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寒沁
「留下資料,明天我就叫常叔匯給妳。」縱使收費大大的不合理,他已沒有心思再去跟她計較這個。
「那麼就麻煩你嘍!」
咻地一聲,一張名片陡然出現在商冀磊的手中,他瞇眼細瞧,卻發現上面出現的竟是某慈善機構的捐款帳號。
「這是……」他回過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她已退到了窗邊。
「感謝商少爺您的熱心捐款,咱們後會有期,噢不!是後會無期,我可不以為我們會再見。」這樣就好了,只要不再見到他,她心中已然萌芽的蠢動念頭就會就此斷了。
湛澤對他微微一笑,靈巧的身子往後一翻,在窗外消失了蹤影。
商冀磊大駭,急忙趕到窗邊。
這個笨蛋!這裡可是三樓耶,她以為她在做什麼?
「小不點!」他放聲大喊。
舉目望去不見她嬌小的身影,唯寂寥晚風中傳來飽含笑意的話語,「一直忘了告訴你,我不叫小不點,我叫湛澤!」
湛澤?
一股疲倦突如其來地襲向商冀磊,讓他再也無法思考心中油然生起的那份失落惆悵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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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日煦煦灑落,照著這雕樓玉砌的皇宮後園,一抹偉岸身影就著斜長日影,緩步於連綿不絕的長廊上。
「呀!涅兒……」
隨著一聲嬌呼傳來,男人前行的腳步陡地停頓。
他遲疑的低眸一瞧,一條湛藍青蛇霎時竄入眼中,他皺著眉,眼明手快地將那條小蛇抓住,緊跟著一個纖弱嬌軀闖入他的懷中。
男人不動如山的身形微晃了晃,他擰著濃眉探出手穩住懷中的莽撞女子,以免她因這洶洶來勢而跌倒。
好痛!女子緊捂著撞痛紅腫的鼻頭,心中想著,她不記得這裡有道牆啊!怎麼會撞上?
「妳還好嗎?」由上頭傳來的男聲適時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聽到這聲問話,女子像見鬼般迅速脫離男人的懷抱,她怯怯地抬頭,旋即對上一張俊朗面容及一雙溫暖的眸子。
見是個男人,女子清瑩的水眸瞪得更大。
這深宮內苑怎會有男子出現?看他一身襦袍銀甲,該是個受封武將,可不對啊!若非聖上特許,這兒連朝廷重臣都不能隨意擅闖,更何況是一名小小武將。她不由得蹙起了彎月眉。
好個清艷女子!女子端詳男子的同時,對方也上上下下來回打量了她一番。
他從沒看過如此氣質出眾的女子,恍如出塵清蓮,向來對女子不甚注意的他,竟也看得出神了。
綾羅華服包裹著她纖細身子,隨風飄蕩的烏髮及白皙頸間無任何珠飾,看起來應該是個宮女吧。可惜了,以如此脫俗女子去服侍那些驕縱的王爺、公主,著實是糟蹋!
他瞅看她澄眸中的防備與警戒,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將手中所握之物遞上,「這該是妳的吧?」
「涅兒!」一片潮紅驀地襲上脫俗女子的粉腮,這才想起她究竟是為了什麼讓自己陷入如此尷尬的場面中,一絲狼狽閃過她的瞳眸。人家好意幫她抓住涅兒,她卻在想著該如何好好懲治這個擅闖的無禮之徒,想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她吶吶地開了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一雙素手躊躇地將那條在男子手中掙扎的小東西接過。
男子看出她的困窘,坦然地行禮道:「無意驚擾姑娘,想來是在下失禮了,還請姑娘見諒!」養一條小蛇為寵物,這女子的嗜好也真奇特呵。
女子的臉更紅了,是她先衝撞了他而未開口賠禮,「不,是我……」
她的話尚未說完,他開口阻斷了她,「在下還有事待辦,失陪了!」
聖上召見的時辰已然耽擱了,他可不能再這般蹉跎下去。
「等等,你是誰?」女子急忙追問。
話一出口,女子突然怔愕住。
知曉他的名姓做什麼?今日的偶遇不過是機緣巧合,日後兩人再無交集,可心中那股探問他是誰的慾望來得如此猛烈,連她自己都迷惑了。
唉,也罷!女子甩甩頭,決定順從自己的意念,不去多想這個舉動有多麼悖離禮教,她揪著胸口凝神靜待對方的答案。
「季耒。」
好半晌,清風中方飄忽地送來這個回答。
「季耒?」目送著男子漸行漸遠的頎長身影,她呢喃出他的名字,一向無慾無求的心版上,竟也鏤刻上一雙帶笑的沉眸。
「公主--公主」
遠方傳來了呼喊,女子將那條青蛇纏上皓腕,再瞥了一眼男子離去的方向,轉身向那聲聲呼喚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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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帳幕內,水晶球微微發著光,給人一種詭異且神秘的感覺。
隔著薄紗,湛澤一雙清靈大眼斜睇著那一排跪在地上直打著哆嗦的少男少女們,手中也沒閒著,一張接著一張的花花大鈔在纖指間迅速滑過。
不同於往常的是,這次她身旁多出了一個座位,上頭坐了個年約七、八歲的小男孩,在鴨舌帽的遮掩下,只看得到小男孩唇邊堆滿笑容,看來純真無邪。
然而藍蒼眸中卻閃著嘲弄,他一邊舔著手中的棒棒糖,一邊偷覷著眼前那一張張駭然臉孔,他對他們畏懼的原因一點都不在意,感興趣的是,澤姊姊會如何處理這些人?
