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禾真
她坐上了連漢彥那輛賓士車，抬頭看了看這幢與母親相依為命一年的大廈。
其實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地方，她最愛的地方還是那個有前院後庭滿植花兒的房子，那個充滿了父母及她笑聲的房子。
司機踩下油門揚塵而去——對於將要面臨的一切，她感到迷惘。
第二章
連漢彥的華宅位於市郊的高級社區裡，社區裡的每戶人家幾乎都是上流社會的人士。
司機將車子駛進社區裡，來到連漢彥華宅的大門口，立刻，保全守護便為他們開啟了大門。
那是幢極具歐式建築內格的豪華大宅。一進大門，便有一座美輪美奐的花園，壯麗得沒有真實感，不像以前她老家的院子，充滿了親切感。瞧瞧這裡的花木修剪得太過整齊，顯得造作不自然，不過，這也許就是所謂有錢人的氣派吧！
司機將車子停在紅磚空地上。
穆瑤隨著司機下車。立在紅磚道上，前方是一排矮樹牆。
司機領著她走進矮樹牆中央的一扇弧形門。
正前方就是立於花海、樹海中的歐式建築，而房子的前庭還有一座游泳池。整體的設計給人隱蔽的感覺，想必連漢彥是個注重隱私的人吧！
在她冥想時，迎面而來一個穿著制服的女傭。「穆小姐？」
穆瑤僅頷首示意。
對方主動伸手去提過穆瑤手上的提袋。「請跟我來。」女傭領著穆瑤走進房子裡，裡面也是十分的富麗堂皇。「你的房間在二樓。」
穆瑤靜靜地跟在女傭的身後。
「連先生說晚上會回來和你一起用餐。」
有必要這樣嗎？她不過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沒必要這樣討好。穆瑤在心裡咕噥著。
女傭推開房間的門。「這裡就是你的房間。如果你有什麼吩咐，可以搖門旁的銅鈴。」
「嗯。」
「穆小姐還有沒有什麼事情要吩咐的。」
「沒有。」
「我先出去了。」
這是一間很寬敞的房間，以淡色系為主色，感覺上很舒服，房間有個很大的落地窗，外面上是個大陽台，視野很好。
佇立在這偌大的房間的中央，穆瑤長吁了一口氣——以後，就要住在這裡了。
☆☆☆
晚間，連漢彥與穆瑤一起在飯廳用餐。
飯桌是一張長型的大桌子，他們兩人分別坐在兩端，隔著不短的距離。
「房間你還滿意嗎？」連漢彥打破這沉默的氣氛。
穆瑤沒搭理他，還是繼續用她的晚餐。還好這飯廳夠大，她不用和他太過靠近。她可以假裝沒聽見他在說話。
這一年來，她已經很習慣以冷漠的外表去面對所有人，但是對他，她卻無法心平氣和，他總叫她情緒失控，她覺得在他面前自己透明得無處隱藏。
連漢彥從椅子上站起來，腿腹往後一推，椅子便「吱」地一聲往後退。
穆瑤始終低著頭，但是她可以感覺到他走近她的身旁，接著拉開旁邊的一張椅子坐下。
同時，他也開口要求老管家。「以後，如果只有我跟穆小姐兩人用餐，位置便像這樣安排，不要排得太開。」
他話一說完，老管家立刻將他原來位置上的晚餐端至他面前。
老管家一退下，連漢彥便趨近她，近得幾乎要抵上她的額頭。「為你安排的房間還滿意嗎？」他故意再問一次。
她抬起眼與他饒富興味的黑瞳相接。「一個『賣身奴』是沒有表示意見的權利的。」
她本想移開視線，但是，他直逼無諱的黑瞳像塊黑磁鐵，讓她不得不繼續與他相視。
「為什麼要貶低自己？你擁有傲人的才華，卻被壓抑埋沒得發不了光，我珍惜你，要讓你發光發亮。」
他的話讓她心中發緊，誰不想讓人珍惜器重，但是，他對她的所為，辜負她對他的信任，卻讓她無法釋懷。
她好不容易發出聲音來，卻聲調微哽。「你會珍惜我，那是因為現在的我是你手上的一張好牌。」
他沒有出言反駁，算是默認了。
穆瑤明知不該流淚的，但是眼淚還是自眼角溢出，順著鼻樑滑至鼻尖。
在她最孤立無援的時候，逼迫她簽下合約，這樣的手段，的確教人不齒。但是，她不同於以往她所看中的舞者，以前，他可以戒急用忍地等待時機，再簽下舞者。穆瑤卻教他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讓他有這樣不計一切的心情。他將一切歸於他是愛才、惜才的緣故。
望著淚水在她的鼻尖上開成淚珠，泫然欲滴。
