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關關
「真夠玄了……」婕雍咕噥著自言自語。
五個號碼耶!雖然錢不多,也有個十來萬,而她只花了五十元的本錢,這不是偏財是什麼?
沒想到那個算命先生說的還真有那麼點准。
「運氣吧?」婕雍告訴自己。對這種難以解釋的事,她實在不太相信。
「不過也真夠玄了……」婕雍轉個身,又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好像只會說這句話了。
第二章
隔天早上一到公司,換成婕雍剛坐下就迫不及待打內線電話給希玫,告訴她昨天的「彩券奇跡」。
「看吧!我說過那個算命先生很準的,果然應驗了!」希玫興奮的倒不是婕雍可以獲得一筆獎金,而是她的功勞——好歹是她帶婕雍去算命的。
「只是湊巧吧。」婕雍卻不想歸功於算命先生,這太不符合科學了。
「你別嘴硬,這種事很難說的。」希玫從幾乎是教訓的語氣,轉成興致勃勃:「喂,你什麼時候去領彩金?」
「今天中午吧。」
「我陪你去!」希玫自告奮勇。「多跟你在一起,沾沾你的財運,看下次會不會輪到我。」
「這有什麼問題!」婕雍笑道,眼風一瞟,這會是她這部門的主管進辦公室了,她警覺地:「好了,我不能說了,中午見。」
婕雍公司所在的這區就有台北銀行,她們並未等太久就領到了婕雍的獎金,扣掉稅還有十來萬,婕雍轉手就把獎金匯進了自己的戶頭。
「這十幾萬你打算拿來做什麼?」希玫跟前跟後,是真的很想沾點婕雍的偏財運。
「買房子。」婕雍昨晚就盤算好了。「加上我存款裡的廿萬,夠付我現在住這間屋子的頭期款。」
「幹嘛自己買房子?」希玫大表不以為然,「不會跟駱以徇要?」
婕雍下巴微揚,很堅持:「我說了我不拿他的錢。」
她跟以徇交往的模式一向是禮物,有紀念價值或不太貴的她收;錢,不可能。
「好吧,我忘了你的怪僻。」希玫當然拿她沒轍。她只不過提醒她:「你別忘記要包個紅包給麵線王子。」
「不用吧……」婕雍拖長了音,眼皮往下一壓,眼角也拉長了。
「當然要!」希玫認真得很。「你忘了算命先生怎麼說的?他幫了你,你就欠了他債,要還的。」
「搞不好只是巧合呢,」婕雍還是很難認同希玫的算命哲學,「這跟算不算命無關。」
「那如果搞得好呢?這種事很難講的,勸你還是加減信啦。」希玫勸說不成,又換個說法:「再說你平白獲得了這麼一筆彩金,就算分他吃紅嘛,給他一個小紅包有什麼關係?」
這倒反而比較說得過去,比較能讓婕雍接受。反正義外之財嘛,散點出去也不為過。
婕雍被說動了,問希玫:「那要給多少?」
「隨便啦,意思意思。」
意思意思是多少?婕雍忖度著,走出銀行,在提款機領了五仟元,經過超商時買了紅包袋,就這樣了。
拐進便當街,這個紅包當然可以順路拿去給麵線王子,只是婕雍才走到一半,又卻步了。
「拜託!要我怎麼拿給他、怎麼跟他說?」婕雍臉苦了起來。她一想到要去做那種莫名其妙送錢給人家的荒謬事,就後悔去領了那五仟塊。
她可以預料得到,當麵線王子看到她送錢去給他時,臉上會有什麼樣的詫異嗤笑表情。他搞不好還會認為她是找借口跟他搭訕呢。「他店裡客人那麼多,這種事又不是三言兩語解釋得清。」
「你不敢拿去啊?」希玫歪頭問。
「我是怕麻煩。」婕雍嘴硬。
「那,我幫你拿去?」希玫又自告奮勇了,反正多個機會見麵線王子,還可以藉此跟他拉咧,滿不錯的。
對希玫毫無損失的事,對婕雍來說卻是幫了她一個大忙,她當下展顏燦笑:「太好了,我一定請你吃大餐!」
「發了十幾萬的橫財只請我吃一頓大餐啊?」希玫似乎有點不太滿足。
「那請兩頓。」婕雍笑,「喂,這個年代十幾萬算不上什麼的,每天去凱悅吃buffet也只能連吃幾個月。」
這樣算起來好像也很有道理,希玫立刻對婕雍同情起來。這年頭竟然連彩金也難賺。「還好你只需要給他一個小紅包,不用分他很多。」
是的,五仟塊,剛好是婕雍得到的獎金尾數;不過對麵線王子來說,天外飛來五仟塊,也不錯了吧?
