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風詠絮
答案是Yes?或NO?常受幸運之神眷顧的他居然有些忐忑。
分神看一眼白衣白裙的羅莉雅,赫然對上了她也正在觀察他的漆黑雙眸,他看到了令他驚喜的眷戀。
僅是驚鴻一瞥,羅莉雅就羞紅了臉;急忙把視線調開,然而這已經足夠了。
信心滿滿的顏季曜把車子駛向郊區,往沿海公路走。
「要去哪裡?」走出了市區又不是回家的路,羅莉雅禁不住好奇地問。
顏季曜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問哩!」
罵人嘛,她天生就缺少天分,差點脫口而出的「討厭」在舌尖又硬生生吞了下去,好像是在撒嬌而不是罵人。
「你……」羅莉雅欲言又止。
她低頭輕輕撫摸著有著絲絨觸感的玫瑰花瓣,涼涼的摸起來好舒服喔。
「帶你去海邊。」顏季曜說。
※※※
冬天的海邊冷颼颼的,海風夾帶著潮濕的鹹味陣陣撲來。
原本是夏日戲潮的觀光勝地,現在只有小貓兩、三隻,隔著遠遠的距離才有一、兩對人影。大概都是些熱戀當頭,不怕傷風流鼻水的傻瓜吧!
「小心一點兒走。」顏季曜牽起了她的小手,慢慢走過並不平坦的沙礫。
冬天的海邊別有一種悲愴壯闊的美。
「莉雅。」顏季曜冷不防地開口:「我喜歡你。」
這句表白真正表達出他昨天的強烈暗示,但羅莉雅聽了還是臉紅了。
涼涼的小手掌握在他的手掌中,象徵性的微微掙扎終究還是徒勞無功。
「我喜歡你!」他重複一次,語氣更加溫柔,「不是長輩對晚輩的喜歡,而是男人對心儀女人的喜歡。」
「喜歡」還算溫和的說法,正確地說,他對莉雅的感情更狂野、更激烈,可他沒說出口,只怕嚇壞了她。
「你呢?」顏季曜追問:「能不能給我一點點鼓勵,讓我能有所期待?」
被抓住的手心傳來了他的溫度,讓她的心跳得更加快速。
「莉雅?」一聲近乎歎息與懇求的呼喚由顏季曜的雙唇中送出。
彷彿等了半世紀之久,他終於等到了一個輕輕的領首。
「莉雅!」他毫不掩飾自己的狂喜,強壯的雙手環住了她的纖腰,輕而易舉地將她騰空轉了個圈圈。
「啊!」羅莉雅發出驚呼:「小叔叔!」
「不對,我可不承認你是我的侄女喔!」顏季曜摘下了一向斯文有禮的面具,顯露出藏在骨子裡屬於老么的頑皮與淘氣。
「呵!」羅莉雅噗哧一笑。
「叫我的名字。」顏季曜誘哄道。他伸手撫過她輕柔的髮絲,撫順她被海風吹拂的些許凌亂。
「季曜。」怯生生的語氣帶著試探。
他輕啄了她粉嫩的櫻唇。「再一次!」
「季曜。」這一次多了一些肯定。
「乖!」
得到的獎勵是更加熱烈的一吻,她只覺得臉紅心跳、呼吸急促。
這個吻很溫柔、很謹慎,滑過她的雙唇反覆挑逗。
「再練習一次。」他一本正經的說。
「季……」
這一次她沒來得及說完,早已蠢蠢欲動的火熱雙唇侵略了她微啟的櫻唇,長驅直入奪取她的芬芳。
這個吻,變得既貪婪又猖狂,彷彿要把她一口氣吞下肚子裡似的飢渴,讓親吻經驗只有幼稚園大班程度的羅莉雅頭暈目眩。
靈活的舌尖吸吮著她的丁香小舌,挑勾著她未曾識得的情慾。
從未有過的感官悸動讓她微微顫抖,未梢神經傳達的電流讓她的腳指頭不由自主地蜷縮。
明明是寒風凜冽的十二月天,可是她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寒意。
萬分艱難地讓理智踩下煞車,他依依不捨的離開她已經微泛紅腫的雙唇。
她的雙眸迷濛,微啟濕潤的紅唇散發出誘惑的光彩,彷彿在邀請他的憐寵。
他發出了沙啞的低沉笑聲。「你讓我等了好久好久。」
等了好久?這句話讓羅莉雅狐疑。
她眨了眨眼,剛剛他……他把舌頭……
一生中僅有兩次的深吻經驗,感覺竟是如此的雷同。
「啊!是……是你!」羅莉雅睜大了雙眼。那個在三年前偷走她初吻的登徒子!
「啊,被發現了?」
※※※
羅莉雅失眠了。
長久以來的疑惑和恐懼,居然在今天出現了戲劇性的轉折。那個令人氣憤的色狼居然會是一向彬彬有禮的季曜?
怎麼會?
