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關雅
「怎麼啦?」我著急地問。
「總管剛進去。」但是震動聲還是持續著。
我不發一言的走近「動物園的兇猛野獸區」,深吸一口氣,門一推,我被屋內的情況嚇得瞠口結舌,詹森端著空的酒瓶杵在房內一隅。
我使了個眼色請詹森先退下去,獨自面對殘局。
他的房間內除了床頭的華蓋幕簾及壁上的掛氈外,沒有其他多餘的裝飾物。以廚娘的說法,值錢的古玩及傢俱不是毀於他的手下,就是劫後餘生的被收了起來。我踩過遍怖在地毯上的畫架及已被破壞殆盡的青花瓷瓶,來到伏趴在大床巾抽搐不止的身子。
正當我仲手要觸及他的肩膀安慰他時,他猛然翻身,鉗住我的手順勢一拉。下一秒,我只能躺在那裡聽著上方傳來沉重的呼吸聲,交錯應和著心跳聲。
時間似乎停止走動了幾秒。
我試著從他身下挪開,並搖醒他,但他不但沒動,反而帖得更緊。一股莫名的恐懼爬上了我的脊髓。
他結實的胸膛自寬鬆的睡袍露出,我無暇去看察他的傷痕,因為我的肺部已被他的重量壓得難以吸進空氣。他孔武有力的大手強迫地鉗住我的雙腕使它們陷人枕內,我掙扎著抬起胸部要將他的上身抵開,以攫取寶貴的空氣。幸運地,他微挪一下身子,我像只被捕的魚,被釋放回海洋一般,忙不停用力呼吸。
自由的喜悅不到半秒,一雙唇忽地又被人攫取住,是他的唇,剛猛、黏呼呼、又具掠奪性地強迫我啟齒,他的舌像毒蛇吐信地深人我喉內試探,彷彿就要吞噬我。那種不悅的感受直達我的五臟六腑,一股濃郁又刺鼻得嗆人的酒精庥痺了我的官能,將我帶人深淵中,我不能呼吸,不能思考,只能強忍著奪目而出的淚。
他眸中有股殘忍猩紅的光芒,那種慾念的閃爍刺痛我的心。
「求你,不要……」傷害兩個字還沒脫口而出,我就聽到一陣衣物撕裂的聲音,冰涼的濕氣與害怕教我掄起了拳頭猛捶眼前的人,捶到我的手腕無力為止。
我的手腕旋即被固定住,他俯下身再度用他的唇折磨我,一種既溫柔又殘酷的刑具,它們到處游移,吸吮肌膚,所到之處恰似被印上了烙記灼熱、撕痛與羞褥。
他鐵下心地強迫我屈服,切入腿際空隙,我明瞭了他的用意,但似乎太遲了,因為他的動作快得令我無法阻止。
他輕易的捧起我,隨即一股戳刺的痛楚拉扯著我,一把利劍要穿透我的身體般,我像個破布娃娃,拒絕反應。但欲意高揚的他,根本無視於我的反應。
我看著他緊閉雙唇,眉心痛苦地糾結在一起,一滴滴汗珠滲出額頭太陽穴兩側,他雙肘撐起的胸膛起伏不斷,口中喃喃道:「我的邦妮!」
這真是詭異!也許是愛著他的事實,使我能忍受這樣不悅的肌膚之親,但聽見他喊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教我更不能忍受。
那份疼痛還在,但已慢慢褪去。他膨脹的凶器依然撕扯著我,他緊扣住我,只為了使他自己更深入我。
終於他的身子僵住了,肩頭聳起,全身發顫,隨即仰起頭,喉裡發出獅子般的怒吼,而後卻像頭綿羊似地倒在我身上,房間頓時陷人靜謐之中。
我偷偷地從他身下抽出,雙腿顫抖的走向他的浴室,整個房間烏黑一片。
我不願點燈,只能在黑暗中從架上取一條毛巾沾水,開始擦拭自己。我極力換來的是一種空虛的無奈。避開那褢,直到不得不鼓起勇氣用濕毛巾擦去血跡。除了灼熱的傷痛外,伴隨而他安逸的側睡著,一小撮頭髮在俊逸的側臉上翹起。
他的嘴角帶著我久未曾見過的微笑。我審視著他的傷處,除了右肩及右胸上紅疤突兀、右膝蓋上猙獰的肌膚外,修長的身體猶如一尊雕像。
他即使被毀了容,男性魅力依舊,我怎麼會傻得以為他會因自卑而禁慾呢?我太天真了!
