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桂若月
那男人有他的十分之一好嗎?他能像他一樣溫柔嗎?他能給她一樣的快樂嗎?
他把她視為手心上的寶石,他瞭解她的需要,除了她的自由之外,他什麼都可以給她,可桑瑜與他意見相悖,拚死命離開他。
待在他身邊越久,她愈害怕,害怕得不到回報的愛,害怕這份違反天地的愛。她要的是未來,與她選擇的愛人共創未來。可惡的是,那個人不可能是他。
桑瑜真是推動他逐步領悟擁有人類各項能力與情感的人啊!現在為了她,仲諾考慮踏出黑暗中窺知人類的行為,他要走在陽光裡,參與人類社會,與他嗤之以鼻的人類發生互動關係。
為了這個女人,他要大規模改造自己。
值得嗎?
但他心中有一個細小的聲音在叫嚷著:不去問利害關係,為了得到她,或者控制她,勢必要妥協。
有了這層認知,他霍然站起,運用魔音穿越空間,將自己的心意傳進了桑瑜的耳朵,「桑瑜,你的心不要走得太遠,我要摩拳擦掌準備把你抓回來,你逃不了的。」信心滿滿的對她放話。
而這一端,接收到前所未有的現象讓桑瑜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嚇的四處張望,不安的顫抖著,「見鬼了,白天還聽到他的聲音。我真的瘋了,倒了八輩子霉運,遇上這個孽障!」
第四章
善良純真是白立遠選擇桑瑜的原因。
看多了美麗的女人,受夠了她們的高傲與自負,及事事都要以她們為主,他反而喜歡上桑瑜這朵清麗的山百合,她善良而有點迷糊,重要的是,她保有難得一見的純真。
從學生身份到現在的社會人士,白立遠身旁不乏美女相伴,聞膩了濃艷的香味,才知淡雅清香的可愛。他有伶俐的口才,在人群中他不凡的外表是令人注目的焦點,如果哪個女人與他有交談的機會,那更是她無上的光榮。
偏偏桑瑜不這麼認為,她的反應似乎有點遲鈍,每次邀她,非要陸文芬同行不可,假如陸文芬這個電燈泡不去,她就藉故取消。
她並非討厭他,只是說來得突然,要給她時間準備,何況如果陷入熱戀,會影響課業。快畢業了,她不想把既定的目標搞砸。既然如此,那他就乾脆選在她完成學業的那天帶她去慶祝,讓她樂上加樂,也希望他們的關係能再更上一層樓。
「小瑜,你畢業那天晚上有沒有約?」
白立遠突然靠那麼近,她依然不習慣,不著痕跡地把椅子向後推:「沒有,家太遠,我沒讓爸媽上來。」她認為唸書是自己的事,不需要勞師動眾,而且她一向獨立慣了。
真奇怪,怎會對白立遠這英俊讓人無從挑剔的臉蛋兒沒有來電的感覺?面對他,她不會呼吸急促,心跳亦不會無端加快,不會因想到他而面色臊紅。可是一面對仲諾……
無聊!拿他跟仲諾比較什麼,仲話算哪根蔥!
仲諾是她的夢魘;白立遠是她的救星。
「不要告訴文芬,就你跟我。我載你去山上吹風。」
她心中忐忑不安,「不好吧?」
「小瑜,人都是自私的,身為一個男人有自私的必要,我追的是你,不是陸文芬,我真的很想單獨跟你在一起。」
這是他最露骨的一次表白了,她猶豫著不肯回答。
「你不願意?」他真怕受傷害,無往不利的輝煌戰跡不容有絲毫的瑕疵。
「怎麼會,你是我唯一的——」當然不能說救贖,「第一個跟我約會的男人,我只是受寵若驚,能得到你的青昧。我想文芬不會介意的,她罵了我好幾次,說她不想當電燈泡了。」
「她真的這麼說?」原來陸文芬還挺識趣的,那他也沒什麼好愧疚的了。
她漾起一抹笑,「嗯。」
白立遠偷眼看她的反應,「我真的是你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嗎?文芬這麼告訴我的時候,我不敢相信,因為你對我若即若離,要不就是拉了文芬一塊兒,我不喜歡從你嘴裡聽到否定的話,可是也不願意勉強你,你真的對我一見鍾情嗎?」
桑瑜心中暗暗叫苦:「完了!這個擅作主張的大雞婆,以前對她說理想對象是如何如何,可又沒說是白立遠。害他現在對我堅信不移,那麼我是不是要死心塌地以對才行?他現在登門攤牌,這下叫我怎麼辦?」
「小瑜?」
「是!」像小學生回答老師那樣從實招供,「既然說開了,我也不用害臊了,我會若即若離是因為沒有自信,而之所以患得患失,是我知道自己不能不要臉,天天黏著你,所以……所以……希望你能瞭解。」
白立遠寬心了,心花怒放,她果然是朵清純的百合。「我當然瞭解。」
豁出去豁出去了!話出口不能有退路,現在要一心一意培養與白立遠的愛情。培養?為什麼她要辛苦的培養,為什麼不能自然而然的發自內心呢?
