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古玥
老乞丐在小乞丐的耳邊輕語,「譽兒,等一下逮到機會,你一定要逃開。」
小乞丐卻更堅決的勾住老乞丐的手臂。
不一會兒,錦衣衛便圍住他們,老乞丐拚命把小乞丐往人群最多的地方推,然後自己撲向錦衣衛。
隊長眼一瞇,立即認為他們也是遭追緝的餘孽,遂冷冷一笑,「來人,統統拿下,尤其是那個少年。」
其實小乞丐——雷譽並沒有獨活的打算,他怎麼能拋下老人呢。
老乞丐忽然跌倒,眼看著馬蹄就要往他身上狠狠一踩,雷譽情急之下只得往老乞丐身上撲,妄想擋住馬蹄的踐踏。
小霜雖知自己也救不了人,但總不能見死不救,抄了根扁擔正要打過去,眼角餘光正巧瞄見一位苗人腰上的竹簍,伸手奪了下來,解了簍上的扣子往錦衣衛的頭上一扔,並大叫,「毒蛇、毒蠍子來嘍!」
同時,兩位覆面的壯士突然飛出來,小霜認出是鏢局的鏢師,正要拍手叫好,未料那簍子中裝的真是天下至毒的蛇,於是把那三個錦衣衛嚇得跌落馬。
瞬間馬兒跑了兩匹,其中一匹在跑了幾十步後因被蛇咬毒發倒地。至於錦衣衛也有一個來不及躲開而被一條蛇咬住大腿,所有人眼睜睜看著他愈來愈黑的臉色。
「你這小丫頭,膽子還真不小!」隊長怒不可遏的以劍劈斷在他面前不斷蠕動的蛇,轉身欲抓住小霜。
幸好蔣威以更快的身手把她給抱開,自己則面對錦衣衛展開一場對擊。
「你們是誰?」隊長怒斥。
蔣威和光頭楊琨並無回應,只管打得他們節節敗退。
蔣威說:「不能讓他們全身而退,否則叫來救兵就糟了。」
小霜得意的看著那兩個錦衣衛被制伏,笑容滿面的迎向蔣威和楊琨,沒想到那個躺在地上被蛇咬死的錦衣衛身上,忽然跑出一條色彩斑斕的小蛇,蔣威和楊琨叫喊著,眼看就來不及救她,結果雷譽飛身一撲,將她撲倒在地,而那條小蛇就這麼咬住他的小腿。
「譽兒!」老乞丐臉色一白,那錦衣衛的死狀還歷歷在目,心一橫道:「說什麼我也不能讓恩公的後嗣就這麼沒了啊!」
他趕緊抓住小蛇猛地往地下一損,然後嘴巴貼著雷譽腳上的傷口,一口一口的吸出毒血。
蔣威和楊琨趕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吸了兩口,他們看老乞丐的嘴唇都已變黑,而雷譽傷口的血也恢復成正常的紅色,不禁為老乞丐的勇於犧牲而感動。
雷譽本來不明白老乞丐這麼做會導致何種後果,等發現老乞丐因毒發而滿臉發黑後,不禁抱住他已經失去知覺的身體痛哭出聲。
由於身後又傳來馬蹄聲,恐怕又是錦衣衛,於是蔣威和楊琨迅速地帶著小霜和雷譽逃離現場。
回到客棧後,在簡當雄一聲令下,分批走避。
是夜,錦衣衛在城內大肆搜捕,鬧得天怒人怨。
第二章
萬里鏢局的人馬於兩天後在大婁山會合,簡當雄一看見蔣威身邊的雷譽,馬上親熱的挨過去,將他抱下馬背。
「小兄弟,你的傷口好多了沒?」
雷譽點了點頭。
簡當雄以詢問的眼神向蔣威求證。
蔣威回答,「多虧了那位老人捨身救他,所以他身上沒半點餘毒,上點金創藥後,已經沒事了。」
「小兄弟,多謝你了,若不是你,我女兒的小命就沒了。」他轉身把小霜拉到面前,「小霜,你還不快謝謝人家。」
小霜卻說:「可是我也救了他們,這可不就兩不相欠了。」
簡當雄一聽,不高興的皺起眉頭,「小霜,怎麼這個時候你還這麼愛計較,人家可真的救了你一條小命。」
「我哪有計較,我只是說實話。不信您問他,要不是我臨機應變丟出那竹簍,那三個走狗早就把他們的命給拿下了。」小霜推了一下雷譽,「你說話呀!」
雷譽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又低下頭。
蔣威於是說:「小霜,他是個啞巴,別欺負人家了。」
簡當雄一臉可惜的歎了口氣,「真是可憐的孩子。那個老人是你家的親戚嗎?」
雷譽點頭。
「他說謊,他騙人。」小霜氣憤的指著他。
被小霜如此指控,雷譽心頭一震,但是逃亡生涯讓他學會如何處變不驚。
「小霜,你在說什麼?」簡當雄不懂她怎麼這麼不友善,這麼沒有同情心。
