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古意

    聞言，獨孤絕霍地轉身面對她，他擰緊濃黑劍眉，語帶陰沉地開口。

    「若我一輩子需要你呢?」

    「這……」方止情無法掩飾自己的為難。

    獨孤絕黑瞳更冷。「算了，我不為難你。」

    方止情默然不語地跟在他身後，她無法給他他想要的承諾。

    走了一小段路，獨孤絕忽地停下腳步，側耳細聽週遭異樣的聲響。

    「怎麼了?」方止情看見他警覺的神情，心中湧起不安。

    獨孤絕忽揚起一抹詭魅的笑容。「有人闖入林中。」

    「請你別傷人!」方止情想也不想地便緊抓住他的衣袖。

    「少在我面前裝出一副和善的模樣，我不吃這一套!」正好有機會發洩他心中的怒火，他又怎會輕易放過!「就算你真的把人全殺了，你也不會開心，不過是徒增殺孽罷了!」看來，讓他服下化功散確實是必須的。「我想怎麼做不勞你費心!」獨孤絕冷道。「我警告你，若想再繼續待下去，就別多事，否則，我會讓你後悔莫及。」「你這又是何苦?讓自己過得快樂些不好嗎?」她真沒有把握可以改變他呵!「住口!在外面那些人眼裡，你是聖女，但在我眼裡，你什麼都不是。別以為就憑你三言兩語，便能教我改變!」獨孤絕厲眸裡閃著邪殘光芒。「我是人見人怕的嗜血邪魔，任誰也無法改變這事實。」「真的改變不了你嗎?」方止情直視他的眼。

    獨孤絕凝著她的眼，知道自己的回答若令她死了心，那麼，她定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他。「要我改變，除非……」他願為她改變，只求她能永遠待在他身邊。

    只是，她肯嗎?「除非什麼?」

    「你做不到的!」獨孤絕黑眸微瞇，卻難掩心中渴望。

    方止情凝視著他的眼，心裡十分清楚他的要求。

    「哼!讓開!」見她這表情，他已然知道答案。

    益發用力地抓著他的衣袖，方止情朝他斷然開口。「不，我答應你，永遠陪在你身邊，絕不離開你。」雖然有些遲疑，但她還是說出了她的承諾。

    永遠。

    這是多麼珍貴的承諾，更是他不敢奢望的夢想。

    像他這樣一個人人懼怕的邪魔，竟輕易得到恍如仙女般的她的承諾?!不!他不相信!這一定是她為了救那群不知死活的人，隨口諶騙他的謊話!但，為什麼她的雙眸卻是這般澄澈堅定，教他無從懷疑她的真心。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倘若她敢騙他，他定會教她後悔今日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只要你答應我，從今而後絕不枉殺一條人命，我便永遠陪在你身邊。」方止情用著堅決的口吻說道。「你當真不悔?」獨孤絕冷冷地開口，可眼神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態，他多害怕她真的就此轉身離開。凝視著他的眼，方止情清楚地看見他不為人知的孤單、寂寞。

    既然上蒼讓她遇見了他，而他亦執意要她，那麼，就讓她留下來陪他吧!「既已許下承諾，斷無反悔之理。」

    「你知道違背承諾會有何種下場嗎?」他冷戾的眼神教人不敢逼視。她是為了他人的生死而答應他的要求，她的人願意留下伴他一生，可她的心呢?又是否會屬於他?「你放心，絕不會有那麼一天!」方止情給了他最堅定的答案。

    聞言，獨孤絕湛黑瞳眸不覺染上狂喜光采，唇角更揚起一抹滿足的笑。

    見他心喜，方止情亦跟著漾開淡淡笑容。

    伸出纖纖素手，她握住他厚實的大掌。

    「咱們回家吧!」

    獨孤絕心下一震，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一步步走向她口中的家，心裡早不將那群闖入林的人放在心上。今日，看在方止情的分上，就放過他們一回吧!

    第五章

    回到竹屋，看到屋內慘烈的景象，方止情從錯愕、狐疑，轉為瞭解。

    看來，他是真的很在乎她呵!只是，她真的沒把握能回應他啊!她的個性一向平靜淡然，對於過於複雜、過於強烈的情愛一事，她本無意去懂、去瞭解呵!獨孤絕放開緊握她的手，不發一語地動手收拾．見狀，她也跟著一起整理。「你別動，我來就好。」這滿屋的瘡痍隱藏著危險，他不希望她暈到一絲一毫的傷害。「讓我幫忙吧!這可是我們的家呵!」方止情柔柔一笑，始終不曾停下手。聽她這麼說，獨孤絕心下一暖，便不再出言阻止。

