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關關
「當然是想趁火打劫……」他半真半假地起了個頭,看見婕雍那雙利眼又開始瞪起他來,他那雙漂亮的眼睛一轉,真話也給講成了假話:「一個女人在極需安慰或支持的時候,你只需給她一點點,就可以贏得她的心。」
婕雍頓時心中一跳!「你開什麼玩笑!」
「說對了,我就是在開玩笑。那不如這樣,你當我乾妹好了。」他立刻又嘻哈起來的口氣,讓婕雍慶幸剛才好險沒把他的話當真,否則她可就糗大了。
「神經病!」她咬牙切齒地罵。
「你不曉得,」他可認真的了,「乾妹對男人來說很有用的,進可攻,退可守,送禮自用兩相宜。」
「你到底會不會說一點正經的話?!」婕雍啐了他一聲,卻忍不住笑了。
「會。你餓了吧?」他似乎很滿意婕雍的笑容,拍了拍褲子上剛才因種花而沾上的塵土,打算就這樣出門。「我請你去吃午飯。」
「又請客!」婕雍嗤,「你以為你有多少錢!」
「放心,我當然不會請你去大飯店。」他信心滿滿地笑了,「我的腦子裡有本秘笈,裝滿了全台北最好吃的小吃店和路邊攤。」
「真的假的?」婕雍的眼光洩露了興趣。
他得意地揚眉,「跟我走就知道了。」
婕雍沒有再懷疑他,打開抽屜拿了車鑰匙,愉快地跟雋擎出了門。
奇怪,一個小時前她才在跟人家吵架,半小時前她還哭得像個淚人兒,但現在……她已經會笑了。
第五章
婕雍其實一直記得雋擎勸她的那些話:既然認定了以徇是她男朋友,就別再刁難他,這樣反反覆覆的吵架有什麼意思?
她是真的好好思考過這問題。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她不再不接以徇的電話,見了他的面也能稍稍按捺下脾氣,好好聽他說話、道歉,或是哄她。
他們算是講和了。
不過兩人心中大概也都明白,這次的爭執並不像以前的吵架那麼簡單,因為牽扯到以徇的家庭和雋擎——
以徇不可能放棄他的家庭,婕雍則始終賭氣不肯教雋擎搬出去,這算是犯了愛情的大忌,自然在彼此之間造成一道裂縫,但畢竟那縫隙還不到壕溝跨不過去的地步,婕雍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然而決定歸決定,真正要做起來並不那麼容易。這些事件成了個舊傷口,不碰則已,不小心撞到了,依然疼。就像這天,以徇打電話到婕雍公司,兩人聊得都還不錯,後來不知為什麼扯到了雋擎;婕雍總弄不懂以徇為什麼對雋擎成見那麼深,結果婕雍幾乎是為了雋擎,跟以徇斗了嘴。
鬥嘴雖然不如吵架來得殺傷力大,但同樣足以影響心情,造成她情緒低落。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回家,雋擎竟又出門去了,婕雍的壞情緒沒人可以開解,更嘔。
虧她還為了雋擎跟以徇吵架,結果呢,雋擎依然舒舒服服地過他的生活。婕雍想著想著就鑽了牛角尖,愈想愈氣,乾脆連雋擎也氣上了。
好死不死,雋擎將近半夜才回來,又剛好讓婕雍給撞見,她去廚房找水喝,一出來正巧看見雋擎進門來,身上還有一股酒味。喝酒去了?婕雍瞇眼攢眉,感覺很差。
「我以為你很窮呢,還有錢喝酒?」婕雍倚在廚房門邊,口氣十分嘲諷。
「朋友請客。」他慢條斯理地進門、關門、脫鞋子,所有動作都放慢了,似乎酒喝了不少。
「你朋友真不錯呵。」她更譏誚了。
雋擎聽出婕雍的不悅,「口氣這麼酸,你又哪裡不對勁了?」
婕雍雙手環胸,半是埋怨半是指控:「我不對勁也與你無關,反正你把這當旅館,愛來就來,愛走就走。」
「喂,你吃錯藥了?」雋擎皺眉,覺得婕雍實在不可理喻。
她反唇相稽:「至少我沒喝得醉醺醺的。」
雋擎自始至終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婕雍,藉著酒意,他脾氣也大了,「我喝酒也要經過你同意?太獨裁了吧,」
婕雍火氣陡地一起——
「那你搬出去好了!」
「要我走?」雋擎望著婕雍,臉上倒沒有太多的訝異,他知道婕雍脾氣向來陰晴不定,說翻臉就翻臉,他見過婕雍狠狠地對待以徇,那麼突然要趕他走,似乎也不是件怪事。
「走啊。」婕雍轟他,但那口吻,半是賭氣。
雋擎不是以徇,他不會對婕雍軟言相求,更不會在婕雍使性子的時候討好她,他聳聳肩——
「走就走。」再慢條斯理地穿回鞋子。他走了。
婕雍有些錯愕地楞在門邊,他竟然走了?
