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關晴
「然後呢?」
他懶懶的音調揚起,在她手指徘徊在他上衣與衣扣間的疊縫內時。
「什麼然後?」她懊惱著,手指頭努力摸索著,卻再也不能從他不動聲色的臉上窺見些許失控的表情。
他笑得揶揄,竟自動解開衣扣,任她撫得過癮。
「然後,你還對我身體哪個部位有興趣?」十足調侃的語氣。
她小臉驀地刷紅。原來……早教人家洞穿了自己的小詭計,甚而反將她一軍。
她反射性的想抽回手,卻教他按在胸前,動彈不得。手上傳來他強有力的心跳,對比著自己狂亂瀕止的脈搏。
他似笑非笑的凝睇她,「這麼快就滿足了?難得我如此大方,獻出身體供你需索,才不過剛開始就要收手?不嫌太過可惜了,嗯?」
她直覺雙頰灼熱得發燙。半句話也吐不出口。一雙手和他單只大手,在他裸裎的胸上形成拉鋸的角力。
驟然,他鬆開手,若非他以另一手牢牢的縛鎖住她的腰,只怕地此時便要從他腿上跌下地面——他單手的氣力大得驚人。
「罷了,算是賞你的小點心吧。」他淡淡言說,語氣沉緩得激不起一絲波瀾,彷彿施恩似地。
她氣惱的搓著自己被他握紅的手,惱他無動於衷的沉定。
她不顧孩子氣的佯說她不烯罕他的「小點心」。但是,他怎能如此的自以為是呢?簡直是獨斷、自大的天地無雙。
棄滿不屑地瞪了他一眼,以表示對他「小點心」的「鄙視」。
奈何,恐怕她錯估了這男子臉皮的厚度,他公子哥兒的臉上,此刻可是半點兒受傷的神情也沒有。反之,那俊得足以禍國殃民的笑,直令她看了傷心,唉!
倏然間,他從沙發上站起,像抱小孩似的,將她整個身子攜在半空中。
「你,你做什麼?!放我下來呀!」認定他又將不軌之舉,她慌得像一隻小兔。
「怕什麼?」他笑得愜意,彷彿挺享受她的驚慌無措。「怕我吃了你?」雙臂無半點放鬆的跡象。
正是怕他「吃」了她,她心底吶喊,卻死也不肯出口示弱。只能一味以螻蟻的氣力外加愚公的堅毅,望能撼動大山,哪知辛苦搏來的……卻足那座「山」不當回事的大笑。她羞憤的住了手,瞪著一雙水瞳的清眸,自暴自棄地任他宰割,誰教……自己的力氣不如人……
「怎麼?不反抗了?」他含笑揶揄,腳上卻沒停,直走向大廳另一端。唐家的客廳擺設清雅,並無多餘的贅物,至多有整整兩大堵牆的書,那全是唐門三兄弟的嗜好與收集。另外,唯二樓的收藏室內有大量的古器物。
「以力服人,勝之不武!」她惡意在他耳旁大吼;比嗓門?呵,可不輸他。
果然,他雙眉稍微斂了那麼一點點——可歎的是,雙臂仍舊箍得死緊。
她氣餒極了,只得乖乖放棄,整個人癱掛在他身上,企圖以體重壓垮他——當然,只是幻想罷了。
他踏著穩健的步伐邁向客廳另—端;那兒擺設著一套百級的音響設備。
他終於放下她。以便騰出—手,另一手仍然牢牢縛住她的腰。
他快速揀出一張CD,樂音響起,是探戈。
「探戈,憂鬱、煽情、華麗……」灰眸鎖住她的雙瞳,她不自覺地任由他帶著她起舞。「起源於十九世紀末,阿根廷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貧民窟,早期被上流社會視為中下社會的腐敗象徵。」
她凝望他,不解。「為何帶我跳探戈?」
「想知道?」他俯首於她耳畔低喃:「它適合我倆……」熱息噴拂於她耳旁,身子貼著身子,二人如此接近……「適合你……冰的外表、火的潛質……純潔且墜落的天使。」
她水眸回轉霎時凝入他溫存的灰眸深處……
音樂依舊揚的是探戈,他倆腳下舞的是錯步……
「你有燃燒的天賦,小東西。」他低喃,說著她不明白的話。
「燃燒……我為什麼要燃燒呢?」她漾水的眸子不解地凝向他。他灼熱的身體、溫存的耳語……無疑消解了她旺盛的反叛心,令她心甘情願向他柔語,似個女人。
灰色的眼眸鎖住她,低聲嗤笑。
「那是個形容詞,小傻瓜。意思是……你會是個熱情如火的小東西。」沿著她細緻白膩的頸側,他印下一串碎吻。
他大膽、直接的言辭使得—抹潮紅白細膩的雪頸往上燎升……應和著他綿纏的細吻。
