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古意

    該死的!他的心真的好痛!好恨!恨她的無情，更恨她的背叛。

    這就是他深愛的女子?!他掏心挖肺地對她，她卻想盡辦法廢了他的武功。

    他甘心聽她所言，不傷任何一人，她卻狠心要他的命。

    這算什麼?!他滿心的癡狂愛戀，換來的，卻是這種結果?!天底下，還有什麼比這更教他傷心欲絕?!他的眼神、他的話，令方止情的心又是狠狠一揪。

    「邪魔，少說廢話，納命來!」徐彪趁他不備，快速飛撲而上，打算給他致命的一擊。「絕，小心!」

    方止情心魂俱裂地大喊，想飛撲而上，為他擋去所有的傷害，偏偏柔弱無用的她被人抓得死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險險閃過徐彪那一掌，卻躲不過一旁偷襲的歹人在他身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不!」

    獨孤絕捂著傷口退了幾步，眾人才想乘勝追擊，卻讓他此刻狠戾的眸光給震懾住腳步。只見他冷殘的黑瞳瞬間變得狂亂殘暴，看得眾人心驚膽戰，莫名的寒意在四肢百骸間流竄，心中更同時浮現疑惑。他究竟是人是魔?!忽地，他露出一抹怪異邪笑。

    「你們全都該死!」身上的傷、心裡的痛教他理智全失。

    他衝向前見人就殺，下手狠毒殘忍。

    獨孤絕已然殺紅了眼，那猙獰可怖的模樣令在場眾人嚇得魂飛魄散。

    「絕!求你別再殺人了!」方止情哀絕地大喊，他卻像聽不見似的，下手不見一絲留情。就在他選定下手對像欲撲殺時，方止情用盡力氣掙脫他人鉗制，快速地擋在那人身前。「絕，求你清醒些，別讓你的雙手繼續沾滿血腥!」

    獨孤絕絲毫聽不進她的話，更看不見她的人，在他血紅的眼裡，她不過是個獵物，一個他急欲撲殺的人之一。沒有絲毫遲疑，他飛身撲向她，大掌成爪抓破她纖細肩頭的衣袖，怵目的鮮血自她肩頭迅速奔流而出，染紅了她一襲白衣。「聖女!」

    驚呼聲四起，就是無人膽敢上前救她。

    「唔……」肩頭的劇痛令她咬牙蹙眉，卻仍掩不住悶聲痛呼。

    她絲毫不怪他，這一切可說是她罪有應得，是她逼出了他心裡的魔性，是她令他失去了理智。倘若要她以死來喚醒他，那麼，她願意，只求他恢復人性，別再殺人!獨孤絕殘忍地抓著她的傷口，痛得她再次驚喘出聲。

    他冷笑，而後倏地俯身，吸吮她肩頭上的血。

    「絕，醒醒吧!別再受制於你體內的心魔，別再讓它控制你廠方止情沒有反抗，甚至，她緊抱著他，企圖不讓他再傷害任何一人。有那麼一瞬間，獨孤絕停下動作，殘暴的眼瞳閃過一絲痛楚。

    「絕!我是情啊!那個允諾陪你一生一世的人啊!」方止情一聲聲叫著他，絲毫不放棄喚醒他。獨孤絕驀地一怔，看著她佈滿痛楚的眼，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

    就在這一瞬間，一旁的徐彪看準了機會，一個箭步衝上前，狠狠朝獨孤絕打出一掌。「不!」方止情再一次發出驚心動魄的叫喊聲。

    只見她迅速衝上前想為他擋下這一掌，偏偏獨孤絕在這一瞬間稍稍恢復了神智，在這危急的一刻，本能地將她往旁邊一推，讓自己被徐彪的一掌無情地重創。只見他口吐鮮血，倒退了好幾步，險險地站在斷崖旁。

    他那雙厲眸快速地掃過眼前情況，令眾人僵愣在場，再不敢輕舉妄動。

    誰知道這如邪魔般的他究竟還有多少潛力?「絕，快讓我看看你的傷!」方止情忍痛地自地上爬起，接著便要上前替他療傷。「別過來!」獨孤絕這時已然分不清自己對她是何心態，在看見她肩上的傷時，他隱約明白是何人所為。呵!他終究還是親手傷了她!雖說這是她背叛他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他卻依然為她的傷而心痛不已。

    「絕，就當我求你，讓我替你療傷吧!」方止情還想上前，卻教他再次喝止。「我叫你別過來!」獨孤絕厲聲喝道。「別對我顯露你的善心，我再也不會相信你所說的任何一句話!」為什麼要背叛他，他是那樣全心全意地信任著她呵!為什麼要讓他對人性再次感到絕望?為什麼?!「絕……」看著他充滿仇恨的眼神，方止情只覺自己的心像被狠狠地剖成了兩半。「別叫我，你沒資格叫我!」獨孤絕暴出狂吼。

