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花戀之竹箭琴緣

第5頁 文 / 管洺仙

    綠袖臉色有點傷感,垂下頭,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的琴,都是娘教的,可惜她已經過世了……」

    永蘅光聞言,知道觸及了綠袖的傷心事,忙道:「對不起!聽昨夜姑娘言論,頗有知音之感,故爾出言相詢,倒勾起姑娘的傷心事了!我不是有意的,請姑娘別放在心上!」

    綠袖知道永蘅光並無惡意,展開笑顏道:「公子請別這麼說!倒教我不好意思了!實不相瞞,我娘從前是成都太守家的琴師,爹爹是老爺家裡的總管,有一天爹爹跟著老爺到太守府作客,爹和娘一見鍾情,但是以爹爹的身份,又不可能幫娘贖身。後來老爺知道了,幫娘贖了身,讓爹娘成親。老爺並沒有要娘當奴婢

    之意,但是娘感激老爺,就留下侍奉夫人。過幾年陸續生下哥哥和我,小姐也出生了,娘便改當小姐的奶媽。小姐大一些時,娘就教小姐跟我彈琴。娘常常誇小姐彈得好、悟性高呢!可惜我八歲時,娘就生病去世了……爹爹傷心之餘,在老爺同意之下出了家,我和哥哥還是留在老爺府裡,直到如今……」綠袖說完,想起早逝的娘,眼角微微帶著淚珠兒。不知怎地,永蘅光給她的感覺很安全,彷彿是一個可依賴的對象,她一股腦兒,把自己身世全對他說了出來。

    永蘅光聽完,伸出手,輕輕拍拍綠袖的肩膀,就好像一個兄長在安慰傷心的妹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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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一陣後,永蘅光開口道:「綠袖姑娘,別傷心,失去爹娘的苦我知道,我也是從小就沒了爹娘……」他說到這兒,停了一下,緣袖一雙眸子凝望著他,繼續聽他說下去。

    「我還不懂事時,娘就過世了。爹爹雖然嚴格,可是對我很好,很疼愛我,可惜爹爹在我十三歲時也過世了。我和薰光姐姐就相依為命,一直到現在。」永蘅光緩緩說箸自己的身世,有些事悶在他心裡很久,現在他終於決定說出口。

    「……其實,我和薰光姐姐,是沒有血緣關係的!」

    聽到這句話,綠袖好訝異!她睜著眸子望著、永蘅光,永蘅光望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猶疑一會兒,他望著綠袖澄澈的大眼睛,除了驚訝,從她的眸中還讀到不忍與關切,才繼續緩緩說道。

    「我十三歲時,友一天姑姑帶著表弟來玩,我不小心從樹上摔下,摔了重傷,躺在床上。晚上爹爹來探我,爹爹撫著我的頰,我雖醒了,可是傷口疼,張

    不開眼……我聽到姑姑在旁邊,小聲地跟爹爹說話。」

    他一邊回想,低聲繼續說著:「姑姑她說:『你要他放到什麼時候?他畢竟是別人的孩子啊!』爹爹說:『姐姐,阿蘅就像我親生的孩子一樣,我既讓他歸了我姓,認了他是我的孩子,他就是我的骨肉!』我傷口雖疼,可是對話我聽得很清楚。那時起,我才明白我不是爹親生的孩子!」

    永蘅光眨了眨眼睛,眼裡泛著一層薄薄的霧,他深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當時我驚呆住了,像中了雷亟一般!爹和姑姑都不知我醒了,還是繼續說著話。姑姑說:『你總不可能瞞著阿蘅一輩子!我打聽到一些消息,阿蘅是……』爹爹搗住姑姑的嘴,小聲地說:『別在阿蘅床前說這種話,萬一被阿蘅聽見,那就不好了,咱們還是出去吧!』我不是幻想,我也希望那也是場夢境而已啊!因為姑姑走後,身上那股薰衣的香味,還留在我房間裡未曾散去,爹爹的腳步聲還在走廊響著……」

    他說著,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從那時起,我總覺得和爹爹、姐姐,有一種說不出的隔閡。爹爹不知道那晚的對話被我聽到了,對我還是像從前一般。那晚過後,我好幾次想問爹爹,我親生爹娘到底是誰?但還來不及問出口,沒多久,爹爹和姑姑,就因意外過世了!我接掌了山莊,和薰光姐姐相依為命。我總覺得,這山莊不該是我的,所以也盡量自力更生……」

    綠袖聽了,方纔明白,為何永蘅光居所連半個僕人也無!她一雙眼睛,默默瞅著他。

    永蘅光續道:「薰光姐姐很疼我,把我當作親生的弟弟。我剛開始知道自己不是爹爹的小孩時,有陣子躲著她,覺得和她沒有關係,很是彆扭!後來薰光姐姐哭了,說我長大了就不理她,我雖然也想問,姐姐到底知不知道我的身世,但是想起那時姐姐的淚眼,我不想讓姐姐傷心,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

    綠袖沒想到永蘅光看似無憂無慮的外表之下,竟藏著這許多心事與祕密!難

    怪初相見之時,那曲『幽蘭』如此的幽怨!原來她和他,同是從小沒了爹娘的孩子啊!