    然而，滿屋的竹屑還真不好收拾，一個不注意，方止情軟嫩的手指便被一根竹刺扎到。她微蹙起眉，才想拔出那根刺，一旁的獨孤絕卻快速地抓過她的手，代她除去那根刺。「謝謝你。」才想收回手，他卻仍緊抓著不放。「你……」

    看見水嫩手指沁出血珠，獨孤絕想也沒想地便低頭含住她的手指，吸吮著它。方止情一愕，還來不及反應，一股奇異的感覺自指尖竄人胸口，誘人紅暈瞬間爬上她如花美顏。獨孤絕一抬頭，看見的，便是這動人心魂的神情。

    伸手輕撫她如絲一般滑細的臉龐．他順從心底的渴望，吻住她誘人紅唇。方止情一驚，才想退開，他的另一隻大掌卻牢牢扣住她的後腦，教她動彈不得。這一次，獨孤絕不再粗暴掠奪，他只是靜靜貼著她的唇，感受她的溫暖。他難得的溫柔融化了方止情的心，她沒有掙扎，任他將無言的愛憐一點一點地傳達給她……良久，他終於放開她。

    方止情略顯無措地退了一步，清眸始終不敢對上他。

    「你該餓了吧?我這就去做早膳!」

    也不等他回話，她逕自往後院走去。

    獨孤絕看著她細微的轉變，一雙邪魅黑眸流露出淡淡的喜悅。用完早膳，方止情照例熬了碗寧神藥茶遞給他。這回，獨孤絕沒有出聲拒絕，他只是瞅著她的眼，便接過藥茶一飲而盡。方止情知道他為了自己已然做出許多的讓步，這也更讓她相信，他絕非人們口中的嗜血邪魔。只是，這駭人的傳聞究竟是怎麼傳出的?!放下藥碗，她隨著他一同坐在柔嫩的草地上，同樣仰頭看著藍天白雲。

    獨孤絕十分喜愛她的主動接近，雖然，她親口允諾陪他一生一世，但他心裡卻沒有一絲真實感。明明她就陪在自己身邊，他心裡的不安和恐懼卻不曾消失，反而有越顯深濃的跡象，令他無時無刻都想將她緊緊擁在懷裡，讓她永不離他身邊。才這麼想著，他的一雙長臂便已將她牢牢鎖在懷中，力道強勁，卻又不至於傷害到她。方止情教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一驚，本能地在他懷裡微微地掙扎。

    這樣的親呢接觸她還無法習慣，但她卻能感覺得到，自己似乎越來越眷戀他溫暖有力的擁抱。「別動。」她的掙扎只會令他更加不安，同時不肯輕易放手。

    他十分明白這股不安源自何處。

    長久以來，他的心裡只有冰冷、黑暗，而她的出現帶來了光明，逐漸溫暖了他冰封孤獨的心。他感到恐懼、害怕，就怕自己終有一天會失去她，再度重歸黑暗。

    在他擁有了溫暖和愛後，他已然無法再承受那啃噬人心的寂寞!是以，他無法失去她。

    絕對不能。

    「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深沉的醇厚嗓音，蘊涵了他內心最真的請求。「我答應你。」既然他一定要她不時地承諾，她亦不吝於時時給他安撫。只是，他那炙熱的懾人目光看得她心慌意亂，她就像著了魔似的，只能任他一點一滴地入侵她的心……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獨孤絕將她摟得更緊了。

    DREAMARKDREAMARKDREAMARK雅致清幽的竹屋後，有著一泓清澈水潭，方止情正坐在潭邊大石上，靜靜享受這寧靜祥和的時光。看著廣闊穹蒼，令人心動的，是無邊無際的藍，而她身旁伴隨著的，是同樣不喜言語的獨孤絕。不知為何，自從答應留下來後，她心裡竟漸漸有了歸屬感，同時，亦漸漸能夠接受他陪伴身側的事實。想她執意走進他的生命，意欲改變他，誰知這一接近，自己原本平靜無波的心也慢慢起了連她也無力阻止的變化!這樣的變化，她真不知是好或壞?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全然不覺一旁的獨孤絕幽黑專注的目光始終不曾自她身上移開。一開始，他擔心這裡的生活平淡無趣，她終有一日會厭煩而離去。

    然而他真沒料到，在這平靜的谷裡，她竟會適應得如此良好，從不曾見她露出無趣不耐的神色，一張清靈絕容總漾著恬然自得的笑。為了平靜他起伏不定的心，清脆動人的笛音時常迴盪在這深山幽谷中。

    有她陪伴的日子，他感受到不曾領受過的溫馨自在。如果，她能停止熬煮那些安寧茶的話，他會更開心。深深凝望著身旁的人兒，她絕美的容顏、溫柔恬靜的性子全是這般吸引他，令他心底湧現衝動，想真實擁有她的渴望不時地在他體內竄蕩。但他不想嚇著她，是以，他只能百般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