    這一吼，讓他口中不斷嘔出鮮血，看來，徐彪這一掌確實傷他極重。

    徐彪在一旁看見他受傷很重，衡量情勢對自己有利，若不趁此機會將他除去，更待何時!像是看穿他的歹毒心思，獨孤絕朝他大喝道：「別過來!」

    被他冷殘的目光所震懾住，徐彪果真不敢再上前。

    失血過多的獨孤絕，體力漸感不支，明白自己已然了無勝算，亦不願死於這批賊人之手，於是選擇了自己想走的路。方止情看出他眼中決絕的光芒，再也忍不住心中悲痛，朝他喊道：「絕，求你別丟下我!」獨孤絕朝她冷諷一笑，眼帶恨意地直直看著她的眼。

    「事已至此，你又何須惺惺作態。」

    「不，我從沒想過傷害你，請你相信我。」他悲憤的眼神令她心痛不已!她無法承受他的恨!她不想他恨她!「你確實不想傷害我，你只想要我死。」獨孤絕恨極開口。

    「不是這樣的!」方止情神情淒然地搖頭。

    「事實已擺在眼前，你一再否認還有什麼意義。」獨孤絕扯唇詭笑，那笑看得她心痛不已。「絕……」事已至此，她還能說什麼?「既然你這麼想要我的命，那我給你就是了。」獨孤絕又是一笑，他笑得詭譎，笑得令人不寒而慄。「絕?!」方止情心一驚，他卻不再將眼光放在她身上。

    獨孤絕狠厲地環視眾人。

    「倘若今日我僥倖不死，這筆債，我遲早會向你們加倍討回。」

    話聲方落，他迅速退到懸崖旁。

    在他縱身一躍的剎那，他以眼神明白地告訴方止情——他恨她!那雙充滿強烈恨意的黑瞳深深烙進方止情的眼底、心裡，那劇烈的痛教她幾乎承受不住。「絕，不要!」

    她悲痛欲絕地疾奔上前，就在幾乎要摸到獨孤絕衣袖的瞬間，他已然直直墜人無底黑暗深淵。「不……」方止情痛聲嘶喊，卻只能看著他挺拔的身影快速消失在眼前。「絕，你等我。」她才想跟他而去，卻教徐彪等人給抓住。

    「聖女，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在場眾人怎麼也沒想到，這邪魔竟如此輕易讓聖女對他動了真心!方止情無法掙脫他們的鉗制，就這麼跪坐在斷崖旁。

    霎時，她忘了哭泣、忘了掙扎、忘了這世間所有的一切。

    她的心已跟著獨孤絕掉落萬丈懸崖，再也尋不回……

    第七章

    明月高懸，萬籟俱寂。

    柔和月光照映在那張絕美麗顏上，明顯看得出她蹙眉的難受神情。

    「絕，別丟下我!不要!」方止情霍地坐起身驚喊出聲，涔涔冷汗亦自她光潔的額淌下。她張大眼看清眼前一切，這才明白，自己又夢到了兩年前那椎心刺骨的一幕。愧疚就像千萬條蟲似的，日夜不斷地啃嚙著她的心!已經整整兩年了，雖然親眼目睹他重傷墜崖，她卻仍抱著微渺的希望，在崖底找了三天三夜，在不見他屍骨的情形下，她更有了足夠的理由相信他仍存活於世。在她決定離開的當時，村人們雖極力挽留她，但，邪魔已除，他們再無理由強留下她，只能以感恩的心情目送她離開。此後，她走遍大江南北、尋過五湖四海，為的，便是尋他。可得到的結果，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每個夜裡，她所夢見的，是他含恨的目光，無止無盡地折磨她的心。昔日的一切並未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稍見消褪，反而更加深濃、沉重，清晰得像是牢牢烙印在腦中似的。「主子，你沒事吧?」篤實的敲門聲硬生生地打斷她的思緒，站在門外的，是名極為俊朗挺拔的男子，此刻臉上呈現的關切是這般濃厚。「我沒事，你回房去睡吧!」方止情朝門外淡淡開口。

    男子卻是動也不動，絲毫沒有離去的跡象。

    「你還是忘不了那件事。」一抹心痛閃過他幽黯黑瞳。

    方止情揚起一抹苦澀的笑，那雙清眸流露出的，是她自己才明白的痛。

    如何能忘呢?想她窮盡這一生，也不可能忘得了那一天，更忘不了他!「主子，別再找了!忘了他，忘了那件事吧!」他心痛她日夜不停的自責，那顆善良溫和的心再這麼繼續下去的話，他真不知道她會變成什麼樣?打從一年前，她出手救了教仇家重創的自己，他便認定她是自己此生唯一的主人，不管她如何反對、拒絕，他就是堅持要留在她身邊保護、照顧她。也因為他的堅持，他陸續自她口中得知有關她的一切，包括兩年前那令她心碎神傷的殘酷事實。「逐雲，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你就別再勸我了。」方止情輕柔的嗓音所隱含的，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哀傷。她痛，曲逐雲也跟著她痛!這一年的相處下來，他隨著她四處行醫治病，瞭解她的性情善良溫和、無慾無求，每每總是為了那男人，她才會顯露這般激烈的情緒。那人在她心中佔了極重要的位置，只怕誰都無法取代，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愛慕她的心!他希冀有那麼一天，她的眼裡終能容得下他，忘了那總令她傷心難過的人。「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你該從自責中走出來了，畢竟，真正有錯的人並不是你。」他千篇一律地勸慰她，就盼她能聽入耳。「你不會懂的。」方止情輕搖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