蔣威寵溺的笑著對小霜說:「小霜,他真的是啞巴,這兩天來他一聲也沒吭過。」
「我不曉得為什麼,可是他一定是故意讓大家這麼以為。」小霜仍然堅持己見。
蔣威看了雷譽一眼,雷譽只是靜靜的,一臉漠然無知的樣子。蔣威不解的問小霜,「你為什麼會這麼以為呢?」
「我聽過他和那個老人對話。」小霜攀住父親的手道!「爹,我說的是實話。那時候我追您追到河邊看不見您,於是爬到樹上,結果讓我看見他用箭射出一根繩子解救被錦衣衛打到水裡的人,我很好奇,就跟在他後頭,跟到觀音寺那兒的時候,我聽見那個老人在罵他衝動,他回說他沒讓別人發現,我心頭還在偷笑,這可不就被我看見了。」
雷譽一聽,知道再也隱瞞不了,於是低下頭。
蔣威被他騙了兩天,有些不甘心的開口,「小兄弟,你這樣未免太見外了,假如你有什麼難言之隱,不說就是了,何苦裝啞巴呢?」
小霜傲然的抬著下巴,「就是嘛,幹麼騙人呢?虧我們為了救你奮不顧身。」
雷譽只是無言的昂然挺立。
簡當雄見他小小年紀就如此勇敢無畏,這副氣度令他欽佩。
「四弟,這位小兄弟必定家遭橫禍,逃亡多時,所以才這麼小心翼翼。你想想看,我們以前不都是這樣?我看就別怪他了。」
簡當雄說得合情合理,蔣威這才寬懷。
「而你,小霜,無論如何你這條命確實是他拚了命救下的,為此還犧牲了他的親戚,你當然要感謝他。」
「可是我也救了他……」
簡當雄生氣的打斷她,「總之他為了你成了孤兒,難道你不該表示點什麼?」
小霜氣得嘟起嘴,總覺得自己被罵得很沒道理。
「不需要勉強她,」雷譽忽然開口說話,「我們的確誰也沒欠誰。其實我之所以會衝去替她挨蛇咬,只不過是因為她救了我們,我只是有恩必報而已。」
「爹,您瞧,他自己都這麼說。」
簡當雄看雷譽和小霜差不多年紀,可是他態度凜然、言語浩然,難怪他要裝啞巴,他說話的樣子半點兒也不像是乞丐。小霜和他比起來簡直還像個孩子,而且是那種愛胡鬧的孩子。他暗想,不知是不是自己太寵她了?
「小兄弟,今後你有什麼打算?是不是要去哪兒依親,我們可以送你過去。」簡當雄猜他必是被誣陷的忠良之後,而那老人大概就是忠義護主的家奴,這會兒保護他可成了他義不容辭的責任了。
這半年多來,雷譽只曉得逃命,根本沒想過要逃到哪兒去。雖然簡當雄的提議頗令他心動,但是看見小霜那驕縱的臉色,不禁感到厭惡,寧可自己四處流亡。
他搖搖頭說:「我可以自己走。謝謝諸位英雄救命之恩,將來有機會必當報答。」
「呵!人家不領情呢。」小霜冷笑道。
「小霜!」簡當雄忍不住喝斥,然後和顏悅色的對雷譽說:「小兄弟,如果你是在擔心我們的企圖,大可不必,我們兄弟都是和錦衣衛有過節的。我們自命俠義,假若不能為忠良之士保護遺孤,何以立足天地呢?」
蔣威也挺喜歡他的,於是跟著勸說:「就是嘛,你年紀尚小,這路險人心也險!不如就讓我們送你去吧。」
楊琨在場親眼目睹他如何奮不顧身的為小霜擋住蛇吻,也相當欣賞他的勇氣,愛惜的說:「說真格兒的,小兄弟,衝著你為小霜挨了那麼一記,說什麼也得替你做點事,更何況你還為此失去親人。你說,你要去哪裡,上山下海我一定送你到目的地。」
雷譽看萬里鏢局的人如此熱誠,但自己其實孑然一身,苦海孤雛,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簡當雄發現他眼中的茫然,猜想他和那位護主的忠僕或許只是沒有目的地的亡命天涯,為了顧及他的尊嚴,於是說:「不如這樣,你先跟我們走一程,至少得走出這座山,然後你想往哪兒便往哪兒。小兄弟,你看如何?」
雷譽猶豫著,但小小年紀的他能有多少主張,因此點點頭抱拳道:「感謝諸位英雄收容。」簡當雄和蔣威相視而笑,眼中儘是欣賞的光彩。
「你會騎馬嗎?假如不會的話就和我繼續共乘。」蔣威說。
雷譽心想,啞巴都當不成了,況且連射箭的事都被瞧見,何必再裝作不懂,於是他點點頭。其實簡當雄早就認定他曾受過各種官家子弟都會受的技藝教育,但還是想試一試他的能耐,於是特別吩咐楊琨幫他找一匹雄健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