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天生奴才命

第12頁 文 / 鳳霓

    「隨意?」

    「對,想彈什麼就彈什麼。」

    「好,那請公子一旁坐著吧!」坐到琴後,待白雲坐定,粉影便輕挽袖緣,做好預備動作。

    不一會兒,美妙的琴音開始從纖細的玉手下流洩而出,或高亢或低幽,或抒懷或感傷,小小廂房內充斥著情感。

    白雲表情閒散,但藏在半垂長睫下的一雙褐眸卻是異常專注地凝視纖手與銀弦間的動作,攏、捻、抹、挑、彈、勾,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每一個潛藏的情感,他都細細的品味研究,當三首曲子終了,長睫終於緩緩掀起。

    「你彈得很好。」輕悠的嗓音淡淡讚美。以適才的三首曲子來說的確是不錯,聽得出琢磨過技巧,但是情感上……卻隱約藏著冰冷,這位粉影姑娘內心輿纖柔的外表大相逕庭啊,恐怕也不是普通的藝妓。

    「公子過獎了。」粉影淡笑。

    白雲也笑,隨即長手一勾,豪爽地把桌上的整袋錢拋到粉影面前的桌上。「拿去。」

    「這……謝謝公子。」

    「謝什麼?反正是向二少爺的金子,你若要謝就去謝他吧!」緩緩起身,白雲也走到琴後,「我突然覺得手癢,讓我試試吧!」

    「公子?」

    「讓我試試沒關係吧?還是你怕聽了耳朵會痛?」

    「不是,只是你是貴客,粉影不敢怠慢。」

    「不讓我彈才是怠慢我。」袖袍一揮,偌大的琴瞬間飛移到圓桌上,投給瞠目結舌的粉影一個調皮的笑容,白雲走回圓桌。「小生我要獻醜啦,還請粉影姑娘別太嫌棄。」

    「嫌氣不會,粉影怎麼會——」話還沒說完,一記氣勢磅礡的琴音便教她愕然。

    第一聲就如此震撼人心,彷彿瞬間躍飛於絕頂巔峰,置身在深山雲海裡,風是冷的,然而心卻火熱無比,不因天地間只有自己一人而寂寞害怕,遠方乍現的曙光讓他充滿了希望。

    時高時低的音律就像腳下的浮雲,時而狂勁奔放,時而綿緩細長,就像襲來的風,一切都是變幻莫測。

    才一盞茶的時間,粉影就完全沉醉在白雲的琴音裡,然而撫琴的白雲卻無所覺,食指、雙眸完全專注在一條又一條的銀弦上。

    冷冷冰弦、冷冷冰弦,他果然會!

    深山雲海、勁松冷風,是了,就是這種感覺,那時的他只有一人,為了一個原因,時常撫琴度夜,然後等待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出現為他祈禱,祈禱他能平安無事,祈禱能早日找到他……

    為了他,他一直忍受著;為了他,他一直等待著,然而他到底是誰?

    閉上眼,白雲用著幾乎是虔誠的心,努力追逐心裡到處奔竄的感覺,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就快追到了!

    驀地,一個抽痛卻割過追逐的腳步,白雲當下吃痛地低吟了一聲,而昂揚奔放的琴音也瞬間凍結。

    「公子,你怎麼了?」因琴音乍停而回過神的粉影一個抬頭,就看見白雲臉色蒼白,額上還淌著好多珠汗,驚得她立刻奔向前關心。

    「沒……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頭痛……」白雲撫著頭氣息不穩的說。

    「可你的臉色很不好啊,要不要粉影幫你請個大夫?」

    「不用了,剛剛……只是瞬間覺得難受,現在好多了。」

    「是嗎?」看著白雲依舊蒼白的面容,粉影有些懷疑他的話。

    「呵呵,別為我擔心,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這個頭痛其實來得好,代表我的記憶正緩緩恢復呢!」

    「公子失去記憶?」

    「是啊,不過剛剛托你的福,讓我記起一些事,我想再遇不久……」恍然一笑,白雲的眼裡劃過濃濃思念。「我便可以找回我失落的心了。」

    「失落的心?」粉影若有所思的咀嚼他的話。

    「好了,既然身體不舒服,我就認命點先回去休息,待會兒記得幫我跟向二公子說一聲。」白雲邊說邊緩緩起身。

    「粉影會的。」

    「那好,我先回去了,改日有空,我再來找你。」

    「好,粉影一定等你。」

    白雲聞言,才踏出廂房的身影立刻回轉。

    「剛剛你只是從我的琴聲裡得到共鳴,那並不是什麼情感,所以……你的心不在我身上。」白雲扯著笑,目光淡然地看著粉影。

    「公子……」粉影清雅的粉顏瞬間染上酡紅。

    闔上門,轉過身,門外傳來白雲悠悠的一段話,「你的心在哪裡,你該最清楚的,粉影姑娘。」

    第六章

    青樽苑裡——

    「向樽日,我發現我會什麼了!」

    人未到,聲先到,坐在桌前批閱卷宗的向樽日一聽到門外的聲音,手中的筆有一瞬間停了下來,但很快地又開始移動。

    「咿呀」兩聲,樽樓的門在向樽日翻頁的同時被推開。

    「向樽日,我找到可以貢獻的東西了。」門才被開啟,一抹人影隨即跳人,然後「砰」地一聲,門扉又被關了起來。

    「進門前應該先敲門。」向樽日頭也不抬地說。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還有關門不可以用腳要用手。」向樽日又糾正道。