思及此,我粗魯地要抽起被揉碎在床單上的睡衣,這個動作卻驚動了他,他有力的雙臂倏地又摟住我的腰,把我再次拖上了床。這次我全力的抵抗他,拉扯他的手臂強迫他鬆開,不料,他的一席話阻止了我。
他像個小孩一般在我胸前嗚咽的低喃:「別離開我!求你別在我好夢方酣時離開我,讓我在夢裹愛撫你、膜拜你、嬌寵你,哪怕醍來是一場永不能成真的夢……求你!別對我那麼殘忍。讓我今夜擁有你,別捨棄我……我愛你的……」
他絕望的告白刺痛著我。
他以為這一切是夢境,他一定是把我誤認為蕾秋。這真諷刺!他使我成為他的妻子,但卻永遠不會記得這一夜。
不過他沒給我思考的餘地,一連串的熱吻又開始侵略我的意識了!這回我沒有抵抗他,因為他的動作已轉為溫柔的呵護,小心翼翼地待我,如待一隻精緻易碎的骨瓷,如待一朵合苞待放的花蕊……我如沐春風地享受他耳際廝磨的柔情。
一股惱人的空虛與渴望包圍著我,我知道我愛他,甚至需要他……他很快地填滿了我的心靈。
我跟著他衝下了地獄的深淵,飛越火熱的地心,他隨即又領著我翱翔放天際,穿越白皚皚的山巔,飛向無冥的天際。
剎那間,我攀附著他,置身於光芒幻化的星團之中。
他不知道,我的夢已成真了!
☆☆☆
每當我回想起改變我一生的這夜時,就會感懷命運的奧秘。
如果我沒有衝動地剪短長髮,他就不會因酗酒而發狂,而我也會一夜好夢。但是,我進了他的房間,在他無意識的夢褢成了他名副其實的妻子,這些都是他不願見到但卻發生的事實。
當他再次沉睡人夢後,我仍然睜大雙眼呆望天花板上美麗的刺繡,刺繡的圖案是九位繆斯女神與預言之神阿波羅在奧林帕斯山中彈琴妙舞的一景。我悄然起身,收抬起凌亂不堪且沾有血漬的睡衣,套上床角的睡袍,走了出去。
我在微明時分睡著了,一聲節奏平穩的敲門聲吵醒了我。
「誰?」我筋疲力竭,嗄然地吐出了聲音。
「是我,詹森。大人,少爺請我上來看看你是否安好,已經九點了,早餐已準備好了!」
我無力的爬了起來,晃了一下。「請給我五分鐘,我馬上下去。」
當我來到庭院,身著紅灰色獵裝的嘉伯已坐在椅子上,我低著頭,跟他打了聲招呼隨即人座。
「早安!」他精神奕奕的向我問候。這倒是難得!
他梳洗過的臉龐與清爽的鬍髭散發著滿足的慵懶。「你眼下有浮腫的黑眼圈,沒睡好嗎?」
「一定是我睡前喝太多水,今早眼皮才浮腫,沒必要大驚小怪。」我沒好氣地回話,粗魯地拿起吐司,塗上了果醬送至口中。
他莫測高深地瞧了我一眼,頭微側一邊不語,然後伸漅陸_幾封信,大致地瞄了一下,嘴角還是叼著一根煙,然後說:「你的新髮型真的滿適合你的。對於昨天下午無端的遷怒,我在此道歉。」
我微點頭,心裹實罵道:你該為你昨夜的行為道歉才是真的。但我終究沒挑明,只是說:「很高興你終於肯接受這個事實。」我指著短髮。
他挑起右眉,丟了一個「我的榮幸」的自大表情給我,隨即拿出幾封信。
「我表叔與兩位姑婆想拜訪我們,但我決定拒絕他們,待日後再說。」
「為什麼呢?反正房間很多。」他到底有多少個日後?
「這段日子我只想靜一靜、有個優閒的居家生活,他們的到來會摧毀一切。我表叔是蘇格蘭國會的議員令人頭疼的政治人物;我那對名副其實的「虎姑婆」更是不容易應付,光是挑剔你的餐廳禮儀,就可編寫成一冊冊厚厚的教誨錄。若你真的不介意他們來,大可由你出面邀請。但我醜話可是說在前頭,屆時別怪我丟下你跑回蘇格蘭哦!」
「你真體帖我,但斷然拒絕人家不是很無澧嗎?」
「大錯特錯!硬是要擠在一對新人間當電燈泡,那才是不識抬舉呢!我們新婚不過一個月,拒絕人家的不請自來是不用愧疚的。等一下!」他突然地慍聲吼道:「你的手給我看看」
聽他一吼,我拿著水壺的手僵在半空中,急忙地,我放下壺收回手,但他巳強迫地伸手拉住我的袖口,我只得乖乖地讓他撫摸我的手腕,大拇指來回輕揉著傷處。
絞盡腦汁,我好不容易斷斷續續地編了個故事,說是昨夜熄燈後,不小心被地毯絆倒,雙手去撞到床緣,手腕才弄得瘀紫。
他狐疑地捉起另一隻手翻看著,像是在衡量我的話。
「下次熄燈時小心一點。」他憐惜地說。
即使他心有所疑,倒沒有追問下去,我對他肯輕易接受那個薄弱的借口感到心安,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