婕雍和希攻都是這麼想的,於是兩人十分心安理得地走去了麵線攤,只不過……
「什麼?他不幹了?昨天不是還在?」
希玫驚訝地站在攤前,一雙眼珠子都快瞠出來了。
「臨時不干啦,就這樣。」原先麵線王子工作的範圍現在換成了個年輕女孩,她回答希玫。
「他還會回來嗎?」希玫不死心又問。
「不知道。」
「聯絡得到他嗎?」希玫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女孩搖頭。
希玫這下希望落空了,她垂頭喪氣地拎著紅包,回頭來見一直站在攤子邊邊的婕雍。
不過婕雍倒是滿開心的,至少不用擔心被麵線王子誤會她想藉機勾搭他。「好啦,不是我不給他紅包,是找不到他的人,」她收回了紅包袋,那些鈔票重新回到她的皮包裡。「太好了,我省了五仟塊。」
婕雍神清氣爽地領頭在前面走,希玫在後頭跟,卻是愈想愈不對勁。
「我總覺得這樣不太好耶,」希玫追上來,「你從此就欠他債了。」
婕雍止住腳步,「其實嚴格講起來,他也不算幫了我。那些數字只是那家店的訂單,而且是我自己聽到的。」
「但是他念給你聽的啊。」希玫辯。
「哎,反正現在要給也給不到,」婕雍擺擺手,一點也不在乎。「算了吧。」
順路拐進一家自助餐店,這種食物比較適合她。瞧她一整個紙盤上,堆得高高的,份量跟後面那個開卡車的運將差不多。
「其實可以回去再問那個女孩耶,我覺得那女孩好像知道,只是不告訴我們。」希玫邊咬著她的生菜沙拉,心思仍放在剛才的事上。
「你別亂猜了,回去上班吧。」婕雍秋風掃落葉似的吃完午餐,優雅秀氣地以面紙擦擦嘴,根本打算把這件事拋到腦後。
「真的啦!那個算命的那麼準,我覺得你還是聽他的話比較好,」回程的路上,希玫還是不安心地叮嚀她:「免得有什麼噩運。」
婕雍啐了一聲,懶得理她,回去公司繼續上她的班。
只不過「噩運」這兩個字,聽起來實在有點驚心動魄,婕雍本來不擔心的,都因為這兩個字致使一整個下午都怪怪的,畢竟這事從一開始就詭異,如果有個更弔詭的結果,好像也不太令人意外。
那……或者再去問問那個算命先生?
婕雍下了班,考慮了」下,沒有直接回家,就回頭轉向便當街,當真去找算命先生了。
不料當她走到書局門口,算命先生並不在,奇怪的是連平常一向擱在那的算命小桌也不見了。
休假嗎?但不必把家當都帶走啊。
狐疑的婕雍,想說去書局問問那個坐在櫃檯後面的老闆娘,也許她知道算命先生是否放假;沒想到老闆娘聽完婕雍的問題,臉色一黯,先歎了口氣,然後壓低聲音:
「他啊,昨天晚上出車禍,走啦。」
「什麼?!」婕雍頭皮一炸,完全不能接受事實,結結巴巴地:「可是!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這種事怎麼說呢?意外啊。唉,」老闆娘又歎了聲,「做他這種工作的,命不長啊,洩露天機嘛。」
婕雍心毛毛的,整個人好像站在冰塊上似的,打從腳底竄上一股涼意……
這實在有點邪門,冥冥之中好像一切還當真有什麼在安排,科學不能解釋的。
謝過老闆娘,她怔怔忡忡走出書局。這突發的變故,讓婕雍對這些難以解釋的事不由得多敬畏了幾分,也因如此而改變了心意,決定還是把算命先生昨天告訴她的話當一回事的好。
她也想起希玫中午說的話——那女孩好像知道,只是不肯說。
那……再去試試看?
婕雍一邊猶豫著,腳步卻不自覺已來到了那家麵線攤。攤子生意還不錯,但少了那男人似乎遜色幾分,至少女客人就不見了,攤子前還是中午希玫曾經請教過的那女孩。
女孩看見婕雍,習慣性地招呼:「請坐,要吃什麼?」
算了,丟臉就丟臉吧。婕雍深吸口氣,硬著頭皮上前:「對不起,我想請問昨天還在這工作的那個男的,有沒有可能聯絡得到他?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女孩上下打量了婕雍一會,才問,「你找他幹什麼?」
婕雍實在為難,「抱歉,這實在很難解釋,但我真的必須找到他不可。」
女孩歪著頭,還是在端詳婕雍。
「你認識他啊?」
婕雍實話實說:「不認識。」
「不認識還這麼急著一定要找到他啊?」女孩的口氣已經不是防備或懷疑,而是多了點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