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扶釵
楊朔風非常肯定冷朝笙聽得到這些話,因為他方纔已瞧見他的指頭動了幾下,嘴唇和眼皮也輕顫著。
「這樣不行的!我們既然將他救回,就一定要讓他好好地活著,他不想吃藥我們也必須勸著他吃才對。」曲蘅對楊朔風的話不贊同。
她居然為了躺在床上的那個人駁回他的話?!楊朔風有些訝然和惱怒,不過他氣的不是曲蘅而是冷朝笙。他突然問:「蘅兒,今天如果躺在床上的人是我,你是不是也會勸著我吃藥呢?」曲蘅聞言一愣,她猛搖著頭,一臉的不願。
楊朔風見她這樣也感到詫異,「為什麼不?」
「我才不要楊大哥受傷,我不喜歡這樣。」她仍是搖著頭,一想到他受了傷的模樣,她就好難過。
楊朔風抬起她的小臉,見她眼眶發紅並泛著盈盈的淚光,他歎了口氣。「傻蘅兒,我又不是真的受傷了。」
他滿心安慰地將她擁入懷中,知道她這麼愛護著他,他的心中自是一片歡喜。
「到淨心亭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呢。」楊朔風說完便牽著她要離開房間。
「楊大哥,我們都離開了,那他怎麼辦?」曲蘅指著床上的冷朝笙。
「待會兒照顧他的婢女就會回來,你別擔心。」
「嗯。」兩人一同走出房門,曲蘅也細心地將房門關上。
***
一股椎心刺骨的痛楚從胸口蔓延到他全身,除了傷口的痛之外,還有道人背叛的心痛!
冷朝笙在黑暗中哀歎著,為什麼他視為兄弟的人竟狠得下心殺了他?難道他平日對他不夠好嗎?為什麼他要那樣做?這股背叛像一座寒冷的冰窖將他深深地禁鋼著,他真想就這樣躲在這裡,永遠別再出去了;直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及臉上的柔細觸感為他在黑暗中帶來一絲光明,他看到冰窖的門打開了……
原來自己被人救活了。聽那聲音所言,他得知救他的人是她所謂的楊大哥……
什麼不吃藥會對不起楊大哥?他又沒求那個人救他,他何必管那人的感受?咦,她身體很差嗎?不然為什麼吃了十六年的藥呢?什麼「乖乖」地把藥吃下?他堂堂的一城之主竟被人用這種哄小孩子般的語氣對待?而且他不是怕藥苦才不吃,他只是不喜歡那種味道而已!
接著他便感覺到一股苦澀的藥汁從他喉嚨灌下;他難受地本想吐出,但又擔心那人真認為自己怕苦,所以便不服輸地將藥全部吞下。
一個冰冷且鋒銳的男音在她喂完藥之後響起,由在場的人口中,他知道那人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姓「楊」,且還是一位莊主。只是……這裡是什麼莊呢?從那位楊莊主口中,他聽到了明顯的告誡意味。他說的沒錯,他如果不以最快的速度康復,善惡城底下那些有野心的幫派若得知城主傷重的消息,便可能會滋事!
再聽得他們接下來的對話,他有了一個認知--在他床邊的這兩個人想必是一對愛侶吧!這時,他的心中突然湧起一陣失落感……
冷朝笙掙扎地想張開眼看看救他的到底是何人,好不容易睜了個縫隙,卻只見一黑一白的背影已相偕離去,留給他一個靜謐的空間……
***
早上一同練功的六人外加東方巧兒,七人正在淨心亭中泡茶、聊天還有下棋;幸好淨心亭夠大,七個人全坐在其中,也不覺得擁擠。
等和曲蘅下完一盤棋後,楊朔行問:「曲蘅,怎麼不見你的雪孤呢?」
「我們練完功回來後就沒看到它,我也不知道它到哪去了。」
「怪了,它不是你的跟班嗎,怎麼會離開你身邊呢?」駱少揚說。
「昨天我在莊外看到幾匹狼在林間出沒,你們說,它們會是雪孤的朋友嗎?」楊朔亭問。
「原來亭哥哥昨天一直在莊外呀!難怪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你。」東方巧兒開口道。
楊朔亭聞言只是翻了個白眼;要不是因為她,他何必一整天都待在外頭?這會兒要不是大哥也在這裡,他才不會到淨心亭來呢。
「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雪孤來之後的這幾天,好像每到申時前就有狼叫聲。」楊朔行道。
「嗯,可能是它們找雪孤去聊天。」駱少揚煞有介事地點頭。
「那要不要泡個茶吃些小點心啊?」楊朔行回他一句。
「這……」駱少揚不知該如何接口。
曲蘅心中滿是不安,她低頭喃喃地說:「它們……會不會是來帶走雪孤的?」
就在這時,一陣劇烈的痛楚刺過曲蘅胸口,她驚叫一聲,然後伸手自頸間拉出一條黑白交纏的細繩。
「蘅兒,你怎麼了?!」坐在她身邊的楊朔風緊張地叫道。
曲蘅手捧著繩子的另一頭,只見那是一塊墨綠色且泛著隱隱紅光的圓形玉珮;她愣愣地看著它,完全沒注意到在場的其餘六人也專注地盯著她。
這塊玉……難道就是蘅兒的師父所說的那塊嗎?楊朔風思忖著。見那塊玉的表面刻著奇異的線條,像是字又像是圖,再加上還透著紅光,著宜令人心感詭異。
「蘅兒?」見曲蘅對他之前的問話沒反應,於是楊朔風又叫了一次,但她仍只是失神地坐著。他伸手輕碰了下她的肩膀,不料這個動作卻讓她驚跳了下!
