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郭小禎
這是個大好機會!妳就去,想辦法讓他痛苦,就讓他痛苦!
莫字兒嚇得猛然坐起,驚魂未定,胸口還在起伏不停。好一會兒,她失了神偏過頭,只是睜著圓圓大眼靠著床鋪。
怎麼讓他痛苦?她不知道呀!
她一直刻意要把這些東西都忘記,但愈是想拋掉,就反而愈緊跟著她的思緒。
她從沒有想要傷害原肆非的心思,真的從來沒有過。如果能像米養說的就這樣放棄、就這樣離開,那有多好?
唉!村人們怎麼還不來接她呢?快來!快來好不好?這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而不是因為她自己想做什麼,又不想做什麼的緣故,這樣也才不會被姥姥責備。
腦子裡千頭萬緒,莫字兒怎麼也無法入睡,於是她無奈起身,披上外衣走出房去。
然後才發現,還有另一個也睡不著的人。
原肆非在庭中舞劍,而且是閉著眼睛舞劍。
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關係,所有的冷漠、殘酷、狠厲隨著他閉上的眼全都消失了,只剩他持劍的魁梧身形,在月光下活動。在輕緩迴繞、優雅旋劃之中,龐然身軀柔和的融進黑夜裡,和神秘夜幕一起輕緩蠱惑她的心。
她很難想像,這和她在昨日看見的是同一個人。
莫字兒躲在角落偷偷看著,沒有走出去。
她學他輕閉上眼,也想融進這樣的情境之中,卻被一道迅速擦過的冷風逼得愕然睜眼!然後是兵刃打進牆面的駭人重響。
一把長劍!橫在她眼前的是原肆非剛才還拿在手上的長劍!
莫字兒不悅地皺起眉,心裡不滿地咕噥著,覺得他真是個破壞氣氛的傢伙。
「為什麼躲在那裡?」他兩手環胸,只略微偏過高大身形,就可以瞥見藏匿在牆柱後的她。
突如其來的殺意讓她雙腿有些不聽話的打顫,她深吸一口氣之後才能好好說話。
果然是同一個人。
「我才沒有躲。」她本來想就這樣遠遠看著,而且根本還來不及走出去就已經差點讓他給宰了!
「這麼晚了,衣衫單薄的在外頭閒逛,妳家姥姥是這麼教妳的?」原肆非瞇眼審視她不合宜的穿著。
「你還不是一樣嗎?」他甚至連外衣都沒加。「我只是睡不著出來走走,如果打擾到你,我離開就是了。」說完,她眨眨圓眼,小手攏攏外衣,轉過身就要回房。
「為什麼睡不著?」原肆非突然出聲,彷彿興味濃厚的問著。
「因為……」因為……好多好多事。唉!連她自己都弄不清。
原肆非冷冷接下她的話。「因為怕村人不來接妳?」她正想點頭,他接下來說的卻讓她想狂搖頭。「還是,妳在想我?」然後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連隱在黑暗之中的她都能感覺到他此刻的視線有多直接、灼熱。
「誰……誰在想你!」莫字兒紅著臉幾乎跳腳。
但如果要講到每每回憶起他時那令人不停發抖的感覺,那倒是真的讓她忘也忘不了。這麼說來,她還真的是一天回憶了他很多次。但為什麼?他分明對她這麼壞。
「沒有嗎?」但他可是很想。老是想起她對人一臉信任的呆樣。
「沒有。」只是偶爾、不時的浮現在她腦海裡。不過為什麼會這樣她也不明白,所以最好別說出來讓他知道得好。
原肆非聞言,無聲的歎了口氣,連她都沒有察覺。然後他對著還在廊道上的小人兒低沉發話:「拿起那把劍!」
「啊?」莫字兒偏著頭看他,懷疑他是不是說錯了?
「既然妳睡不著,就別回去,陪我練劍。」口氣非常專制,不容質疑。
「但是我……」不太想。
原肆非看著她猶豫的模樣冷冷挑眉。「想說妳不會?」
「不是……」她低下頭,根本就不會說謊。
「那就拿起那把劍,然後過來。」在他面前,諒她也不敢說假話。因為她要是敢說謊,看他狠狠拆穿之後要怎麼教訓她!
莫字兒無奈地一把將長劍拔起,然後走到他身邊。站著的他好高,她只到他的胸膛,還得仰著頭才能看他。
「但你怎麼知道我會使劍?」她習慣性的歪著頭看他,那可愛模樣令原肆非不禁莞爾,卻還是刻意收斂情緒。
「會使劍我並不曉得。但我那天摸妳的左手心,掌心之中帶繭,且非新繭初成,我就肯定妳會武功。妳是左撇子吧?」
「對。」真厲害!他全都說對了!「我從小就練軟劍。」
原肆非冷哼一聲,「那並非正道。靈巧有餘,勁道不足,是讓女子取巧用的武技。」
「亂講!軟劍練到出神入化的也大有人在啊!」她不服的嘟起嘴。
「至少不會是男子。」依舊是不屑口吻。看她一臉不服氣的樣子,他冷冷挑眉說道:「想證明看看嗎?」
「這裡沒有軟劍。」他是故意的吧?是不是在故意找她麻煩啊?明明就沒有軟劍,還要她證明什麼?