    「是是,下次改過、下次改過。」對於向樽日多如牛毛的規矩,白雲一點也不在意,只是笑著揮手隨口應聲。

    「你的下次是指哪一次?」向樽日終於抬頭了,只不過眼神有些不悅。

    很多事情他糾正,白雲說下次改,可下次依然犯錯,然後下次還有下次,可見白雲從來不把他的話聽在耳裡、記在心底。

    每天像是抓準時間般,只要他一回樽樓,白雲一定出現,之後就跟在他後頭跑,自此他習慣的安靜生活因白雲而變調,靜謐的青樽苑成了白雲玩耍的地方,該是嚴肅辦公的樽樓成了無聊閒嗑牙的場所,偶爾白雲甚至會纏著他帶他到市集玩。

    白雲總是興致一來就往他這裡跑,然後不管他是不是喜歡就硬是纏著他說話、陪他吃飯,可無聊了就又跑得不見人影,就像今日,他消失了一整個下午。

    要不是槐天突然來向他提及他和白雲一塊上芙蓉苑的事,他也沒料想到白雲的消失是去了花樓。

    終究是男孩,不能怪他,他也是男人,懂得男人的需要,只不過他曾說過的「喜歡」,其實只是小孩的惡作劇吧?

    他就像調皮的風,來來去去全憑心情,讓人抓不住蹤影,向來規律的生活因他的恣意而擾亂了,心湖也泛起陣陣漣漪,吹皺了原有的平靜……

    「生氣啦?』瞧見向樽日眼底的不快,白雲有些心虛地暗自吐了吐舌頭,但說也奇怪,向來沉穩嚴肅且不易顯露情緒的他怎麼會為這點小事生氣?照以前的經驗,他頂多說說而已,從沒像現在這樣生氣,今天還真是奇了。

    瞧著一語不發的向樽日,白雲搔頭一笑,然後想到一個主意。

    「別氣別氣,我跟你說,我昨日遇見一個貴人,讓我發現我竟然會彈琴,彈琴耶!沒想到我是那麼有內涵的人,就說我長得如此不凡,氣質、內涵定也高尚無比,果然……唉唉!反正我想說每天瞧你都忙得要死,身心一定非常疲勞,所以我彈些曲子給你聽,幫你放鬆精神可好?」

    「彈曲子?」皺起眉頭,是誰又洩密告訴他他喜歡聽琴的?看向他手中的琴,向樽日黑眸一瞬;沒想到連蕖兒……唉!

    「對啦對啦,彈曲子、彈琴、撫琴都是,我現在就彈給你聽,你仔細聽好啊!」

    「等等,你確定——」

    「放心、放心。」擺手一笑,白雲將手上的琴一擱,隨即坐下撫弄琴弦。

    第一聲琴音便是低悠遠長,讓原是嚴陣以待的向樽日鬆了一口氣,接著第二聲、第三聲……向樽日不禁看向撫琴的白雲,暗歎他年紀輕輕,竟有如此高超純熟的技巧。

    聲聲入耳、絲絲入扣,令人心曠神怡,聽著聽著,不知不覺便沉浸在寧靜的琴聲裡,提起筆,向樽日繼續批閱未完成的卷宗。

    夜未深,人初靜,心靈合一……

    然而——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淒淒。乍暖還寒時……」幽怨無比的歌聲乍現。

    大手猛地一顫,紙上風字的尾巴瞬間如野馬脫韁,狠狠斜畫過大半的空白,在墨毀壞整個卷宗前,向樽日連忙大叫:「停!停停停!」

    「幹嘛啦?我正彈得盡興,你幹嘛打斷?」白雲嘟起嘴看向他。

    瞪著被風尾巴掃掉大半的空白,向樽日緩緩抬起頭,「你……你剛剛彈的……那是什麼曲子?」

    「你不是讀過書,不會不知道吧?不過你如果不小心忘記了,我也可以告訴你,剛剛那不算是曲子,只是一闕詞,只不過我將它套上了曲調,然後——」

    「我問的是這曲……詞,你沒事唱它做什麼?」

    「能做什麼?不就是幫你解悶、放鬆心情?只不過想想撫琴太單調,所以順便唱些曲給你聽,怎樣?有沒有很感動?有沒有心情很舒爽?」白雲眨著期盼的大眼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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