「啊!」
「蘅兒……」不只楊朔風,眾人皆對曲蘅的反應感到不解。「楊大哥?」曲蘅迷惑地眨著眼。
「沖兒,你剛怎麼了?」楊朔風擔心地問著。今天對他而言其是難捱,先是早晨她驚險地從空中掉落,接著是他初嘗醋味,然後就是現在……
「我……」曲蘅回想了下,「喔,這塊玉剛才突然發燙,我被它燙到所以把它拿出來看看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只是這會兒……它好像又不燙了。」
楊朔風摸了下她手中的玉,的確是沒有燙人的跡象。他問:「你剛剛愣了那麼久就在想這個嗎?」
「什麼?」曲蘅睜著一雙大眼。什麼愣那麼久?她才剛把玉拿出來而已呀!
「曲蘅,難不成你剛剛在發呆?」楊朔亭見她一臉茫然的模樣便問。
「發呆?我什麼時候發呆了呀?」曲蘅反駁他的話。
「那大哥剛剛叫你那麼多聲,你又怎麼不應呢?」
「楊大哥剛才有叫我嗎?」曲蘅疑惑地轉向楊朔風,見他點頭,她納悶地說:「奇怪,我沒聽到呀……」
在座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全對曲蘅的話很是詫異。這姑娘到底怎麼了?就在大家沉浸在一片迷惑當中時,雪孤踩著無聲的步伐踏進了淨心亭。
「雪孤,你來啦。」曲蘅看著來到她身漫坐下的雪孤,然後從它的眼中看到了不捨。「雪孤,你……」
這時,雪孤突然踢了楊朔風一腳,楊朔風隨即轉頭怒瞪著它,「你是要我把你的腳踝跺下來嗎?」
以往雪孤對於他的怒視只是回以相同的怒氣,但這會兒卻只見它別有深意地看楊朔風。楊朔風自己也發現了,他從雪孤的眼中看到了離別,也明白了它要他好好照顧曲蘅的要求。
一陣狼嗶響起,眾人不解地面面相覷,東方巧兒則是有些害怕地顫抖著。聽那狼嗶似乎離他們很近,她好怕那群狼突然衝進來喔!
雪孤沒有理會那聲音,只是靜靜地看著楊朔風,彷彿在等他的回答。
見著它眼中堅決的去意,楊朔風終於誠摯地說:「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照她的。」
像是滿意他的答覆似地,雪孤站起身深深地看著曲蘅,直到狼嗶聲再度響起,它才轉過身走出淨心亭。
「雪孤,你要去哪裡?」曲蘅喊著。她有種預感。雪孤這一去便不自再回來了!
雖然聽到了曲蘅的呼喊,但雪孤仍繼續往前走。
「雪孤!你別走啊!」曲蘅淚撻撻地站起身想要追上去,楊朔風及時抱住她的身子,令她無法動彈。「楊大哥,你放開我,雪孤要走了!」
「別過去。」楊朔風只是溫柔地對她說。
「不行,我可以感覺得到雪孤這次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我不要它離開!」曲蘅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只是被楊朔風的鐵臂抱住,她怎麼也掙脫不開!
「蘅兒,別哭,我知道,它剛剛已經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了。」見她哭得傷心,楊朔風心中也是一陣難受。
「楊大哥,我不要雪孤離開……」
「蘅兒,你聽見剛剛的狼嗶聲沒?那是雪孤的同伴。雪孤是一匹狼,它也有屬於它的生活,而現在,它的族人已經在召喚它了,它非回去不可呀。」楊朔風柔聲勸著,聽得一旁的人都睜大了眼睛。他們沒想到向來淡漠、冰冷的他竟然也可以這麼溫柔,這是他們初吹看到楊朔風的另一種面貌。
雪孤的身影終於停了下來,它微回過頭看著亭中傷心的人兒,最後仍毅然決然地前足一瞪,躍牆離去。
「雪孤--」
曲蘅悲傷的一喚,然後哭倒在楊朔風懷中。畢竟她和它已有五年的感情,它突然離開,她的傷心自是不在話下。眾人見她哭得傷心,七嘴八舌地急著安慰她,只有東方巧兒不是滋味地看著。她的亭哥哥竟然這麼關心曲蘅,這讓她看得好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