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禾真
是連先生交代的。她沒想到連漢彥會這麼細心。
提到連漢彥，她才想起，好像有三、四天不見他人影了。
「嗯？老管家，好像有好些天沒看見連先生了。」
「連先生平常是不太回來這裡的，通常都住在公司樓上的套房裡。連先生只有在較清閒時，才會回到這裡來。」
怪不得，他將這裡搞得像度假勝地，有花、有草，還有泳池。
那他這幾天一定很忙，所以才不見他回來。算了，她才懶得管他幾時回來，她現在要去她最愛的媽媽嘍！
「老管家，我要上哪兒去搭車啊？」這裡她又不熟，總不能叫她搭「十一號公車」，徒步去吧！
「司機已經過來接你了，現在就在外面等著。」
「啊？司機來接我？」穆瑤有些受寵若驚。她不是被簽下來的舞者嗎？怎麼她覺得受到的卻像千金小姐般的待遇。在她尚未遭逢家變之前，雖然尚稱得上富裕人家的小姐，不過，可也比不上這種等級的待遇。
「這也是連先生特別交代的。」
他人雖不在這裡，卻將所有的事情全安排好了。連漢彥對他的貼心周到，感到窩心。
☆☆☆
「醫生，我媽媽的病情現在怎樣了？」
穆瑤利用媽媽去做檢查的時候，跑去詢問主治大夫。
「目前病情控制得很好，沒有繼續惡化下去。」
「真的？」她忍不住地展開笑靨。「真是太好了。」
「其實穆太太入院後，一直得到非常妥善的照顧，而且連先生曾交代醫院只要有新進的藥物或治療設備，不管費用，都要盡量醫治穆太太。我想這也是穆太太病情會這麼穩定的原因，如果能一直保護下去，應該會很樂觀。」
「真的？我媽會好嗎？」這對穆瑤來說是最奢求的願望。「我不能給你任何保證，但是在醫學上，的確有癌症患者痊癒的例證，也有的人可繼續活個十來年，所以，我只能說我們都樂觀看待，盡量地醫治。」
現在穆瑤又覺得內心重新燃起希望。在這一刻，她才真正心誠意悅地接受自己與連漢彥簽約一事。之前，她只覺得是被迫，非她意願。但現在，不可否認的，如果發也沒有跟他簽約的話，媽媽的情況只會愈來愈糟，因為她沒有能力供應媽媽更好的醫療。
連漢彥坐在床旁削著水果。
「媽媽，在這一個月內，我只能每個禮拜來看你一次，不過一個月後，我就能天天來看媽媽了。」
「媽知道，你現在是密集訓練期。」
穆瑤驚訝地停下手邊的工作，抬起頭來看著媽媽。「媽，你怎麼會知道我現在正在密集訓練？」她都還沒告訴媽媽呀！」
媽媽笑了一下。「是漢彥告訴我的。」
穆瑤更為吃驚了，一張嘴開得老大。「漢彥？」
「就是連先生啊！」
她當然知道是誰，可是媽媽竟然叫他「漢彥」。什麼時候媽媽和他那麼熟啦？
「漢彥來醫院看過媽媽幾次，他會告訴我有關你的情況，而且他怕我思念你，所以特別帶來你在練舞時的錄影帶給我看。」
他竟然瞞著她做了那麼多教她吃驚的事情。
「小瑤，他真的是個不錯的老闆。如果不是他，你可能會為了我這個病人浪費青春，放棄夢想。」
穆瑤眼眶立刻轉紅。「媽，你別這麼說嘛！你對我是最重要的。」
她摸摸穆瑤的手背。「每當媽媽看見你在錄影帶上賣力地跳舞時，媽媽都覺得很欣慰，你終於可以有機會一圓自己的夢想了。漢彥他真是我們母女倆的恩人。」
看見媽媽眼中閃著感激的神色，穆瑤不禁自問著：
我是否也該該跟他說聲謝謝呢？
但同時，她也困惑著，難道連漢彥真的只為惜才、愛才，而如此對待她們母女嗎？若以一般僱主關係，他所做已然超出許多。
「小瑤，你一定要努力，媽媽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親眼看見你站在舞台上，光芒四射。」
「嗯，一定。而且在我往後的所有表演中，媽媽一定都要到場為我打氣加油喔！」
「媽媽也希望，只怕天不從人願。」
「媽媽不可以說這麼消極的話。剛才主治大夫還說你的病情非常樂觀呢！」
「好了，別提這種不開心的話題，聊聊你最近的生活。」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體，但是她更瞭解自己的女兒，所以，她在女兒的面前總是表現得很開朗，就是不想讓女兒煩心。
