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風詠絮
十二點一到，餐廳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吃完最後一口燴飯，在等候飯後甜點和飲料的顏廷旭並不像往常匆匆離開，反而掏出鋼筆、記事簿，準備忙裡偷閒，為尚未出世的寶寶想幾個吉利好聽的名字。
隔壁桌坐了三、四個粉領族，把握午休時間吃飯，八卦說得不亦樂乎。
因為有木製花台和盆栽的遮掩，一開始顏廷旭並沒有注意聆聽，直到熟悉的名字飄進耳裡——
「唉！真羨慕玉欣的好運氣，居然真的讓她飛上校頭成鳳凰了。」一個女聲歎息道。
「可不是嗎？總經理一向都是我們心中的偶像，他一結婚啊，我就覺得失去了上班的衝勁。」
「有這麼嚴重嗎？」先前的女子笑著。
另一個較為低沉的女聲插嘴：「方姐，你不曉得，麗君從一進公司就被總經理煞到了。」
被人談論著的男主角顏廷旭瞪大了雙眸，一時之間忘了幫寶寶取名的事。
「哦！」被稱為方姐的人莞爾。
顏廷旭略一思索，認出了她的聲音。她是會計室的課長方瑞娥，也算是公司的資深員工。
「是啦、是啦，我就是暗戀總經理啦！暗戀又不犯法。」麗君賭氣地說。
被暗戀的顏廷旭受寵若驚。
可是接下來他所聽到的勁爆八卦就讓他笑不出來了。
「運氣？那可不見得。」略低的女聲冷笑開口：「該說她手段厲害才對。」
顏廷旭聽了，臉色一沉。
「人家可不是省油的燈，一進公司就千方百計打聽總經理的行程，坐電梯故意不期而遇，送公文跑第一，就算沒有事做也要留下來加班，我們哪比得上？」
眾人忿忿不平，「想當初，方姊你是怎麼照顧她的，結果呢？她嫁給總經理時，有請半個同事去參加喜筵嗎？」
「更過分的是，她為了博取總經理的憐惜，居然向總經理哭訴我們這些同事聯手排擠她，對她冷嘲熱諷！天地良心，我們只是捧人飯碗的小職員，誰敢向天公借膽欺負上司的女人啊？」
「她那叫作賊心虛，偏偏咱們總經理耳根軟，相信了她的謊話。」麗君嘟噥道：「還以為她是孤苦無依、力爭上游的好女孩。」
顏廷旭心頭一沉，一些疑點逐漸浮現。
「她跟羅小姐相認的時候才好笑哩！明明等了兩、三次都撲了空，連午餐都顧不得吃，還裝出一副巧遇的模樣，好虛偽。」
「偏偏羅小姐還好心地叫總經理要多多照顧她，這才叫作引狼入室，真是好心沒好報。」
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江玉欣的企圖心太過明顯。
「這就是為什麼人家能當上總經理夫人，而你只能做個小職員的原因啊！」略微低沉的女聲取笑道。
「我只是為總經理打抱不平而已。」
「你省省吧！人家新婚燕爾、甜甜蜜蜜的，還需要你打抱不平啊？戀愛使人盲目，這句話說得一點都不假；別說只有女人會被愛情沖昏頭，男人也是一樣的啦！」
一句句嘲諷的話，像小蟲子般鑽進顏廷旭的心底，讓他原本英俊好看的臉龐冒出冷汗，微微扭曲。
這只印證了一句話——雞蛋再密也有縫，總有一天紙是包不住火的。
「麗君，你怎麼了？」
「沒什麼啦！」被喚作麗君的女子無精打采地說：「我只是覺得總經理有點可憐。」
眾人一陣沉默。
「清官難斷家務事，就算江玉欣再怎麼表裡不一，也是總經理自己做的選擇，我們也沒資格管別人家的事，管好自己的飯碗就好。」
顏廷旭灌下了已經冷卻的苦澀咖啡。
他震驚於剛剛聽到的那些話。自己視若珍寶的嬌妻，在外人眼中的評價竟是如此的不堪。
不！一定是哪裡有了誤會。他安慰自己。
或許，這只是她們眼紅嫉妒的刻薄話罷了。
玉欣是那麼可愛、坦率的小女人呀？不會是那種工於心計的拜金女。
不會的……
※※※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很容易就在心中生根發芽。
如同一桶冰水兜頭淋下，顏廷旭拿下了戀愛時的玫瑰色眼鏡，他努力嘗試著以客觀的角度來觀察他的新婚妻子，想要找出她可愛與坦率的長處，想要推翻他所聽到的醜陋詆毀。
結果是失敗的。
玉欣對爸媽是小心翼翼的討好奉承，甚至對廷郁也是，但是對於下人們就不假辭色了。
身懷六甲的她大概是情緒不穩吧！不然不會因為芝麻小事而責罵犯錯的傭人。顏廷旭很痛苦地在心中為妻子開脫。