    她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永蘅光的肩膀,像方纔永蘅光做的那樣。二人都沒出聲,但彼此的感覺都清楚,彷彿心意可以相通,雖然他們才見面二次,可是感覺上彷若已經認識許久了。

    ☆☆☆

    過了一會兒,永蘅光抬起頭,臉上又恢復他一貫的笑容。「啊,對不起,今天不知怎麼,竟對你說了這些話,希望你不會見怪!」

    綠袖對永蘅光溫柔地笑了笑,說道:「公子,心中藏著祕密,是很難受的,說出來了,心底會覺得舒坦一點!你放心,我綠袖絕不是多舌之人,今天聽到的,我不會向旁人洩漏半句!」

    永蘅光握住她手,眼中充滿感激。這些話他藏在心中許多年,無人傾訴,今天才對綠袖說出來,頓覺心中一塊大石落地,輕鬆了許多。

    綠袖靜靜地讓永蘅光握住她的手,過了許久,永蘅光方纔驚覺自己正握著綠袖的手,連忙放開她的手,漲紅著臉道:「姑娘……哎,這樣叫好生份!這樣吧,我叫你綠袖,我們就以朋友相待,可好?」

    綠袖想著,永蘅光是竹情山莊的主人,和自己畢竟身份有刖,但是轉而一想,他既知道身份,又不能表露出來,心中的寂寞可想而知,怪不得總覺得他琴聲中藏著一股孤獨!自己畢竟沒多久也要離開,這段期間和他做個朋友,應也無礙,便點點頭。

    永蘅光笑著拿起身邊的琴,開始彈了起來,曲子十分活潑動聽。

    綠袖聽著,只覺這琴聲說不出的悅耳歡暢,她娘教了她許多琴曲,她也自認

    聽過許多,個是這首她卻從未聽過。

    待一曲畢,她方如夢初醒,問道:「這是什麼曲子?我怎沒聽過?好歡暢的樂聲呀!」

    「這是我自己作的曲子呀,叫做『慶逢知音』」永蘅光對著她笑道,綠袖發現他真是個愛笑的人,笑起來露出一口整齊白牙,眼睛瞇成一彎月,非常可愛!

    永蘅光一邊彈琴,一邊唱了起來。

    「有良朋自遠方來,心悅樂兮且開懷!

    人生知音幾回遇,心歡喜兮樂暢懷!

    一曲琴、一杯水,勝卻綺羅香在!

    若得許願長久,此時此刻永在!」

    永蘅光唱畢,望著她,笑著問:「都是我在野人獻曝,你也彈一首好嗎?」

    綠袖搖搖頭,道:「許久沒彈,生疏了指法,哄哄一般人是可以,可不敢在你面前彈呢!」

    永蘅光聳聳肩,也不勉強她,彈琴是要有心情時,彈出來才好的!便道:「那麼,我就老實不客氣地彈幾首,請你指教羅!你想聽哪首呢?」

    綠袖脫口道:「『鳳求凰』好不好?」她娘生前常常彈這曲給她聽,所以她對這曲子特別有好感。

    永蘅光微微愣了一下,帶著些為難的表情,遲疑道:「這個……我學琴時,聽了老師說明這曲的典故由來,那時我就決定,除了我的妻子外,我不會對別人彈奏這一首,所以……所以——」

    —、綠袖紅了臉,忙說道:「別——別誤會,因為娘和爹剛見面時,娘彈的就是這一首,所以我才……沒有別的意思啦!」

    永蘅光拿起琴,輕輕一笑,道:「既是因故人而起,那麼我彈首『憶故人』

    吧!」

    他拿起琴彈了起來,琴音纏綿不斷,層層推進,彷彿思緒翻滾,心潮起落,但是並不悲傷,一股溫柔的感覺充滿其中。

    彈完後,緣袖只是靜默,並不作聲。過了半晌,她伸出素手,永蘅光將琴遞給她,她接過,仍是那首『憶故人』。

    她一邊彈著,想起母親,那琴聲便帶著無盡的傷感,無盡追思。永蘅光聽著聽著,想起父親過世,自己又藏著身世之謎,神情也悲傷起來。

    彈完後,一陣掌聲自背後響起,二人都嚇了一大跳!回頭一看,是永薰光。

    「啊,姐姐,嚇了我一大跳,」永蘅光一見是永薰光,便笑道:「姐姐一向不愛聽琴,每次聽到琴聲就要打瞌睡,還說我彈的是助眠曲,現在怎麼有興致前來,還鼓掌哩!」他促狹地望著水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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