「武器房裡頭有,不過現在不忙著去取。就用妳手上有的,我可以讓妳。」
「誰要你讓啊!」好瞧不起人喔!雖然說原肆非真的是很高大,而她又嬌小了一點,但她好歹也是有練過武功的!
「別只是用嘴巴說,得用妳的身體證明。」
莫字兒還想跟他爭論下去,但他卻在一瞬間蓄勢待發。只輕輕一個閉眼,再一個睜眼,全身散發出的氣勢已經完全不同,他眼神之中的認真及森冷,讓她打背脊發涼。
嗚……他真的會讓她吧?
「來。」原肆非瞇眼朝她勾勾手,自腰間抽刀備戰。
她卻嚇得直打顫。不……不要了吧?
呿!「膽小鬼。」他惡狠狠冷笑,長刀俐落一甩就往她衝去。
莫字兒嚇得左閃右躲,很想抱頭逃竄,但他絲毫不肯放鬆,一招一式之間儘是狠厲,逼得她不得不開始認真以對。
「鏘」的一聲,兩人刀劍相交,震得莫字兒虎口隱隱生疼。她皺眉,這也算是讓她了嗎?原肆非卻藉著這個眼對眼的機會逼視狠笑,「妳也不過如此。」
喔,好侮辱人!
莫字兒不甘的卯足全力,他的長刀當空而劃,正對著她砍,她突然不閃不躲。
原肆非驚訝地看她衝鋒陷陣,卻沒有停下刀勢。在與他交鋒之際,她劍身隨手腕一回,嬌小身形一側,輕輕巧巧避開這重重一刀。
原肆非挑眉看她,不錯嘛,還躲得開。
又過了十餘招,兩人縱身一掠,分站兩地,她氣喘吁吁,他卻只是緩緩吐息。
「你這算哪門子的讓?」她很不甘心的質問。
他挑眉冷笑。
將右手的大刀一甩,重重插進泥地裡,然後走近,以左手接過她手上長劍。
立時輕輕幾個迴旋,劍身凌空劃出的力道比方才與她過招時明顯更高過好幾倍。
莫字兒見狀,驚訝的睜大眼,有點不敢置信。
原肆非唇角微勾側過頭,以彷彿嘲弄的眼神更加重重打擊她。「我也是左撇子。」然後冷笑。
莫字兒不禁呻吟。這個男人,怎麼狂妄到這種程度?又怎麼會強勢到這種程度?他分明是左撇子,故意用右手使刀讓她,她卻還是打不贏。
「我……輸了。」她低下頭。不得不承認。即使她手中換成使慣的兵器,也可能打不贏。
「妳算得上是不錯的了。」他可是縱橫「沙場」十多年才換來這樣的實力,這小丫頭卻只是隨手練練就有這樣的成績。
原肆非將劍交回她手中,然後抓住她纖弱手腕比畫。
「妳要記住,當敵強我弱的時候,妳就得攻其不備,妳的身體小,要避開死角比我容易得多。」他貼在她耳邊低聲指導,呢呢喃喃的,讓莫字兒有點不能專心。「比如剛才那一劍,妳若是回得不夠快,就可能會折了手腕,到時妳就成了個廢人。」
原肆非愈是解說,就愈是貼近,在他的包圍之下,她覺得身體好熱、好熱。
「妳應該……這樣。」他抓著她的手腕,側過一半身子。「妳只要卸去對方一半的力道,再循對方兵器順勢而上,就可直搗黃龍,甚至連躲都不必。」
「若是軟劍就不必啦!」
聞言,他挑眉。也對。「不過妳並不是隨時都能拿到合手的兵器。」
若是拿不到合手的兵器,戰力自然會大打折扣,所以還是多學學得好,以防不時之需。
「如果是軟劍也一樣,只是妳回劍的時機得抓得更早。」因為軟劍遇到強力就會折彎,起不了保護的作用。
原肆非龐大身體緊貼著她的背脊,突然擒住她的手腕向前猛力一刺,早已閃神的她沒有注意,被他用力一拖,馬上就面朝下飛跌出去。
「啊──」莫字兒驚喊。她的鼻子本來就不高,這下肯定會撞得更扁!
「小白癡。」他冷笑。
右手攔住她的細腰,輕手一轉就要把她拉回,但她太過驚慌的亂揮亂踢,當原肆非把她拉正時,卻換自己摔倒在地,於是始終沒被放開的她又別無選擇的摔倒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