家變以後，小瑤變得十分依賴她，表面上是她依賴小瑤，但事實上，小瑤在精神及心理上都非常依賴她。她真的很擔心如果哪天她真的就這樣撒手而去，小瑤如何承受得了。
第三章
穆瑤穿了一襲鵝黃色的洋裝，然後再將她那頭如黑綢般的秀髮給攏平在背後。
好久沒穿得這麼正式了。記得以前，週末時爸爸總會帶著媽媽跟她三人一起上餐廳用餐；那個時候她總愛穿著漂亮的洋裝，像個美麗的娃娃，鄰居見著了總愛叫她：
小公主。
穆瑤著鏡子裡的自己憶起甜密的過去，不禁面露微笑。一陣敲門聲，將她自回憶中喚醒。
「穆小姐，連先生要我來問你，好了沒？」老管家隔著門問道。
「喔，好了。」
奇怪，連漢彥為什麼突然要帶她出去呢？這令她納悶不已。不過卻也令她有些不滿，他怎能不事先徵得她的同意，就隨便來通電話，要老管家轉告她，今晚要帶她出去，要她特別打扮一下，好像她真是他的賣身奴，啥事都得聽令於他。
要不要看在媽媽的病情得以控制，全歸功於他的分上，她才不會那麼乖乖地聽話呢！
☆☆☆
「想不到你打扮起來，還挺漂亮而且很有女人味喔！」連漢彥眼中有著驚艷。
平常她總是T恤、牛仔褲，十分中性的打扮。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故意不理會他的讚美，拉長著臉問他。
「今天LIAN有一場表演，我想帶你去觀賞。之後，會跟LIAN的舞者小聚一下。」
「你不是說要等我密集訓練後，才介紹給LIAN嗎？」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她的訓練才結束啊！
「今晚並非正式引薦，只是讓你們見個面而已。」
「有必要嗎？」她的態度並不怎麼熱中。
連漢彥笑了一下。「反正你就當是陪我去當舞蹈表演。」
「我的合約裡似乎沒有陪老闆吃喝玩樂這項吧？」雖然說好要盡量配合他，但是面對他時，又不免想找一下碴。
「小丫頭，你別處處找麻煩嘛！」
「誰是小丫頭啊，我已經二十歲了耶！」不知為什麼，她不喜歡他將她當做一個稚嫩的小女孩。
「對我而言，稱你小丫頭不為過吧，我整整大人一輪呢！」
「哼！你喜歡當老頭子是你的事，別因此就將別人當成小孩子。」
或許穆瑤自己沒發現，她地連漢彥的面前，慢慢地流露出她以前的本性——家變前活潑淘氣的穆瑤。
☆☆☆
這是一出現代芭蕾舞劇。
最後一幕，男主角高舉著自殺身亡的女主角，動作利落地做了三次和三百六十度旋轉，剛好配合舞台上快速交替的燈光及氣勢磅礡的交響樂，把男主角即將殉情的情緒拉到最高點，最後他一個很漂亮的翻身動作，跌入七彩布幔交錯而成的佈景中，將整個舞劇臻升到最高潮。
靜默了半晌，突然，轟地一片熱烈的掌聲響徹全場。
穆瑤熱烈鼓掌著，那名男舞者最後一幕的那股悲壯氣勢深深地震動她的心，就一個同為舞蹈表演者而言，他們激情的演出，完全能撼動她的心靈，引發她深刻的共鳴。
參與演出的所有舞者手拉著手向席間的觀眾敬禮謝幕。而熱情的觀眾不斷地鼓掌喝彩，直到舞台上的布幕降下來，看不見舞台後，觀眾們才停下掌聲。
「這是一場很成功的演出。」以一個舞者的身份來看這場表演，穆瑤是給予極高的評價。
「LIAN的演出，當然是最成功的。」以一個負責人的身份來看這場表演，連漢彥是有絕對的信心及驕傲。
瞧他那副自滿的表情，穆瑤懶得應和他，她開口提及：「你不是說表演後，還要小聚一下嗎？要上哪兒去？」
「KTV。」
「耶？KTV？」好像怪怪的，一群舞者竭盡所能地將表演臻於完美之後，上KTV去嘶吼一番。
「沒什麼好奇怪，這不過是可悲的現代人，少得可憐的宣洩管道之一罷了！」
「這一定是你的主意。」想也只有他這種標準的生意人，才會那麼沒氣質。
「錯。這是歐陽的意思，我從不干涉舞團。」
「歐陽？」是誰啊？
「就是台灣LIAN舞團的團長，也就是剛才舞台上那個男主角。」連漢彥大略地跟她提了一下。
「團長？！舞台上的那個男主角？」穆瑤腦海中回想著剛才的演出。那個男主角確實是個很有POWER的舞者，渾身上下充滿了力與美。她喃喃囈語道：「他叫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