「廷旭，你看！這是我在百貨公司買的搖籃，很可愛對不對？」江玉欣甜蜜地問。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一整天逛街的收穫。
這些日子喝了各式補品燉湯，過著養尊處優的富家少奶奶生活讓江玉欣的臉圓了不只一圈，小小的眼睛裡閃爍的光芒也不知道是算計還是興奮。
麻雀一朝變鳳凰，當然是卯起勁來使少奶奶派頭。
孕婦裝、保養品、嬰兒服……江玉欣習慣了大方刷卡的消費方式，每次出門一定是滿載而歸。
心情低落的顏廷旭細細看著妻子略顯腫脹的身軀，忽然間想起了媽媽前天憂心忡忡的叮嚀。
他忍不住問：「玉欣，你是不是要小心一點控制飲食比較好？媽媽說你是孕婦，頭一胎不好生，應該多運動。」
江玉欣臉色一變，嘟嘴嬌嗔：「好啊！你這死沒良心的，我懷孕胖了一點，你就嫌棄起我來了。」
「不是這樣的！」顏廷旭有些無奈，「我是擔心你。
「哼！沒關係。」江玉欣甜甜一笑，攬住了他的腰，「等生完小孩後，我就去美容公司報名減肥，一定還你一個漂亮的老婆。」
沉溺於自己思緒之中的江玉欣並沒有發覺丈夫的落落寡歡。
※※※
又一次踏入顏季曜的新居，羅莉雅忍不住微揚櫻唇。
這裡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或多或少的參考了她的建議，符合她的喜好，也融合了他的品味，幾乎可以說是屬於兩人的小窩。
現在仔細一想，顏季曜根本就是存心不良，一開始就耍詐。
「我問你。」羅莉雅斜睨了他一眼。「你為什麼要找我幫忙佈置新家？」
明明自己家裡也有姐姐妹妹、侄女甥女等一大堆沒事人，卻偏偏來拜託她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
「當然是為了討我未來老婆的歡心啊！」他厚顏地道。
羅莉雅臉紅，「誰是你未來老婆啊？」
「誰啊？」顏季曜故作迷惑。「好像是那個拿著我的鑰匙，東西佔了我屋子的一半還不認帳的小賴皮喔！」
他可沒說錯喔。他的書房裡有一半的新書、文具用品都是莉雅跟他逛誠品時買下來的，視聽室裡裝的是她喜愛的伴唱機，還有她所喜歡的日劇VCD，餐桌上擺放的是她選的熏衣草小盆栽，就連他重要的商業用電腦也被灌入了莉雅喜歡的遊戲軟體。
唉！寵妻寵上天，他是注定出不了頭羅！
嬌柔馥郁的柔軟身軀環抱在懷，鼻間嗅的是屬於她的處子幽香，顏季曜男性的慾望不禁蠢蠢欲動。
「莉雅……」他低聲喚道。
那是充滿渴望與熱情的求愛，讓羅莉雅無可抗拒。
「嫁給我吧！」他說。
有人說過：求婚，是一個男人對女人最高的讚美。
而得到這一項最高讚美的羅莉雅不禁因喜悅而心顫。
她的回答是主動湊上櫻唇，親吻他剛毅好看的唇。
「小寶貝。」顏季曜低聲道：「你在玩火嗎？」
「嗯？」她的表情是嫵媚的，但是天真的神情中有著小女人誘惑的性感。
一雙柔荑放肆地在他的胸前游移，羅莉雅就像一隻溫馴的小貓咪，窩在主人的懷裡尋找最舒適的休憩位子。
就像一個貪吃糖果的小孩，初嘗戀愛甜蜜的滋味，便忍不住想要求更多。
克服了起初的羞怯與不確定，全心信賴顏季曜的她搖身一變，成為他最甜蜜的折磨。
顏季曜語帶痛苦，「莉雅，你在考驗我聖人的耐心！」
羅莉雅輕笑不語。
那是出自於女性本能的誘惑，甚至還帶有一絲暗自竊喜。
一種能讓所愛的男人在她面前俯首稱臣的驕傲。
柔軟的嬌軀在他的懷中蠕動，彷彿在考驗他的自制力。
「你這個磨人的小丫頭。」顏季曜咕噥著。
熱烈而纏綿的親吻落在羅莉雅的唇上，他捧起了她的雙頰，彷彿是飢渴的旅人尋到了沙漠的綠洲。
情人的親吻是世界上最奇妙的春藥，讓人虛弱又覺得強壯，情思敏銳又昏沉迷亂。
愈顯炙熱的吻好似火上加油，燃起了兩人更多更猛的激情。
唇齒相依，舌尖交纏，粗重的喘息和低吟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迴響。
如果說顏季曜是羅莉雅的戀愛導師，那麼無疑地，羅莉雅是一個有天分的好學生。
星眸微啟，芙頰泛紅的她模仿著顏季曜的動作，調皮的丁香小舌與他的舌頭交纏嬉戲，引燃更多火焰。
不知不覺中，他的手掌撫上了她胸前的柔軟，劃出火熱的漣漪，引起兩人的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