天生不馴的性格令她揚起早已暈徹的小臉蛋,挑釁的清冽麗眸望進他灰色的幽深。
「而你,你是我認識的男子中最邪惡的—個,你會燒死我。」她無畏地直言,清眸無一絲退縮。
「我是嗎?」灰眸輾轉成墨沉。「那麼,既然我會燒死你,你不逃嗎?」他笑,低語。
聞言,美眸掠過—抹頑皮,他沒忽略它,捕捉在眼底。
「為什麼逃的人該是我?我有『燃燒』的天賦,那,怎麼你就不怕引火自焚嗎?」她揚著淡淡的鼻音,吟唱似地挑釁。
「不,那是愚蠢的縱火人,而我是個狩獵者,身經百戰的獵人,—旦我看準的目標絕不失手,更無反成獵物的可能,所以……」他盯注她的黑眸,眸光中透著玩世的冰冷。「你逃不走,也沒有機會。明白嗎?小東西。」
她倏然垂下雙眸,顫動著眼睫,心底一根緊繃的絲絃絞得徹痛,但她決心隱藏它。
「你太自信了,這使你喪失完美獵人的本質。」掩抑黯然,強顏歡笑。
「錯。」他否定的決然,眸光在她築起偽裝的小臉上梭巡。「我無須當個完美獵人,我要的不是完美的狩獵紀錄,那是導致乏味的束縛。我要的是……獵獲,或者你可以說……」灼熱的氣息迫近她唇邊。「我倆角力的過程,你,即將屈服於我的過程。」細密的碎吻隨音下落,如急驟的綿雨,敲打在她酸澀的心坎。
「那麼,我們在過程中嘍?」玉臂依舊纏上他頸項,唯有如此……不致使這場「狩獵」去的匆匆?
他瞇眼注視她。「你使我迷惑……聰明的小東西,你在同我捉迷藏嗎?」
眨著水瞳的雙瞳,她天真的又問了—次:「我們在過程中嗎?」刻意忽略他話中一的語雙關。
他笑開了,邪氣得耐人尋味。
「你,還喜歡這過程?」
她漾開甜媚的笑,微側著螓首想了一想。
「嗯,也許吧,普普通通,尚可。」不冷不熱的回答,愈加顯得這「過程」於她似乎可有可無。
撫著她清麗的面龐,灰眸深濃的瞇起。他似自語更是肯定:「你在跟我捉迷藏。」
驟然間,他俯首劫吻她甜蜜溫潤的紅唇,狂野、專制、霸氣……宣誓紅唇唯他獨有的權利。
一場毫無籌碼的遊戲,她該賭嗎?
今夜,他進駛了她秘密的心坎,卻同時的,以無情蹂碎了她的心。
一場毫無籌碼的遊戲,賠上的是她自己。
唉!
唐小仙又攀上前院那顆老榕樹,這回別說是浮生半日閒,她腦袋瓜裡根本一團紊亂,簡直比那被冤死的竇娥還要悲慘。
也許,天可憐見,也會替她唐小仙下一場七月雪吧?
抬頭望天,低頭,又長歎一氣。可笑自己癡心妄想,想來,老天大概不會同情一個惡作劇的小孩。
怎麼會這樣呢?
遊戲玩不成,反倒教自己被陷害了?!
豈一個「慘」字了得。自做孽,不可活,她大概就是血淋淋的範本。
活該把自己困住了,別說她的保鏢不放過她,她自己恐怕都捨不得走。
再說,老爹若知道他寶貝女兒的芳心,一不小心被一名來歷不明,兼且性好漁色的「同好」給偷了去——肯定她從今而後是日無好日,年無好年了。
這就是她唐小仙的鴨霸老爹——自個兒好色可以,三個兒子喜歡女人也叫理所當然,而且還多「色」益善,可要是寶貝女兒看上的男子,竟有膽學他老人家「歪哥」——嘿嘿嘿,那就別怪他這尾混黑社會的欺壓良民了。
她搖搖頭,忍不住又一陣長吁短歎。
才不過上午十點,她的保鏢肯定還在書房,對著那部沒有人性的機器奮戰不懈。
每天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是自由的;一旦他進入書房,開啟電腦之後,所有的嘻笑戲謔皆會自他臉上隱去,換上的,是一張冷沉果決的面孔,只見地窿嚴肅一面的人,恐怕打死也不相信他骨子裡的不正經。
所以,她的保鏢是個有原則的雙面怪人——該當嚴肅的時候,他不苟言笑,甚至冷漠得近乎殘忍。反之,—旦夜幕四合,那被隱藏住的另一面,便會不甘寂寞的脫出桎梏,以勾魂的破壞力,挑動激情。無論哪一面的他,都是絕對的冷酷、絕對的濫情。
開始,她純粹想玩遊戲的心,已因相處日久,而不再純粹。
想不通的是,江家的四位哥哥對她萬般疼愛,卻為何自己對他們,從無如今這般對保鏢又酸又甜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