在眾人的等待之下,湛澤終於完成手邊的工作,她彈了彈那一疊紙鈔,再掃一眼那一群豎起耳朵,準備聆聽她審判的男男女女們,搖了搖頭道:「不夠!」
「不夠?」所有人轟然質問,臉上佈滿了驚訝。
「是啊,錢不夠。」湛澤難得施捨她的耐心又重複了一次。
「大姊,妳該不會是在開玩笑吧?當初我們說好了就是這個數,為什麼現在又說不夠?」領頭少年問道。
「廢話!當然是因為我漲價啊。」湛澤飛拋去一個不屑的眼神,「你們難道不知道嗎?現在經濟不景氣,錢可是難賺得要命,本小姐為因應情勢,所以價錢小漲了一點。」
「是……是嗎?那不曉得是什麼時候漲的,我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接到?」少年再問。
「不久前!」湛澤咳了聲,正經八百地開口,「也就是剛剛才決定的。」
「剛剛?」
聽到這個答案,除了藍蒼低頭悶笑之外,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倒抽了一口氣,還有人按捺不住,髒話就給他飆了出來,「媽的!妳這個臭婊子!跩個屁啊!等會兒把妳砍個十刀八刀,看妳還跩不跩得起來!」
對於這番辱罵,湛澤眼中一道奇異光芒一閃而逝,看得眾人心驚膽戰,她冷冷地回道:「悉聽尊便!」
領頭的人馬上送給口出穢言的人一記重拐子,對湛澤賠笑,「大姊,妳別生氣,還差多少?我們一定給!」能否脫離夢魘就全靠眼前這個神秘女郎了,跟那令人嚇破膽的惡夢比起來,錢根本就不算什麼,而且只要他們的惡夢一終結,他有得是辦法整治她。「不知道還差多少?」
「不多、不多!」湛澤伸出一雙素手在眾人眼前晃了晃,「再五千塊就可以。」「喂!聽到沒?還不快點把身上的錢都掏出來。」一會兒之後,領頭少年將一一搜括而來的錢交給湛澤,搓著手必恭必敬地道:「大姊,妳數一數,這些錢應該夠妳喝茶了吧?」
湛澤點了一下頭,這才狀似滿意地說:「好了,你們可以走了。」碎!真是傷眼透了!要是再看這些個丑小孩一眼,難保她等會兒不會上眼科掛急診去。
「就這樣?那那個……」領頭少年驚懼地環顧四周,好像那個夜夜在他夢境中興風作浪的鬼怪還在他們身邊似的。
「怎麼?不信我?」湛澤昂首挑眉。
「不!不是!」和其它人以眼神互相交換了一下意見,一群人總算是認命地決定離開,「那麼就麻煩妳了,大姊。」
她雙手撐著下巴,趁那些人轉身不注意之時,一張泛著青光的塔羅牌倏地自她指間出現,她揚著冷笑將牌射出,咻地一聲,那一張牌幻化成無數燦爛碎片,隱沒於那一群少男少女的體內。
看到這一幕,一直不發一語的藍蒼終於開了口,「澤姊姊,妳還真是不怎麼善良喔!」
湛澤聳聳肩,不以為意,「自己招惹的麻煩卻要別人來幫他們收拾爛攤子,這種人當然得給他們一點小小的教訓,我只是要他們知道,對於不可知的東西要抱著一股崇敬之心,不然害了自己可怨不了別人。」
他同意地頷首,「可是,這樣做不會壞了妳的生意嗎?」他可不以為惡魔塔羅的詛咒會這麼輕易就放過那些人。
「當然不會嘍!」湛澤對他眨眨眼,「別忘了,我有信守承諾幫他們把碟仙召回,至於因為惡魔的詛咒而發生的小小意外,可就不算在我的管轄範圍之內。」
說起來這次的事件其實很單純,不過就是有人因好奇玩碟仙,玩到後來卻發現請不回去。本來她是可以收點錢就草草了事,可她就是看不慣有人玩弄鬼神還得意揚揚,不知死活,所以才小小的施以懲戒,以示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