原來三、四年前,顏季曜因為赴澳洲洽公,回程在香港轉機時班機誤點,風塵僕僕的他臨時決定回家休息幾天,沒想到一回到別墅居然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輕裝簡行的他沒有驚動任何人,走到二樓自己的套房洗了個澡,原本打算叫計程車回市區住飯店的,沒想到卻看到了顏廷旭拉著她來參加舞會。
「接下來的事,你全都曉得了。」顏季曜對她招供。
第二天他就畏罪潛逃了。
舌頭被咬的他足足有一個禮拜不能好好吃東西,連說話都含糊不清。
「如果早知道那個吻會把你推給廷旭負責,我就出來自首了。」顏季曜含笑戲謔。
在羅莉雅的抗議之下,他才收拾起玩世不恭的笑臉正色回答:「真正讓我逃的原因,是你的眼淚。你和廷旭跳舞時是那樣開懷的笑,而我的吻卻讓你哭。」
顏季曜的語氣淡然中有一絲惆悵,撫平了羅莉雅的嬌嗔。心,糾結了一下。
那時她太小,未解情滋味,現在她大概可以體會一些他當時的掙扎心態。
惱怒、討厭被愉悅和嬌羞所取代。
那個被偷的吻,終於找到該負責的人了。
倦極欲眠的她抱著雪白的抱枕,在柔軟的被褥之間翻身,尋找舒適的睡姿;一抹甜蜜安心的微笑浮現在她的唇際,有著小女人的嫵媚顏色。
是含苞的花朵即將綻放的時節了……
懵懂的少女心在不知不覺中多了一絲小女人的韻味。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神秘過程。
羅莉雅本質上還是那個嬌憨純真的少女,只是突然間增加了些許沉靜與篤定,彷彿青澀的果實在一夕之間變得成熟誘人。
這應該算是她真正的初戀,不似以往和顏廷旭那種兄妹式扮家家酒的戀情,而是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對等戀愛。
※※※
遠從太平洋彼端捎來的長途電話和e-mail一封封飄了過來。
顏季曜滯台不歸,讓總公司群龍無首,又正值十二月份,即將到來的聖誕假期讓工作量暴增,大夥兒忙得心浮氣躁,一些跟著顏季曜打下江山的元老級員工都在情緒崩潰,想要謀殺大老闆的火山爆發邊緣。
而這廂,情花正開,正幸福美滿的顏季曜哪裡理會得了那麼多。
他正悠哉游哉地組裝著自己昂貴的個人電腦和莉雅妹妹的專用伴唱音響,一邊聽著越洋電話裡傳來的狗吠——呃,是比爾在咆哮。
劈哩帕啦、中氣十足的一長串抱怨,讓顏季曜不由得掏掏發癢的耳朵。才多久沒見,比爾的罵人功力又更上一層樓。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滾回來啊?)比爾的怒吼從電話的擴音器裡發出來。
「我生病了嘛!」顏季曜皮皮地回答。
(見你的鬼!)身為美籍華裔第三代的比爾臉黑了一半,氣得口不擇言:(你是得了癌症還是愛滋?趕著回去落葉歸根嗎?)
顏季曜心不在焉,忙著安裝低音喇叭。
半晌得不到回應的比爾火氣漸消,語氣遲疑:(Boss?)
依他對老大的瞭解,罵不還口時,就表示事態嚴重了。
「嗯?」顏季曜無精打采。莉雅忙著趕論文,已經好幾天沒有跟他玩親親了。
(你的病……)比爾小心措詞,(很嚴重嗎?)
「很嚴重。」他懶懶地信口胡說:「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那你為什麼不去看醫生?)比爾有絲著急。
「醫生……」顏季曜歎了口氣,「也看不好的。」
相思病無藥可醫啦!
聞之,遠在太平洋彼端的比爾臉色由黑轉白。
嗚嗚嗚……他早該發現老大有問題的。今年老大他過生日,大家送了他一個金髮美女當禮物。人家大美女亂有服務精神的,偏偏老大面對著半裸美女還坐懷不亂。比爾胡思亂想,拜電影「蝴蝶君」之故,從很久以前就有人懷疑長相俊美卻沒有女伴的Boss是同性戀。
如果不是身罹絕症的話,以Boss他把工作當娛樂,賺錢當消遣的個性,怎麼有可能扔下公司不管?
「哈羅,比爾,你還在嗎?」顏季曜詫異地問。
(有、有……那麼嚴重嗎?)比爾吞吞吐吐地問。
猜出比爾大概又想歪了,顏季曜還是裝得皮皮的。「還好吧!就算無藥可醫,我也會忍耐的,畢竟事關我的終生幸福嘛。」
不會吧?比爾的臉都綠了。Boss他真的身罹絕症了嗎?
腦袋裡嗡然作響的比爾差點沒流下英雄淚。
(Jason……)為之鼻酸的他哽咽難言,(不管如何,你一直是我最敬重與推崇的好朋友。)
有點壞心眼的顏季曜得寸進尺,故意用中文說:「那麼以後,公司就拜託你們了。」