連漢彥禁不住地湊上唇吻去她鼻尖的淚珠。穆瑤卻因他的舉動，給震懾住了，愣愣地眨著眼睫看他。
而他的反應仍是一貫的沉穩模樣。「不管你多恨我，但是不能置疑的，你仍是熱愛舞蹈的。」
他的確說中了，在她心裡對舞蹈的熱愛，從未減低一絲一毫。
「在我的羽翼下，我可以讓你縱情恣意地跳，毋需為其他的事擔心，將你的才華完全展現。」
「我終於知道，LIAN為什麼會是所有舞者最想加入的舞團，你的話的確能教所有的舞者心動不已。」
他伸手去碰觸她的臉頰。「既然如此，那麼你就盡情發揮你的長才吧！」
「我會的。我跟你簽了合約，而你也妥善地安排好我母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點認知我還有。」
她站起身來，避開他的碰觸。「我吃飽了，容我先離開。」她旋身迴避他灼人的黑眸，往樓上走去。
連漢彥一直注視著她的背影，直到她合上門，看不見她的身影。但她挺直的背脊及倔強的神情，卻深深烙進他的腦海，盤旋不去。
☆☆☆
穆瑤住進連漢彥華宅的隔天，便開始接受連漢彥為她安排的一連串密集訓練。
他為她請來的是一位美國籍女老師，她是美國學校的舞蹈老師，深諳各種舞蹈，同時也曾是LIAN舞團美國分部的首席舞者，不這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穆瑤換上緊身舞衣，和舞蹈老師在舞蹈房裡，奮力地練著一次又一次的舞。練習過程雖然辛苦，可是卻是愉快的。一年沒有跳過舞的穆瑤，並不因久未練習而顯得笨拙或生疏，反而更透顯出一股對舞蹈的熱忱與渴望。
老師拍了幾下手，表示今天的練習到此結束。穆瑤半啟著唇喘著氣，香汗淋漓。由於老師口中蹦出一堆英文，這讓穆瑤聽得一頭霧水，她眉心微陷地望著翻譯先生。
「羅絲是在稱讚你，說你跳得實在太好了，根本就不需要她來教你。」
翻譯也是連漢彥特別請來當她跟舞蹈老師的溝通橋樑。她連續喘了幾口大氣後，以一個國際共通語言——笑容，回給老師。
接著羅絲又說了一大串。
「羅絲說你的舞蹈素質非常好，將來一定是一個很成功的舞者。」
穆瑤還是只能笑著。透過第三者溝通，還真教人不習慣。她彎身拾起地板上的外套及礦泉水、毛巾。
這個時候出連漢彥出現在門口。
羅絲一見到連漢彥便上前與他相擁一番，好似許久未見的好友相逢。
兩人當下便聊起天來。
「羅絲，真高興你能來。」
「我也很高興你能邀請我來，她真是一個非常好的舞者，你很有眼光。」
「你知道我一直是有眼光的。」他在說話的同時，眼睛瞟了穆瑤一眼。
穆瑤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但能肯定的一點，就是他們談到了她，否則連漢彥不會特別看她一眼。
雖然很好奇他們都談論她些什麼？但是又不好叫翻譯先生幫她翻譯，所以，她只好當個局外人似的將外套披在身上，自顧自地往地板上一坐，背倚著鏡子牆，呼嚕呼嚕地大口喝著礦泉水。一整天的運動量下來，她的體力透支了不少，汗水更是拚命地流著。
羅絲走後，連漢彥移步到她身旁。
「練了一天，還習慣嗎？」
「還好。」她口氣冷淡。然後，從地板上站起身準備離開。突然她想起一個問題，她旋身面對他。
「我什麼時候可以去見我媽媽？你每天排那麼長的練習時間，我根本沒有時候去見我媽媽。」
「一個月後。」
「什麼？！」她的聲調提高許多，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一個月後？」
「沒錯，這一個月你必須接受密集的訓練。我打算一個月後正式將你介紹給舞團的人認識。」
「我可以在這一個月內接受你所的任何魔鬼訓練，也不會有任何抱怨，可是你必須讓我有時間去見我媽媽，我甚至可以利用半夜的時間練習，不會耽誤進度的。」
「不行。」他的態度強硬，絲毫不容置喙。「這樣你會累垮的，況且我希望你在這一個月內心無旁騖。」
「旁騖？」她的媽媽豈是「旁騖」？「你不讓我去見我媽媽，萬一在這段期間她——」醫生說媽媽的情況有惡化的趨勢，萬一——
「你放心，我會請專業的特別護士照顧你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