她不禁在心中吶喊:「老天爺,給我指點一條明路吧!」
***
才一睜眼,桑瑜馬上發現這個世界與平日不同之處。仲諾那方的檯燈怎麼換成白色日光燈,往常那種暈黃曖昧不明的光線哪裡去了?
而床頭上赫然矗立了一疊經世濟民的厚重書籍,桑瑜好奇極了,立刻翻身而起。
怪怪!這傢伙要考狀元啊,財經、外交、心理、名人傳記、電腦資訊、中國醫書、經典名著等,該說他博學還是雜亂無章?
「拿去。」一個保溫杯從天而降地出現在她面前,她臉上寫著問號。
「喝了它。」
她故意唱反調,皺了一下鼻子,「這是什麼?」
「喝了就是,反正不會害你。」
「怕我不從,給我迷魂藥喝?」
「不用迷魂藥也可以使你神魂顛倒,要試試嗎?」
她一聽,兩手抱胸,身體向後縮,「別來啊,再來我翻臉了,我說過了不方便。我今天頭痛、感冒、流鼻水,所以不許碰我。」
「聽話,喝了它,我們就好商量。」
旋開杯蓋,裊繞的白煙飄出濃濃的藥味,「這是什麼?好難聞的中藥味。」
「中將湯當然有中藥味。」
「我不喝,還給你。」她推給他。
「中將湯是女人喝的,我要它有什麼用?」
「中將湯不是每個女人都喝的。」
他顯現出狡獪的眼光,「不先調養好自己的身體,怎麼服侍我?」
桑瑜聽了,心中不是滋味,蓋上杯蓋,反身準備就寢。
仲諾不容她忽視他,一腳跨上床扳過她的臉,「敢不聽話。」
她甩開他的手,「我自己的喜惡我來控制,我不要你來主宰。」
「你錯了,我的喜惡就是你的喜惡,喝了它。」
「偏不。」她執拗的脾氣又起來了。
於是仲諾喝了一口,用嘴強行灌入,「你要我這樣餵你嗎?我可不能擔保到最後能不能克制得了我的衝動。」說完又攫住她的唇,用舌頭去挑逗她。
「嗯,放……放開我。」她使勁推開他。
他遞上杯子,「你的選擇是……」
她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嚥下苦澀難當的藥汁。
「你沒喝乾淨?」
「我說喝完了!」抬頭盯了他一眼,「男人不應該斤斤計較,才剩一點。」
「女人應該事事服從,喝掉!」
桑瑜一邊喝一邊說:「你這種人要是到人類社會一定會被淘汰,那種女人服從的老掉牙傳統已經落伍了,你只能躲在自己的保護殼裡稱王,井底之蛙。」瞥一眼那疊書籍,「看那麼多也沒用,它們不會告訴你如何尊重女人,如何與人溝通,如何關懷他人。給你一個忠告,到了人類世界,有法律規範,你不能無法無天,為所欲為,那時候你才覺悟,達爾文的進化論是殘酷的至理名言。」
這點他十分清楚,而且也想打算放棄了。
「謝謝你的提醒,我知道現在女權高張,男人要取悅女人,得幫她拿皮包、陪她逛街,還要充當臨時司機。不過女追男的方法更香艷刺激,自動送上門投懷送抱,赤裸裸演出春宮戲,愛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如今的親子關係也不像以前是一直線的下達指令,更重視雙方互相溝通,絕對的父權已經行不通了,現在的孩子需要更多的關懷。小瑜,很遺憾,我並非你想像中的無知。」
他揶揄她後,優雅的伸手接過空杯子,順手抽了一本電腦書籍。
桑瑜拉了涼被準備就寢,眼光一抬,白亮檯燈清楚劃出他的輪廓,看起來是有幾分像知識分子,披肩長髮垂下,掩蓋了半邊臉,專注的眼雖冷酷,卻擁有強大的吸引力。
她細細端詳他的五官,眉毛濃得像化不開的黑墨汁,那對眼勾魂懾魄,令人不敢直視,仿製有掉入漩渦的危機,高挺的鼻樑有著不可思議的立體感,至於兩片唇,一被吸住就心醉神馳,心神蕩漾……
她幹嘛胡思亂想啊,哎,這該死的精怪。
「睡不著?」
不會的,只要在他身邊,她就倍感安心,真不明白這種愛恨交纏的感情,是何時一點一滴累積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