她追到門前去,好像想確定雋擎真的走了。那門雋擎走時還輕聲帶上了的,關得好好的。婕雍恨不得打開門再轟然甩上,讓那驚天動地的聲音宣示一下她的不悅!
什麼嘛!了不起啊?走就走?!
婕雍愈想愈不甘心,絕不能就這麼罷休,她氣嘟嘟衝進雋擎的房間裡,拉出那個LV皮箱,打開新買的衣櫃,扯出他的衣服、書、雜物,一古腦兒往皮箱裡塞,再氣沖沖地把皮箱拉進電梯,拖出一樓門廳,沒見到雋擎的人影她也不管,就這麼把皮箱往門邊一丟!
要搬就搬得徹底一點,她替他打包行李!
拍拍手上的灰塵,婕雍氣呼呼地回樓上去睡覺了。
那箱行李,雋擎並沒有回來拿走。隔天早上婕雍上班的時候,發現那皮箱還在她丟放的原處。
她昨天拿下來丟的時候,管理員是夜班的老伯伯,迷迷糊糊也不知她運下來了什麼,現在是白天班的管理員,當然更沒人問她。
婕雍也不想理,狠心一扭頭,就任它擱在那被人撿走好了。
不過等她下班回家,那皮箱仍然在那。奇怪怎麼沒人撿走?是管理員好心看著不讓人撿,還是人家以為裡頭有爆裂物不敢撿?
管它呢,就任它風吹日曬好了。
再過了一天。
雋擎仍是沒回來,那皮箱也依舊被留在門邊;婕雍出門時,已經可以對那箱子視而不見,直接去坐捷運了。
只不過她那天下班回家,卻聽見有個中年男子在跟管理員打聽:「那皮箱,是不是一個長得高高的、帥帥的年輕男人的?」
「不知道耶,」好心的老管理員伯伯答:「我只想這應該是我們大樓住戶放在這的,就替它顧一下。」
原來真的是管理伯伯顧著,才沒被人撿走。不過婕雍現在注意的倒不是有沒有人撿,而是,怎會有人見了皮箱就來打聽雋擎?這皮箱雖然名貴,也不至於只有他有啊。
於是婕雍上樓時,雖然不跟管理員伯伯商量,不理皮箱裝作若無其事,經過皮箱時卻仔細瞄了眼皮箱,她這才赫然發現,皮箱上竟留有他上回出國時的班機名牌,沒取下來。
這下好了,她早該知道他的債主大概遍佈全球,只等著達到他,從現在開始,該不會他的債主自此都找上這棟樓來,挨家挨戶問他的下落,或索性等在大門前守株待兔吧?
婕雍回到家,怎麼想怎麼不對,當晚趁著夜黑風高,又是那個迷糊的夜班管理員伯伯當班,她偷偷地把皮箱又給運了回來。
把皮箱丟回雋擎的房間,婕雍覺得自己實在無聊,替他收行李不說,還這麼搬上搬下,但搞不好他對這事一點都不知道。
婕雍愈想愈窩囊。但現在平心靜氣去回想自己那天趕走雋擎,倒也不是毫無過錯。
雋擎曾經說過她對自己的期望太大,所以愛情、工作,各方壓力都很大,造成她喜怒無常的個性,動不動翻臉,一不高興就使脾氣,那天,當然也是因為這樣,才把雋擎趕走的。
可是難不成要她認錯叫雋擎回來?哼,休想!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才離開三天,她就已經開始覺得不習慣了。沒有人在身邊逗她笑,沒有人哄她開心,她雖然不願承認,但她璀璨的笑容不見了,每天都悶悶的,彷彿生活一下子失去了很多樂趣。
不過隔天,雋擎倒是回來了。婕雍下班回家,發現雋擎坐在她的腳踏車健身器材上,正努力運動。
「你回來啦?」這句話似乎應該是婕雍問的,但雋擎講得如此自然,好像他從來沒有出去過一樣。
婕雍打死都不願說她想念雋擎,但她現在的表情,卻很不爭氣地洩露了她快樂的心情。
「你在減肥啊?」婕雍也故意用尋常的口吻問。
「當然不是,」依舊是他三句不離玩笑的本性:「我在運動,因為我得鍛煉結實的胸肌、強而有力的臂肌,和線條惑人的長腿。」
婕雍坐在健身器的旁邊,翹腿坐著,好整以暇問他:「你準備改行去當妓男嗎?」
他打商量似的:「脫衣舞男可不可以?」
「行啊,」婕雍附和他的玩笑,「不過記得告訴我在哪一家,我好去捧場。」
「哦,我知道了。你想玩那種,塞鈔票在我丁字褲裡的遊戲是不是?」他從健身器上跳起來,假意去脫長褲,「那現在給你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