屈,還有一點似有若無的不服氣。
翟英傑就是再遲鈍也感覺出來了,她不是對他有意見,是對韋梨竹。
她在忌妒自己的繼姊?
「瓊伊——」
「那我呢?你喜歡她,會不會也喜歡我?」她問,又用那種直勾勾的目光看他,毫不含蓄。
那種眼光翟英傑是清楚的,當女人對他表現出興趣時就是這麼看他,不過韋瓊伊做得更大膽直接,沒有一點故意的曖昧與扭捏。她明艷的眼睛很美,有一種早熟的姿采,本來韋瓊伊就是個美人胚,和韋梨竹相比並不遜色。
可翟英傑沒被催動,看著她,問:
「妳們姊妹有什麼過節?」
「如果你和她交往,我們就有了。」
「瓊伊,妳只見過我一次。」他這導火線當得未免太無辜。
「我哪點比不上她?她能給的,我也可以!」她一吋一吋靠近翟英傑,坐到他身邊。「翟大哥,請你看看我,你覺得我如何?」她喚得親熱,年輕美麗的臉龐意圖顯明。
這是對他的考驗嗎?她在勾引他!
換作過去,翟英傑確實沒有抗拒誘惑的節操,美人當前很可能真被撩動,因為他從不和誰固定交往,自然也就沒有需要忠貞的對象。但是現在,他對女人的興趣都集中在韋梨竹一人身上了,而且正好不打算背叛她。
眼前出現棘手的問題了。因為韋瓊伊的身份特殊,無論如何,她是韋梨竹的妹妹,他要拒絕她,但卻不想得罪她。女人惱羞成怒的後果是很可怕的,得細心處理,不能害她難堪。
翟英傑正要開口響應,這時門前傳來開鎖的聲音,他注意力一時被引去,突然,韋瓊伊唇角漾起一抹惡意的淺笑,她撲貼上翟英傑胸膛勾住他脖子,迅速用力地吻住他的嘴唇!
呈現在韋梨竹眼中的畫面——是一對男女熱情擁吻。
她想不到翟英傑會送她這樣的禮物,更想不到他的對象……竟是瓊伊!
翟英傑反應迅速地推開身上的嬌軀,但已經來不及了。
「妳……」他吃驚地瞪著韋瓊伊。
「翟英傑!」韋梨竹失控地怒吼。
「小竹,這是誤會,我沒有……」
「你無恥!」
「我真的沒有!妳聽我說!」他一臉冤枉,起身拉住她想解釋,但被韋梨竹掙開。
「我不要見到你,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事實擺在眼前,還有什麼好說的。
「小竹!」
他追上前,差點被摔回的門板毀容。翟英傑重重一歎,懊惱地轉身——看到韋瓊伊得意的微笑。
他被設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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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都是這樣的嗎?
才有了開始就想更進一步,一旦得不到滿足便往外發展,生物慾望遠勝過對感情的尊重。韋梨竹不能接受,何況他的對象還是瓊伊。
她的妹妹耶,他太下流了!
她從震愕到憤怒,然後覺得刺痛,那是被愛情背叛的難受。
她不想再看到那騙子的臉了,永遠不想。
「怎麼了?」門被拉開。
「沒事。」她坐正,臉上的表情恢復平常。
三木玲子坐到女兒對面,仔細調整和服布料,撫平所有皺折後才將雙手置於膝上,看她。
「媽媽下午不到公司嗎?」
「待會兒。聽管家說妳沒有吃飯。」
「我不餓。想研究一些資料,公事要用的。」她到東京出差,趁便回家。
「台灣那邊,都上軌道了?」
「嗯。」
「小竹。」三木玲子喚。
韋梨竹一直閃避的眼神這才乖乖對上母親的,心虛地怕被看出異樣。
「媽。」
「別太累了。」幸好,母親只是關心她的身體,慈愛地叮嚀。
她鬆了口氣。「我知道。」
「別……學那個人一樣,弄壞了身體得不償失。」
「妳說爸爸?」
三木玲子睨了女兒一眼,有些彆扭,不自在地又整整衣服,才承認:「明白就好。」
她個性中若有任何不坦率的地方,絕對都是遺傳自母親,韋梨竹十分確定。
「這幾天我會放貴司的假。」
「為什麼?」
「讓他多陪陪妳。」
韋梨竹眉頭一蹙。「不用了。」
「當然要。分開了這麼久不見,讓他陪妳是應該的,貴司也很樂意。」三木玲子理所當然地安排。
韋梨竹完全瞭解母親在打什麼算盤,她放下手上資料,敞開說清楚:「媽,我不喜歡這樣。」
「怎麼樣?」
「制式的安排,太不自然了。」
三木玲子看著女兒,表情帶著嚴肅。「妳是對我的作法不滿,還是對貴司有意見?」
「我對貴司沒有意見,倒是您該問問他的意見。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就像手足一樣,我相信他也只拿我當表妹看待,談感情太勉強。」
「胡說,這項安排他完全樂意。」
「因為是妳的安排。只要是妳的意思他沒有不聽從的。」
「這不更好。小竹,妳絕對找不到此貴司更優秀、更順從忠貞的對象了,這對他來說也是福氣。有了貴司當後盾,我便能順利將財團移轉給妳。」三木玲子說,觀察她抗拒的反應。「除非,妳有其它喜歡的對象了?」
她臉色微變。
「小竹!」
「總之我反對這種策略算計的態度,婚姻大事是一輩子的,媽媽這樣自作主張,對我、對貴司都沒有好處。」
她說得斬釘截鐵,然而三木玲子仍未改變心意:「我當年就是『順其自然』,才會走到勞燕分飛的下場。」
「這不能相提並論……」
「正因為婚姻大事是一輩子的,所以更要審慎考量。貴司是自己人,從小跟在我身邊,人格品行完全清楚,不會有哪個年輕人比他更令我滿意,更適合妳。」
母親實在太一廂情願了。
她的個性中若有任何固執之處,想必也是遺傳自此。
「小姐,有妳的電話。」女傭通報。
「哪裡打來的?」
「台灣,說是公司的人。」
三木玲子起身。「去聽吧,這件事就先說到這兒,我也要出去了。備車。」
「是。」
「媽媽!」韋梨竹喊住母親。「妳知道妳不能勉強我。」
三木玲子回頭看她一眼,平靜地說:「這幾天,就讓貴司好好陪著妳吧。」
她的用心,她有一天會明白。
這不是害她和貴司之間尷尬嗎?韋梨竹頭痛地走進起居室,麻煩,她眼前有一大堆麻煩。
「喂。」
「妳躲得也太遠了!」話筒那端傳來的,是最大最大的麻煩。她現在最不想聽到的聲音——翟英傑。她臉色一變就想掛掉電話,他像猜到她的反應低吼:
「妳最好不要掛我電話!好不容易挖到了號碼,再打十次八次甚至一兩百次我都願意,妳知道我的耐心的,妳就算躲得掉也不想別人被妳害得雞犬不寧吧?」
無賴!
黃姨這個不可靠的女人。
韋梨竹緊捏著話筒,彷彿那是翟英傑的脖子。一會兒,才冷冷出聲:
「你想幹嘛?」
「妳都不聽人解釋的嗎?」
她聲音更冷,像裹著一層冰,還有銳利的尖角。「沒必要。」
她是認定自己被欺騙了,並且立刻將他裁決出局沒有轉圜餘地,寧為玉碎……好剛烈的個性!翟英傑歎氣,無奈地開口:「我是冤枉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